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夜
落日，殘陽。
染紅了西邊天空的雲彩，同時也給無數的沙丘之上籠罩了一層凄涼的紅色。
眾人在天水河的一個轉角處的沙丘旁落了下來。
龍傲狼又和其他幾位師兄去找了一些枯枝回來，挨著天水河旁生了兩堆火。一行人分坐在火堆旁，烤了些乾糧，就著清水吃了點，算了吃了晚飯。
夕陽漸垂，最終消失在了西邊天際的盡頭。
天邊最後一抹光線也隨著落日的低沉而消失不見了，整個沙漠隨即暗了下來，剩下的就只是一片黑幕般的天地。
隨著陽光的消失，沙漠中的溫度也驟然降了下來。
和白天的酷熱相比，西沙州的夜晚簡直是無法理喻，無邊的冷氣彷彿是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瞬間便覆蓋了整個沙漠。
雖說都是修道之人，但也未修得寒暑不分之界。
好在來之前眾人都有所準備，大都帶了些厚重的衣物，此刻便忙不迭的拿出來穿上，就是這樣，仍然還能感到冷氣逼人。
楊帆環顧了一下身旁的眾人，又隨手把篝火加旺了一些，對著眾人道：「這一路趕來，大家都甚是勞累，趕緊休息吧。」
旁邊盧三卻道：「大師兄，這裡已經是西沙州腹地，若有妖魔出現怎辦？不如你們休息，我來守夜好了。」說完起身就要往旁邊高處走去。
後面的龍傲狼一把拉住盧三道：「三師兄，我修行太差，碰到妖魔也沒什麼用，不如你和眾位師兄師姐好好休息，這夜還是我來守吧。」
說完龍傲狼不等盧三和其他眾人再說什麼，徑自站起身來走到沙丘的高處，盤膝坐了下來。
盧三一笑，道：「算了吧，小師弟，你大傷初愈，這裡又這麼冷，還是讓你三師兄我來吧。」
「既然小師弟有此意，就讓他去守夜吧。大家趕緊休息，明日趕路要緊。」楊帆拉住盧三道：「師父說了，小師弟光有天縱奇資還不夠，還要能堅韌忍耐，這夜就讓小師弟守吧。」
盧三想了想，也不再多說。
穆曉夢忽然站起身來一邊往高處走去一邊道：「龍師弟修行時日還短，若真有妖魔出現，難免會措手不及……」聲音漸小，而人也走遠了。
看著穆曉夢走遠的身影，楊帆有些不明所以的望著東方雪。
盧三也是一愣，但遂即明白了過來，眼睛看著楊帆，卻向著龍傲狼端坐的方向努了努嘴，又對著楊帆眨了眨眼。
誰知道盧三的這一舉動，卻被旁邊的東方雪看個正著。
東方雪瞪了盧三一眼，口中沒好氣的道：「修行才五年，就讓下山來除魔，你們青龍峰可真是人才輩出啊。」
說完，隨即轉過身對著楊帆氣道：「我師妹重傷初愈，這裡夜間寒冷，若凍出個好歹來，我給你沒完。」說完，也不等楊帆盧三說話，閉目盤膝在火堆旁打起坐來。
楊帆一臉的委屈，忍不住小聲嘟囔的道：「這，這應該不怪我吧？」
盧三看著楊帆現在的樣子，暗自強忍著笑，嘴裡言不由衷的道：「唉，早知道我就應該堅持去.……」
「趕緊一邊休息去……」楊帆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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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如鉤，半掛在天空。
清冷的月光，如霜似霧，冷冷的籠罩著粗糙的大地。
火堆旁的眾人和衣或躺或坐，但大都已沉沉睡去。
冷月無聲。
本來就荒蕪生跡的大地，此刻更是顯得異常的空寂。
兩個身影，相隔不遠，在沙丘的高處靜靜坐定。
在變幻的冷霧中，身影忽隱忽現，任由這夜晚刺骨的寒冷將他們慢慢圍攏，侵襲。
月光如寒水，詭異而幽冷。
透過無邊而模糊的霧氣照在兩個人影上。
這一刻，誰的身軀在刺骨的冷霧中莫名的一顫，彷彿那灑在她身上的月光也跟著一抖。
只是，片刻之後，卻又被那無邊的冷輝籠罩。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
「穆師姐？.……」
穆曉夢睜開眼睛，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的龍傲狼，卻未說話。
「這夜間寒冷，穆師姐又大傷初愈，實不易在此守夜，不如.……」
短暫的話語似乎帶著一股溫熱透過冷冷的月色緩緩傳了過來。
一陣長久的沉靜過後。
「我沒事……」淡淡的話語中隱約帶著一絲無法隱藏的情緒。
龍傲狼側目，再次望向身旁的人。
那水紅色的衣襟在飄忽的冷霧中時隱時現，前一刻還模糊不清，下一刻卻又清晰如側。
彷彿是近在咫尺，卻又似遙不可及。
似乎只有深深的望去，才能看清。
於是，龍傲狼努力的，深深的望去。想透過那遮擋在兩人中間的，模糊變換的霧氣，去看清那熟悉的身影。
看清了，那身影依然是那麼的單薄。
只是，只是不知為什麼，在看清的那一剎，在這寒冷的夜裡，那單薄的身影彷彿卻又帶著足以暖人心扉的溫暖。
在這一瞬間，溫暖了誰的心？
回想，一切都似夢如幻。
多日前，就是這個水紅的身影幾次在生死的一刻擋在了自己的身前，用她那單薄的身軀為自己擋下了一切。
那一刻，她為了什麼？
為什麼拼了一切還想護著自己？
那一刻，又溫暖了誰？
那一刻，又是什麼給了她那般的勇氣。
冷月萋萋。
眼眸處看到的又是一絲微微的顫動。
誰的心，在那最深處也隨著輕輕的一顫。
心底在猶豫，在掙扎。
回頭望去，那火堆旁的師兄師姐們應該都休息了吧？
而四下里也是靜寂無聲，有的只是那天水河輕輕流淌的聲音。
終於，一股衝動衝破了所有的顧忌，沖開了心懷。
也許自己能做的也就是這點事了吧？
站起，解下身上厚重的外衣。
走上前去，輕輕披在了那纖弱的身軀上.……
一絲詫異，一絲欣喜。
一絲溫暖，一絲緋紅.……在穆曉夢那張絕美的容顏上忽然閃過。
穆曉夢看著身上的外衣，那外衣隱約還帶著主人絲絲的體溫。又看了看走回原處坐下的龍傲狼，忽而低下頭，隱藏了些許笑意，輕輕說了句：「謝謝龍師弟……」
冷月幽幽，夜色蒼茫。
只是這一刻，寒氣卻漸漸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