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語聲不高,可以說是沉穩有力,但卻又有些強橫威嚴,一聽就知道屬於平日里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話音未落,從門口的地方呼啦啦便走進數十個衣著怪異的人來。
說他們怪異,因為他們皆身穿暗赤色長襟,乍一看有點像佛門高僧的僧袍,但卻不是。若說是道袍,但長襟之上卻又無陰陽八卦,所以看起來讓人感覺他們非僧非道,但亦非常人。
為首一人中等身材,大約四五十年紀,一張國字臉上眼窩卻有些塌陷,給人一種陰厲感。不知是不是過於養尊處優,兩腮綴滿了肥肉,又有了幾分彪橫之態。
那人一進大堂,看見了龍傲狼身旁的玉麒麟后,兩隻眼睛便再也挪不開了,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把正在狼吞虎咽的玉麒麟打量了一個遍。
從這群人出現,大堂里本來正喝酒划圈的幾桌人彷彿是看到了瘟神一樣,忽然就靜了下來,坐在那裡想走卻不敢走,留在那裡卻又如坐針氈。
「小人不知眾位仙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各位仙長恕罪。」卻是那掌柜的在看清了來人之後,慌忙從櫃檯后跑了出來,一邊說一邊拱手賠笑。
「哼。」那人冷哼一聲,斜了一眼掌柜的道:「你是掌柜的?」
「正是小人。」掌柜的點頭不已。
「你這店開了多長時間了?」那人又接著問道。
「回仙長的話,自我祖父開這小店,算起來至今也快百年了。」
「哦,那說起來也是百年的老店了。怎麼,你是不是想讓這小店在你手裡關門歇業啊?」那中年人背負著雙手,環顧大堂道。
「啊!」掌柜的聞言驚呼一聲,接著「噗通」一聲跪倒在那中年人腳前,磕頭如搗米,口中亦結結巴巴的道:「小人實在不知.……何處冒犯了各位仙長,若有得罪之處,還請.……還請各位仙長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放過小店.……」
「高抬貴手?哼,你可知為何嗎?」那中年人陰笑道。
那掌柜的忙抬起頭,看著那人的臉色戰戰兢兢的應道:「小店從來都是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從不做訛詐坑蒙的事,實在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眾位仙長……」
話未說完,那中年人抬腳便將掌柜的踹飛了出去,「咔嚓」一聲撞在一張桌子上,將那桌子砸了個四分五裂。
一旁的店小二慌忙跑上來將掌柜的攙扶起來,再看時,就見那掌柜的鼻青臉腫,卻不敢呼痛,臉上用力擠出幾分笑容對著那中年人依舊賠笑道:「仙長息怒,小人愚鈍,實在不知什麼事冒犯了各位仙長,還請仙長明示。」
那中年人面色陰冷,一指龍傲狼身邊的玉麒麟,道:「你知道這是何方神獸嗎?」
「小人眼拙,這個實在不知,實在不知……」掌柜的剛才就看到了玉麒麟,本來還正猜測這是什麼怪獸,此刻聽到那人問起,忙誠惶誠恐的如實答道。
「你不知道?此乃我宗門守護神獸麒麟,數日前不知為何竟被人擄走,我們苦尋數日都不見蹤跡,想不到竟被你藏在了這裡。」那中年人盯著掌柜的陰森森的道。
「噗通。」一句話把掌柜的嚇的再次跪倒在那中年人身前:「此事與小店無關啊.……這麒麟是和這位客官一道剛來到小店的,小人真的不知情, 還請各位仙長明察……」
「是嗎?」那中年人雙眉一皺,盯著龍傲狼背影的雙眼裡閃過一絲殺機。
「是的,小人句句實言,絕不敢說半句虛言。」掌柜的忙道。
「那好,本仙長暫且信了你,那我再問你,他是何人?」那中年人一指龍傲狼道。
「這.……這個小人也不知道.……」掌柜的面顯難色,一邊說一邊跪著退了兩步,生怕那人再給他來一腳。
「本人不過一無名小卒而已。當今五派之尊也只敢稱之為真人,而某些人竟然大言不慚,妄稱仙長,呵呵,想想真是可笑。」就在這時,那邊的龍傲狼忽然淡淡介面,替掌柜的解了圍。
一邊說,龍傲狼還一邊給蘇三夾了一塊肉,自打那中年人踢飛掌柜的,小姑娘就有點被嚇住了,拿著筷子的手都有點發抖了。
「嘿嘿,說的好,偷了本宗的守護神獸,還敢大搖大擺的在這裡吃飯,這份膽量,我倒有幾分佩服了。」那中年人嘿嘿一笑,那口氣讓不知情的聽來,一定會以為這玉麒麟就是他們的。
龍傲狼也不生氣,只冷笑一聲道:「過獎了。幾位在青天白日下倚強凌弱,顛倒黑白,還偏偏恬不知恥,臉皮之厚也是讓我佩服的很。真是做婊 子還想立牌坊,單論這一點,放眼天下道門之中,恐怕還沒有能趕上貴派的。」
那人臉色一窒,剛想發作,他身後的一年輕人已怒罵一聲「敢辱罵我們火神宗,我看你小子是活膩了!」
說著話,那年輕人雙手結法決一錯一分,憑空幻化出一把三尺多長的虎頭刀來。
那刀通體泛紅,好像是剛從火堆里拿出來的一樣,紅艷艷熱騰騰頗具幾分氣勢,朝著龍傲狼兜頭掃來。
那年輕人出手甚快,蘇三忍不住驚叫一聲,一旁的掌柜的和那店小二眼看著火刀就要砍到龍傲狼身上,而龍傲狼卻坐在那裡依舊一動未動,更是嚇的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看到龍傲狼屍橫當場。
但就在這時,大堂里忽然響起一聲龍吟虎嘯般的怒吼,接著,就見玉麒麟從斜刺里閃出,一顆碩大的頭顱趕在火刀砍下之前,「嘭」的一聲撞上了那年輕人。
那年輕人慘叫一聲,手中的刀撒手而出不說,身子也被生生撞飛,越過幾張桌子后「咔嚓」一聲撞碎了身後的木窗,直摔到店外的大街上去了。
為首的中年人臉色攸變,不過片刻后遂嘿嘿一笑道:「好,不愧是通靈神獸。」
對於那人的誇讚玉麒麟沒好氣的低吼一聲,接著怪眼一翻,掃了一眼那邊的眾人後,扭頭走到龍傲狼旁邊,邀功似的打了個響鼻后,繼續舔它盤子里的剩菜去了。
龍傲狼伸手在玉麒麟頭上撫了撫,語帶調笑的道:「這頓飯總算是沒有白請你。」
玉麒麟砸吧砸吧嘴,一臉的得意。
看龍傲狼似乎根本沒把眾人放在眼裡,那為首的中年人心裡倒有些忌憚了。
這也難怪,剛才那年輕人的修行他是知道的,雖然不算很高,但在他手下也不是庸才,沒想到龍傲狼根本沒出手,僅僅是玉麒麟就輕而易舉的把他打發了,不由得他不重新打量眼前的龍傲狼。
微微沉吟片刻,那中年人往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道友師從何門,尊師又是哪位啊?」眼前的年輕人既然敢不把他們眾人放在眼裡,想必有些來頭,還是先問清底細的好。
那中年人話說的倒不失客氣,只是龍傲狼卻似充耳未聞,連理都沒有理他。
碰了個釘子那中年人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想想也是,自打他出山以來,在這通咸城裡那個人見了他不是低頭哈腰,就是那通咸城的城主也要對他禮讓七分,今天還是第一次碰到龍傲狼這樣的——對他說的話權當放屁。
強壓著心中怒火,那中年人忽然一揮手,就見大堂內那些坐立不安的客人如同得到赦令一般,爭先恐後的站起身來,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就連那掌柜的也在店小二的攙扶下,慌忙一瘸一拐的退了下去,那架勢,似乎走慢一步就會把命丟在這裡。
片刻間的功夫,偌大的大堂里就只剩下了龍傲狼這一桌客人。
直到這時,那中年人才再次說道:「明人不說暗話,在下千駝山火神宗副宗主嬴路,若是道友肯將這麒麟讓與本宗的話,本宗管保道友在這方圓五百里之內要風有風,要雨得雨!」沒有了外人在場,那贏路索性把話挑明了。
龍傲狼冷哼一聲,漠然道:「若是我不肯呢?」
「哼哼!」贏路陰笑一聲:「在這方圓幾百里之內,至今還沒有我們火神宗想得而得不到的東西!」
「今天恐怕要讓你們什麼火神宗開先例了。」龍傲狼冷然譏諷道。
「好大的口氣!那好,我倒要看看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到了此時,贏路心中怒氣再也壓制不住,猛然大喝一聲,雙手運決成勢,幻出一把火紅色的薄刃短刀,朝著龍傲狼怒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