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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就在這時,從院子外的一棵大樹上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破空聲,一物,隱隱閃爍著詭異的紅芒,刺破了夜空呼嘯而至,正撞在那紫金色的鈴鐺上,一聲「叮噹」的脆響中,生生把那化魂鈴撞飛出去老遠,在空中滴溜溜打了轉后,飛回到了那道人手中。 

  這突然間的變故,把那中年人嚇的一聲驚叫,慌忙躲在那道人的身後,色厲內荏的大叫道:「是誰?是人是鬼?」 

  一人憑空而現,身著黑色長衣,背後背負著一怪異事物,長約丈余,且麻布包裹。人影突現,遂即便從半空中緩緩落了下來,若不是有那八卦陣的清光照爍,來人幾乎和黑夜無二般,真箇是三分如人,七分如鬼——卻是龍傲狼。 

  龍傲狼面若沉水,看著院子中的眾人,冷言開口道:「是人如何?是鬼又如何?」 

  那道人被龍傲狼壞了他捉鬼的法事,心中正不悅,聽到龍傲狼的話,高聲接道:「是鬼的話,貧道今晚就一併收了。是人,就不要阻礙貧道施法收此孽障。」 

  「哼,是嗎?道長好大的口氣。」龍傲狼冷哼一聲道。 

  那道人借著周圍閃爍的清光仔細盯著龍傲狼看了看,似鬆了口氣,道:「看閣下身負修行,不知是何方高人,竟要出手阻礙貧道收此厲鬼。」 

  龍傲狼淡然應道:「我只是個不相干的過路人而已。」這樣說無異於告訴那道人,他不願報上名號。 

  那道人面色一沉,眉頭一皺道:「既然是過路人,又何故出手擋我收此孽畜?如果閣下不願報上名號,那莫怪貧道得罪了。」說完,那道人將手中桃木劍放於後背,雙手虛空並決,就見一絲光芒閃過後,那道人手中已然多了一把暗紅色的三尺長劍,劍尖之上隱約有火光點點,遙指龍傲狼。 

  就在那道人祭出長劍的那一刻,旁邊隱約聽見那幾個道童的讚歎聲,只是在龍傲狼看來,那道人幻化仙劍的手段並不是太純熟,還不能做到劍隨意動,隨意而發,所以才會用雙手並決。這樣的修行,如果放在金系修行中,充其量也就是太金界第一層的幻金界而已,說不上有多深的修行。 

  龍傲狼面容不變,依舊淡淡的說道:「我無意阻攔道長施法捉鬼,只是看不慣一個弱女子生前被惡人欺辱,死後縱然化身鬼魂,卻也要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那道人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化魂鈴,面色微微一窒,但遂又說道:「此女生前之事貧道並不知曉,貧道只知道,此女化身厲鬼,幾日來連傷數條人命,貧道今日要化散她的魂魄,不過是為小杏川的眾位百姓除去禍患而已。」 

  「哼,好一句替小杏川的眾位百姓除去禍患!」龍傲狼冷哼一聲,伸手一指那蜷伏在八卦封魂陣的女鬼,冷然說道:「敢問道長,這女鬼由何而來?」 

  那道人一愣,卻並未言聲。 

  看道人不說話,龍傲狼冷眼掃向那躲在道人身後的中年人,道:「此事想必這位周鎮長知道的比較清楚,難道周鎮長沒有告訴道長,事情的由來嗎?」 

  「她是鬼,我是人,我那會知道她是怎麼來的……」那周鎮長忙大聲嚷嚷道,只是話說了一半,在龍傲狼如刀的眼芒下,聲勢頓時矮了下去。但回過頭來卻伸手拉了拉那道人的衣袖,低聲說道:「道長,這小子敢壞道長的法事,分明是沒有把道長放在眼裡,道長就不要和這小子廢話了,給他點顏色讓他看看,不要讓他耽誤了道長捉鬼的大事。」 

  那道人被周鎮長言語一激,當著眾位道童的面臉上似乎有些掛不住,手中長劍對著龍傲狼一抖,道:「是非由來貧道並不知道,貧道只知陰陽殊途,即為鬼魂,就應歸於九幽之所,豈能容她亂了這陰陽法則,在這小杏川肆意作惡,放肆妄為。如果你一再阻撓貧道施法,那就莫怪貧道了。」 

  龍傲狼冷冷接道:「什麼是肆意作惡,放肆妄為?道長身負陰陽奇術,只知道捉鬼化魂,卻不知有些人空有一身人皮,卻禽獸不如,做下的惡恐怕就算是九幽的惡鬼都沒有他們的多,要不是有這樣的人,恐怕這世間也不會有這樣的厲鬼出現了。敢問道長,這樣的人算不算肆意作惡,放肆妄為,是該殺還是該留?」說著話,龍傲狼目光再次看向那周鎮長。 

  「真人,少和他廢話,趕緊動手啊。」那周鎮長被龍傲狼看的一哆嗦,在道人身後催促道。 

  那道人騎虎難下,猛然喝一聲道:「廢話少說,看劍。」說完,左手一掐劍訣,右手長劍之上光芒突盛的同時欺身而上,直取龍傲狼的面門。 

  眼看前方劍尖如靈蛇吐信,吞吐不停,龍傲狼卻不閃不避,心念微動間,置於背後的右手手掌邊緣已有一縷金紅相間的異芒一閃而過。接著,就見龍傲狼閃電般伸手一探,整個手掌竟沒入前方那一片劍芒中,屈起中指猛然一彈,一縷異芒從龍傲狼指尖涌射而出。 

  「錚」一聲如金戈相交的脆鳴,從那道劍芒的最深處傳了出來。 

  閃爍的劍芒頓時四下散去,那道人身形一震,噔噔退了兩步才站穩身形,驚駭的看著手中顫抖不停的長劍,顫聲說道:「原來你是魔教的人,妖魔鬼怪本是一家,怪不得你要出手。」 

  龍傲狼雙眉一挑,雙眼似含血色,冷然道:「不錯,魔教又如何!」 

  一句話出口,一股無情的寒意猛然從龍傲狼身上噴薄而出,四周的空氣似乎被突然凍結,頓時變的森寒無比,冷冷的寒意彷彿要侵入人的骨髓里。 

  「啊……」卻是那周鎮長被龍傲狼懾人的目光掃過後,又感覺從龍傲狼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無情寒意,比剛才那女鬼身上所發出來的陰風還要厲害的多,竟嚇的發出一聲驚叫,當下再也顧不得旁邊的眾人,拔腿便往北面的正屋跑去。 

  只是慌亂中不知那周鎮長是不是忘記了腳下的所在,或是由於驚怕過度而有些腿軟,被那門前的台階絆倒,有些臃腫的身子噗通一聲重重的摔在石階上,又遂即從上面滾了下來,等落在台階下的平地上時,似乎是被什麼事物扎到了腰,竟又發出一聲痛叫,忙伸出肥手把那腰下的事物拔了出來——卻是一枚銹跡斑斑的,散發著奇異光芒的銅錢。 

  不等那周鎮長把手裡的東西看個清楚,那道人已臉色大變,對著他猛然驚呼道:「不可!」 

  只是說話間為時已晚,就在周鎮長拔出那枚銅錢的那一剎,原本布滿了整個院子,困住那女鬼的,無數條光線合成的光網之中的其中一條光線忽然消失不見了。接著,整個光網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抖動,所有的光線猛然間都黯淡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見。 

  那周鎮長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那陣中的女鬼突然一聲嘶吼,原本蜷伏的身影瞬間變得筆直,朝著他飛射而至,十根慘白的手指猶如十把利劍,從上而下在他的胸口處連根沒入。 

  這一切的變故也就是須臾間的事情,等不遠處的龍傲狼和那道人還有一眾周鎮長的手下明白過來時,那周鎮長嘴裡已經大口往外噴著鮮血了。 

  「我侄子是.……金系弟子……他一定會替我……」話未說完,腦袋一歪,死了。 

  「哈哈哈……」女鬼拔出血淋淋的十指,仰天發出一陣厲聲的長笑:「凌哥,我替你報仇了,我們的仇報了.……哈哈哈.……」笑聲聽起來似乎更像是大力的悲聲哭泣,響徹黑夜,長久不絕。 

  「孽障,今日又殘害人命,貧道決不能饒你。」那道人又驚又怕,再也顧不得龍傲狼,探手抓過背後的桃木劍,就要上前。 

  只是不等那道人動手,那女鬼忽然轉過身來,目光掃過那道人以及院中的眾人後,最後落在了龍傲狼身上。 

  有一絲濃煙般的黑氣開始從她身上冒了出來,似一條詭異的黑蛇在她身邊盤旋擰繞。只是隨著那黑氣不斷的湧出,那女鬼原本慘白枯瘦的身影卻慢慢變得充盈而清晰起來。 

  黑氣盤旋,片刻后終於消散無形,而那女鬼也徹底變了模樣。大紅的衣裙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的褪去,露出一身素青色的衣裳,和纖纖十指。散亂的長發被輕輕梳起,橫插一隻白色的玉簪,幾縷劉海斜斜低垂額前,平添幾分清秀。略顯蒼白的面容上,一雙杏眼柔而不媚,兩道秀眉細而婉約,一張小口猶如珠點,在龍傲狼以及那道人不遠處盈盈而立。 

  「公子俠義心腸,今晚如果不是公子路見不平出手相助,陳香大仇難報,小女子這裡多謝公子了。」那女鬼對著龍傲狼伏身一拜道,語氣輕柔,再無剛才那如狼嚎般的凄厲。 

  龍傲狼淡淡的回道:「不必.……姑娘請起來吧。」 

  那女鬼卻未依言起身,而是再次伏首拜道:「公子大恩大德,陳香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難以報答公子。只是.……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望公子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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