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堂主
人生如夢,過往的一切在夢中幽幽而過。
那青翠的群山,那挺拔的修竹,那蜿蜒的山間小路,那一間間的房屋瓦舍,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那曾經的歡聲笑語……一切的一切彷彿在夢中浮現,縈繞,卻又都在自己的千呼萬喚中,漸漸遠去,漸漸模糊了.……
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剩下的只是一片空白,虛無的空白,不帶有一絲的色彩,無助而絕望的感覺也隨著那一切的消失籠上心頭。
一道水紅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在一側慢慢出現,轉頭望去,那熟悉的絕世容顏上卻看不到那曾經的淺淺的笑意,而是一臉的焦急之色。
她快步走來,急切的呼喚著:「龍師弟,龍師弟,你在那裡.……」
龍傲狼渾身一顫。
「穆師姐,我在這裡……」眼看著身影就要從身邊走過,龍傲狼忙努力的伸出手去,想再一次握住那曾經讓他心跳不已的柔荑,想再一次聆聽她那輕輕話語中的柔情,再一次凝視她那羞澀的面容,閃躲的眼眸.……去抓住那曾經的一切。
可穆曉夢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水紅色的身影如輕煙般飄動著,急匆匆的飄遠,最終漸漸的消失在了遠處。
剩下的,就只是自己那孤單的雙手,和雙手中那空空如也的虛幻。
就這樣了嗎?
就這樣遠去了一切嗎?
只是心頭的那份不舍,那份無奈又有誰能知道?有誰能明白?
四周黑暗,沉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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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狼悠悠醒來,映入眼中的是一間陌生的石室。石室很大,兩面牆壁上點著的長明燭火把整個石室照的很亮。
一個粉紅色的纖細身影正背對著龍傲狼而坐。龍傲狼一聲穆師姐差點脫口而出,只是話到嘴邊卻又猛然止住。
似乎察覺到了異樣,那身影猛然轉過頭來望向了龍傲狼,一張嬌媚的臉上喜色頓現,道:「呀,你終於醒了。」說完,又忙對著旁邊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說道:「紫衣妹妹,快去稟報教主,龍公子醒了。」
那紫衣姑娘似被嚇了一跳,揉了揉有點惺忪的眼睛,道:「什麼,他醒了?」說完,轉頭看到躺在床上的龍傲狼正睜著眼睛望著她們,忙又道:「我去通報教主以及幾位姐姐。」說完忙急匆匆走出石室去了。
龍傲狼此前見過她們兩個,正是百花島七女之中的二人。
龍傲狼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摸寒風槍,不想卻摸了個空,遂忙雙手用力按床,撐起身來看著走近一些的粉衣女子。
那粉衣女子一愣,回過神來不禁抿嘴柔笑道:「龍公子莫怕,公子昏迷了幾天,想必也口渴了吧?我倒杯水給你喝。」一邊說一邊退回到桌旁,倒了一杯水遞給了龍傲狼。
龍傲狼略一遲疑,看那粉衣女子似乎並無惡意,便接過來一飲而盡:「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裡?」
那粉衣女子柔聲道:「這裡便是聖教總殿啊,當日公子被五派追殺,是軍師帶我們將公子救了回來。」
「你們救我?」龍傲狼一臉的愕然。
「是啊。」那粉衣女子剛欲再說下去,忽然從石室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不大一會兒,數個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為首一人身著青色衣袍,神態倒也儒雅,只是舉手投足間氣勢非同常人。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書生模樣的白衣人,身後依次還有百花島的眾女。
百花島的眾女龍傲狼自然是見過,而且還不止一次。第一次見面就差點要了龍傲狼和穆曉夢二人的性命,這一切龍傲狼記的清楚。
而那青袍人和那白衣書生,龍傲狼在西沙洲蛇人谷時也曾遠遠的看見過。特別是那青袍人,龍傲狼曾親眼目睹其以一人之力對抗楊帆等八人組成的五行大陣,其一身修行可以說是高深莫測,威懾了當時在蛇人谷的五派眾人,委實可怖。
後來又於龍傲狼在五派眾人面前稱兄道弟,這些龍傲狼自然是記得的。
龍傲狼心頭猛然一陣狂跳,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移了移。
這一切自然難逃那青袍人的雙眼。
那青袍人稍微一愣后遂即明白過來,看著龍傲狼未語先笑,道:「呵呵,龍兄弟,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說完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白衣書生一眼后,又接著對龍傲狼說道:「我只道龍兄弟資質不凡,沒想到根基也不錯,我還以為你被那嗜血戰龍槍嗜去不少精血,要睡上個十天半個月的。」言語之間竟然還是兄弟相稱,相當的客氣。
青袍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龍傲狼有些糊裡糊塗,但回憶起昏死前的情形,龍傲狼遂即便明白過來。
不過龍傲狼卻故作不知,對著青袍人疑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呵呵,你本是我聖教之人,我們理應救你,只是不知你卻為何誤入歧途,這令牌可是你的吧?」那青袍人呵呵一笑,說著話從身上拿出一個虎頭形狀的令牌,遞給龍傲狼道。
那令牌龍傲狼自然認識,正是當日那自稱金魔的老者送於他的那塊,日前曾被雲雷真人告知,這令牌乃是魔教白虎堂的堂主之令,想必是在他昏睡的這段時間裡,被他們拿了去。
當下,龍傲狼伸手把令牌接了過來,點了點頭。
「不知龍兄弟是如何得到的這塊令牌,又與我聖教上任金堂主是何關係?」那青袍人又接著問道。
龍傲狼微一沉吟,道:「五年前我家鄉被一群魚怪屠村,我僥倖逃脫,逃命途中於一處荒山野嶺碰到的一位老者,他當時命不久矣,機緣巧合之下他便把這令牌送於了我。」
室內眾人不禁愕然,特別是百花島七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青袍人也是微微一愣,沉吟了一下又問道:「僅此而已?如此說來,莫非你與那位給你令牌的老者也只是一面之緣?」
龍傲狼默然點了點頭。
「敢問龍堂主,在哪裡碰到的那位送你令牌之人?」那白衣書生任無心突然插口問道。
龍傲狼搖搖頭道:「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一處荒嶺。」
任無心皺了皺眉,遂又問道:「那龍堂主如今還能找到那處荒嶺嗎?」
看龍傲狼有些疑惑,任無心又忙道:「實不相瞞,先前你碰到的那位老者,本是聖教前任白虎堂堂主,可自多年前便沒有了音訊。如今驚聞其蹤,縱然金堂主已經不再人世,但金堂主在世之年,曾為聖教東征西討,立下戰功無數,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欽佩不已,所以我想把金堂主的遺骨遷回聖教,並為金堂主立碑塑像,以便讓後人銘記其功,頂禮膜拜。」一番話說的倒是有情有理,不過眼中卻精芒流動,深邃難測。
龍傲狼心底亦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再次搖了搖頭:「當時天色昏暗,我又只顧著逃命,根本沒留意是什麼地方.……」
任無心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奈何龍傲狼這樣說倒也不失情理,只得有些無奈的輕嘆了口氣。
那青袍人也嘆了口氣,道:「想不到金堂主一身道行天下堪敵,死後竟歸於荒嶺,我這做教主的亦心有不忍。只是龍堂主當時年紀尚幼,又一路奔逃,不記得身處何處實也怪不得龍堂主。唉,罷了,金堂主之功,我等銘記於心就是了。軍師,此事容后再說吧。」
說完,青袍人回過頭來再次看著龍傲狼道:「不過,金堂主雖已不在人世,但金堂主慧眼識珠,傳白虎令於龍兄弟這般天縱奇才,足可見金堂主心繫聖教,處處為聖教著想,此乃聖教之福啊。呵呵,龍兄弟,從今往後,你便是我聖教白虎堂的龍堂主了。」
雖然龍傲狼曾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的望著青袍人,疑道:「什麼龍堂主?」
那青袍人一愣,有些失笑道:「呵呵,龍兄弟有所不知,聖教自創教以來,便設下這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同時定下了教規,誰擁有那一堂的令牌便是那一堂的堂主。如今這白虎令由上任金堂主傳了給你,便為你所有,而你自然就是我聖教的白虎堂堂主了。」說完對著站立一旁的百花島七女點了點頭。
七女會意,依次走近排成一行,屈膝半跪施禮,口中亦道:「白虎堂屬下白衣,紅衣,黃衣,粉衣,紫衣,藍衣,青衣,拜見堂主。」
龍傲狼搖搖頭:「我不是你們的什麼堂主,那位老者只是臨死之前把這令牌送於了我,這令牌既然是你們的東西,我還給你們就是了。」說著話竟隨手把那白虎令拋給了青袍人。
屋內眾人一呆。
那青袍人亦是一愣,看了看手中的白虎令,徐徐說道:「你可知道,這令牌在我聖教中舉足輕重,誰拿了這令牌,做了這白虎堂堂主,在我聖教之中,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不知有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反而欲棄之?」
龍傲狼垂首搖了搖頭,等抬起頭時目光已如野獸,盯著青袍人冷然說道:「我只知道魔教的東西我不稀罕。你雖然救了我,我卻想殺了你們為我家鄉父老報仇。」
室內眾人臉色頓變,氣氛也頓時變得緊張起來,讓人隱隱有種窒息的感覺。
那青袍人面容一僵,但隨即又緩了過來,先對著百花島七女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下。隨後勉強呵呵一笑道:「此事想來是你誤會了。」說著話對著任無心暗暗使了使眼色。
任無心忙上前一步道:「龍堂主,想必是你誤聽人言了。我聖教自六百年前元氣大傷以後,蠻荒異族多已不受我聖教約束。龍堂主家鄉父老被那些魚怪屠殺之事,我們也是途徑南海之時偶然得知。雖然我等深感痛心,但大難已成,回天無力。但教主怕那些畜生殘暴嗜血,還會再禍及他人,一怒之下便將除之殆盡,無意中也算是為龍堂主報了大仇。」
龍傲狼盯著任無心看了半天,但任無心坦然相對,面不改色,似乎所言無愧於心。
「你所言當真?」
「任某句句實言,絕無欺瞞。日後龍堂主乃聖教一堂之主,教中大小事宜龍堂主均會知曉,龍堂主若不相信,日後大可找來眾弟子一問便知。」任無心信誓旦旦的道。
那青袍人也接過話道:「不錯,此事來龍去脈便是這樣,若龍堂主還有什麼疑問,儘管開口問便是了。只是今日你大傷初醒不易多言,來日方長,它日等你傷好了,我等再詳告之吧。」說完,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白虎令,道:「這白虎令你還是貼身放好吧。」
說完,再次將白虎令拋在了龍傲狼手邊后,徑直轉身走出了石室。
隱約聽到石室外傳來「好好照顧龍堂主……」話語聲中,人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