第五章
來人寥寥,但卻清一色黑衣罩身,只露出一雙眼睛。
為首兩位,一個身形又高又胖,一個是又瘦又矮。
看不到容貌,自然也就無法看透二人的年紀,但可以看到的是二人的雙眼猶如鷹隼,暗藏精光,頗是銳利。
「在下威遠鏢局楊鎮原,不知眾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心中雖驚,但楊鏢頭面上卻不露絲毫,對著來人抱拳道。
「哼哼,江湖上的規矩老夫不懂,老夫只知道,到了這兩狼山,便要依老夫的規矩。」胖者哼笑兩聲道。
楊鏢頭心頭一凌,問道:「不知是什麼規矩?」
「規矩很簡單!」那瘦者嘿嘿一笑接道:「留下鏢車,老夫便饒你們一命。」
聽二人聲音都有些蒼老,又自稱老夫,想必年紀不小。
「哪裡來的老匹夫,敢這樣口出狂言!」不等楊鎮原答話,身後的趙六年輕氣盛,忍不住破口罵道。
說話間一催胯下馬往前疾行數步,趙六已借力從馬上「噌」的一下竄起一丈多高,手中鋼刀一招「力劈華山」,只劈那瘦老者。
趙六年紀不大,但武藝不錯,這一出手又藉助胯下馬匹的力道,可以說是出手迅急,威勢凜凜。
眼看鋼刀劈至,那老者卻不閃不避,反而冷笑一聲,黑色衣袖中似有異光一閃而過。
「蓬」的一聲,趙六如遭重擊,身形在空中驟然一頓,繼而痛呼一聲,整個人竟倒翻而回,重重的摔倒在地,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那老者依舊籠手站在原地,從頭至尾似乎都沒有動過,眾鏢師也根本沒看到他是怎麼出的手,就把趙六打成了重傷。
楊鎮原虎軀一震,快步到了近前俯身查看了一下趙六胸前的傷勢,臉色豁然變得極為難看。
「老夫再說一次,若留下鏢車,便留你們一條性命。」目光掃過這邊眾人,那瘦老者再次陰森森的道。
「楊某不才,雖身為鏢局總鏢頭,卻也知道絕非兩位的對手。」楊鎮原緩緩起身道。
「嘿嘿,你倒有自知自明。」那胖老者笑道。
楊鎮原盯著二人默然片刻,伸手一指身後的數十輛鏢車:「只是此乃賑災鏢銀,事關無數受災百姓的生死,若是在我手中丟了,我縱然百死也難恕其罪,又何必苟活於世!所以楊某明知不敵,卻也不能拱手相讓。」
「怎麼?你不惜一死也要護鏢了?」胖老者道。
「哈哈哈……」楊鎮原長笑一聲,豪氣干云:「我楊鎮原立身天地間,活要活的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死也要死的無愧於心,不像兩位,枉負一身修行,卻不顧萬千百姓的死活,做下這等令人不齒的事。」
兩人身形一震,胖老者道:「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夫就成全了你!」
話未了,他雙手一動,一柄青色長劍已憑空出現在空中。
長劍陡現,那胖老者手指微動間,長劍上已乍起一道青色的劍芒,隔了數丈遠,那股凜然劍氣已捲起風聲呼嘯,朝著楊鎮原當頭斬下。
楊鎮原不敢硬接,須臾間從馬上側身騰起,身後傳來一聲悲嘶,回頭看去時,那匹千里良駒竟被從中劈成了兩半,一時鮮血飛濺。
楊鎮原虎目圓睜,忍不住怒吼一聲,落地時使一招「追星逐月」揉身而進,身如狡兔般一個箭步便到了胖老者身側,手中長刀帶起一片寒光,一招「臂攬星辰」,斜掃胖老者。
身為總鏢頭,論武功楊鎮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且這兩招兔起鶻落,快如風馳,放眼天下武林中人也未必有幾人能躲得過。
眼看刀光已在眉睫,但那胖老者卻視如未見,身形不閃不避,只將左手探出,五指微屈如爪似掌斜護身側。
一點異光在胖老者掌心中閃現出來,剎那間便光芒四射,化作了一片光幕。
「錚!」如金戈鐵馬,長刀上濺起一片火星,楊鎮原被震的連退數步,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但下一刻,那胖老者五指一變,那柄青色長劍發出一聲顫鳴,凌空飛斬了過來。
看那劍的來勢,竟和楊鎮原剛剛所使的「臂攬星辰」如出一轍。
楊鎮原不禁一愣。
高手過招瞬息便是生死,就在楊鎮原微一呆愣的剎那,那長劍已到了他肋側。
生死關頭,楊鎮原大吼一聲,硬是將長刀一擺,斜掃長劍。
「鐺!」如金石碎裂,精鐵打造的雁翎刀應聲而斷,長劍卻去勢不減,從楊鎮原身前斜抹而過。
鮮血飛濺中,楊鎮原被無形的力道盪起,在空中滾了幾滾,「蓬」的一聲摔在鏢車前。
「總鏢頭……」
後面早有鏢師衝上前來扶起楊鎮原,就見楊鎮原身前的衣襟已盡裂開,從左肋到右胸被劃出了一個一尺多長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直往外涌,敷上金創葯都不怎麼管用。
楊鎮原臉色慘白,抹去嘴角的血跡哈哈笑道:「橫豎不過是一死,兩位道長何不摘下面罩,讓楊某一睹兩位的嘴臉!」
那瘦老者陰陰笑道:「我本不欲取你們的性命,只是有些事你這個總鏢頭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楊鎮原手指蒼天,高聲說道:「今日道長縱然殺了我楊鎮原搶走鏢銀,它日也總有水落石出,天道輪迴的一天。」
「好,貧道敬你是條漢子,死也讓你死個明白。」說著話,那胖老者刷的摘下頭上面罩:「貧道古陽子,等你輪迴回來再找老夫報仇吧!」
話說完,古陽子法決一凝,長劍之上青光又起。
「快走!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楊鎮原一把推開兩側扶著的鏢師,說著話,手提斷刀就要迎劍而上。
眾鏢師一愣,遲疑間楊鎮原再次低喝一聲:「快走!無論如何也要回到中原請五大門派的道長來找回鏢銀!」
幾個鏢師這才紛紛轉身,策馬揚鞭往來時的路狂奔了回去。
「想走?恐怕各位未必有這個命!」瘦老者冷笑一聲,身形已凌空掠起。
人在半空,手臂一探,從黑袖中突然射出一物,急如流星般到了眾鏢師頭頂上方,「蓬」的炸裂開來。
一股如花草似的淡淡香味遂即隨風盪開。
「撲通,撲通……」香味所至,那些鏢師連同他們的胯下馬竟如遭雷擊,接二連三的摔倒在地,抽搐不已。
「有毒!想不到習道之人竟也會這下三濫的勾當,真是無恥之尤!」
香味入鼻,楊鎮原已猛然驚覺,但卻為時已晚,體內的力氣彷彿在這一剎那間被抽空了一般,「蓬」的一聲跌倒在地上,就連怒罵聲都顯得有氣無力。
「嘿嘿,中了貧道的「迎風倒」竟然還能說話,真不愧是中原第一鏢局的總鏢頭。」瘦老者陰森一笑。
「什麼第一鏢局的總鏢頭,在我看來,在道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一人一顛一歪從楊鎮原身邊走過,到了瘦老者身前施禮道,卻是路不平。
「那是那是。你也不想想道長是何許人也?」那姓欒的年輕鏢師也來到了近前,對瘦老者笑道:「道長法力無邊,略施手段就手到擒來。」
楊鎮原愕然呆住:「你們……」
「總鏢頭是要問我們為什麼沒事嗎?我們服過解藥當然沒事了。」
路不平不以為然:「虧總鏢頭行走江湖多年,難道不知道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嗎?」
「原來是你二人走露了風聲!」楊鎮原虎目噴火:「鏢局待你們不薄,為何要這樣做?」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總鏢頭,看在以往你待我不薄的情面上,等下我親自送你上路,放心,定會幹凈利落,不讓總鏢頭多受罪。」姓欒的鏢師道。
「好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拿走你二人應得之物,去吧。」古陽子有些不耐的道。
二人應了一聲,不再多說,急急到了那散碎的鏢車旁,欣喜若狂的將金銀裝了兩大包裹后還不肯罷休,又將胸前衣袖等能塞的地方都塞滿了,最後實在是塞不下了,這才不舍的往那密林間去了。
瘦老者冷冷的看著路不平二人走遠了,這才一揮手。
身後兩名黑衣人越眾而出,遂即朝著樹林間掠了過去。
「師兄,這是為何?」古陽子問道。
「哼哼,我這也是以防萬一。這二人若留著的話,今日之事它日恐怕就要公諸於世了。」瘦老者冷笑道。
「那眼下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毀屍滅跡!」瘦老者語氣一寒:「縱然日後有人查起,也只會以為他們監守自盜,分贓不均,絕不會想到是……哼哼!」
胖老者深以為然:「此番山門如能重建,師兄居功至偉。事不宜遲,那就趕緊動手吧!」
瘦老者微一點頭,雙手一錯,掌心間騰然乍起一片火焰,就要朝著楊鎮原等人揮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