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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此時,雲雷真人的臉色已變得溫和如初,就聽雲雷真人淡然道:「你與魔為伍,所做之事乃形勢所迫,並非出於本心,你以五年的根基能做到心神不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至於殺生之事,師門戒規只是指不可枉殺無辜,而你所殺的不過是一些妖魔異類,殊不知除惡亦是揚善,你身為金系弟子,逢此亂世,斬殺些許妖魔異類,乃是替世人除害,何罪之有?起來吧,近前說話。」 

  這次龍傲狼沒有再三猶豫,而是起身走近了幾步,來到了雲雷真人近處,低低說了幾句。 

  聽完,雲雷真人鬚眉輕揚,目帶讚賞的對著龍傲狼緩緩點頭道:「此事你做的甚好。若此番能除盡妖魔,我便昭告天下,為你正名,以後你再也不必如此了。」說著話,雲雷真人目光遙望著殿外的夜空,似另有深意的道:「你為除魔忍辱負重,立下大功,我今日便許下你三個請求,日後待除盡魔教后,你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只要我這個金系掌門能做到的,我都會應了你。」 

  霎時,龍傲狼心血沸騰,心底憋了五年的想法再也無法壓制住,忍不住低低說了句:「弟子並無所求,只想著能早日重回師門。」 

  雲雷真人似眼中一亮,微微頷首再次看了身前的龍傲狼片刻后,終輕嘆了一聲道:「五年前我也是被形勢所迫,無奈之下才讓你潛入魔教,不得不與殺害你鄉親父母的魔教妖人終日為伍,此事說來對你確實不公啊。」 

  頓了頓,雲雷真人又語重心長的接著說道:「我知你五年來備受煎熬,只是眼下妖魔未除,恐怕你還需與那魔教妖人虛以為蛇一番。依你如今白虎堂堂主之位,我便不難知曉魔教妖人的一舉一動,這樣一來,除魔之事便多了幾分的勝算。」 

  龍傲狼身軀一抖,心頭激動的火焰如被一盆涼水迎頭潑滅,垂首沉默了片刻,終再次俯身跪了下去,口中低低的應道:「弟子龍傲狼……謹遵掌門師伯法旨。」 

  看到這一幕,雲雷真人袍袖微撫間,竟再次將龍傲狼扶了起來,目光慈和盯著龍傲狼看了片刻后,溫聲說道:「你年紀輕輕,能做到這點,足可見當初我沒有看錯你。」 

  停頓了下,雲雷真人似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袍袖中拿出一個玉質的小盒。小盒長寬只有兩寸左右,顏色如白玉通透,似有精光縈繞,溫和不灼,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雲雷真人將小盒遞到龍傲狼面前,道:「你被厲血纏身,雖然修行大增,但也會被厲血反噬,想必發作之時痛不堪言,我這裡有幾顆「雪蓮清心丹」,雖然不能化解你身上的厲血之氣,但可以清心固脈,幫你暫時抵擋那血氣侵染。」 

  龍傲狼猶豫了一下,遂即恭恭敬敬的從雲雷真人手中把小盒接了過來,道:「弟子多謝掌門師伯賜寶。」 

  雲雷真人微微搖頭道:「此事說來都怪我當初有些操之過急了,才會讓魔教中人心存戒疑,對你使出這般的手段。日後若能找到化解之術,我定幫你把這血戾之氣化解了去,只是眼下你還要再忍耐一時。」 

  說著話,雲雷真人又拿出一竹管狀的事物,卻只有一寸來長,遞給龍傲狼后,道:「這隻青蚨你隨身藏好,留著有什麼危難或不便的時候用,我就能知道你在至於了。」 

  龍傲狼依言接了過來,並隨身放好。 

  「至於魔教妖人所圖之事,我自有安排.……」隨後低低的話語聲又在殿內響起,不知持續了多久,大殿的殿門才再次開啟,龍傲狼從偏殿內閃現了出來。隨後,有一道紅光閃過,托起龍傲狼身影后,掠過天際,在夜空中只留下了那一道隱約的紅。 

  黑夜無言。 

  天地蒼茫。 

  天地間的一切在這般的夜色里都模糊不堪了。就連那白日里巍峨高聳的群山,此刻看來也只剩下了幾道模糊的輪廓。 

  一點紅芒,一個身影,卻在這如墨的夜空里虛空而立,在群山環抱中久久佇立著。似乎想透過那無邊的黑暗,通過那僅剩下的輪廓,去看清那座曾為之熟悉的青翠山峰。 

  只是,在夜色的渲染下,那青翠的山峰此時看來卻變成了黛青色,在夜色里顯露出一絲絲無情的陌生。就連風吹過竹林時,那記憶中的歡快的「嘩嘩」聲音此刻聽來似乎都走了樣,彷彿是無數人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裡竊竊私語,在議論著自己什麼。 

  這並不是自己記憶中的一切,難道,僅僅幾年的時間,連你也變了模樣? 

  「我沒變,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低低的話語聲在夜空里響起,彷彿在輕述著什麼,又似乎在為自己努力辯解著。 

  是說給那四周的群山聽嗎? 

  又或是在說給自己聽? 

  可是,在這無人的夜裡,誰又能聽得到? 

  時間在慢慢的過去,東方的天際漸漸露出了一絲隱約的亮光。 

  那半空中久久佇立的身影再次環顧了一眼四周的群山後,右手忽然動了一下,接著,就看見有一片紅芒在身影周圍猛然亮了起來。借著那紅光看的清楚,那身影手中的法寶分明是一把怪異的長槍。 

  此刻,那長槍蛇芯般的槍刃上正泛出如血的寒光。 

  那身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長槍,握槍的右手突然舉起,鋒利的槍刃對著自己的左邊肩膀處猛然劃了下去。 

  很快有鮮血從劃破的衣服內流出,那身影卻不去理會,任由鮮血在片刻的功夫便染紅了自己胸前和左邊的衣襟。 

  抬頭再次遙看了一眼遠處的一座山峰后,御槍往西南方向去了。 

  %%%%%%% 

  夜,卧龍坡。 

  半山坡上的一處,兩面石壁形成了一個隱蔽的凹陷的夾角。夾角處,一棵幾人環抱之粗的大樹形如虯龍怒舞,直插青天。樹榦之上無數的繁枝茂葉交錯橫生,猶如一個凸起的山包,把那一處夜空遮掩的嚴嚴實實。 

  挨著樹根處,一堆篝火早就燃燒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些許黯淡的火焰。圍著那火堆,坐著幾個身影——七個女子,分著白,紅,黃,粉,紫,藍,青,七色的衣裙,正是百花島的白衣等七女。 

  「啪」,坐在一邊的粉衣隨手摺斷一些身旁那段枯木上枯枝,準備重新燃起火堆,卻被白衣伸手制止了。 

  「四妹,不要再添了,這裡不同別的地方,以免惹人注意。」白衣遙望著漆黑的夜空道。 

  夜色里看不清白衣的臉色,但粉衣還是很聽話的扔掉了手中的枯枝。 

  「大姐,堂主去了這麼久都還沒有回來,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不如……」黃衣有些忐忑的說道。 

  「住口。」不等黃衣把話說完,就被白衣轉過頭來厲聲喝止了。 

  黑暗中,黃衣被喝斥聲嚇了一跳,忙住口不說了。 

  「唉,姐姐你也不要生氣,黃衣妹妹一向說話直來直去,你也是知道的。」卻是紅衣在一旁勸道:「可眼下的事情,黃衣妹妹的擔心不無道理,堂主雖然有嗜血戰龍槍在手,但畢竟修行時日才只有十年,這樣就想去毀掉那萬劍崖,恐怕.……真不知道,堂主是不是傻了,為何執意要孤身犯險。」 

  「姐姐這樣說就不對了,雖然堂主年輕氣盛,心高氣傲,但也沒有到犯傻的地步。」一旁的紫衣有些不樂意的接道。 

  夜色里雖然看不清紫衣說話時的臉色,但聽口氣卻明顯與平日里的嬌媚不同。紅衣忍不住出口調笑道:「紫衣妹妹,想不到你也這麼維護我們這位龍堂主啊。」 

  幾人都是玲瓏剔透的人物,紫衣自然聽得懂紅衣話里的意思,忍不住對著紅衣嗔怪道:「姐姐你又取笑我。我只是想起我們姐妹在聖教以前的日子,處處受其它幾堂人冷眼,就連教主對我們白虎堂都冷眼旁觀,若不是那樣,我們又何必離開聖教數年,去跑到南海那裡辛辛苦苦修鍊什麼陣法。可姐姐再看看眼下,自從堂主掌管白虎堂以來,東征西殺,南征北討的幫聖教做了不少事情,我們堂不才聲勢漸大,受教主以及教中弟子重視嗎?」 

  藍衣聽完紫衣的話,也接道:「紫衣姐姐說的不錯,想想以前的日子,再想想白虎堂能有今日,還真是多虧有了我們堂主。」 

  紅衣再次輕笑一聲道:「想不到幾位妹妹都很看重我們這位龍堂主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青衣也聽出了紅衣話里的意思,道:「光顧著說別人了,紅衣姐姐私下裡不也曾說起過,對我們這位龍堂主另眼相看嗎?」 

  紅衣被人前揭底,急聲反駁道:「我哪有,我只是說龍堂主與旁人不同,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們姐妹而已。」 

  粉衣輕笑一聲道:「姐姐說那話,還不是一個意思?」 

  紅衣還待爭辯,一直沒有插口的白衣忽然有些煩躁的對著幾女道:「都別說了,天都快亮了。」說完,邁步走上一處高坡,很是不安的四下觀望著。 

  說話間,東方的天際露出了一絲魚肚白,看那樣子,估計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 

  只是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天地間仍然出奇的安靜,聽不到一絲聲響。 

  坡下的幾女此刻也都住口站了起來,遙望著天際那微微露出的光亮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憂色。 

  時間在一分一毫的過去,感覺是那麼的漫長,卻又那麼的短暫。 

  黑暗開始在無聲中慢慢的消退,有縷縷薄薄的,白色的霧氣開始升起,漸漸瀰漫了卧龍坡的林間,天真的要亮了,似乎有恐懼,有期待,有緊張,有壓抑,也隨著那升起的霧氣開始在林間蔓延.…… 

  直到那一直等待的破空聲從遠處的天際傳來,一切都忽然退去,七女臉上頓時一喜,齊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上幾步,只是待看清后,臉色又頓變。 

  看到的,是龍傲狼飛馳而來,只是落地時身形卻已經有些踉蹌不穩。 

  入目處,是龍傲狼身上被鮮血染紅的衣襟,在黑色的衣襟上發出一片污跡的紅,醜陋而醒目。 

  「堂主.……」有驚呼聲在林間響起,但隨即又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臉色有些蒼白的龍傲狼背靠著大樹緩緩坐下,掃了一眼眼前的眾女后,緩緩的道:「事情已了,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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