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靈氣
剛剛翻過那道不高的山壁，龍傲狼就隱約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龍傲狼忙凝神仔細又聽了聽，果然聽到盧三的呼喊聲從濃霧中傳了過來，「龍傲狼，你在那裡？小師弟，你在那裡？.……」
龍傲狼頓時一喜，忙扯開嗓子應道：「三師兄，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不大的功夫，一道金光衝破了濃霧，帶著一陣呼嘯的風聲出現在龍傲狼面前，來人不是青龍峰的三師兄盧三又能是誰。
就見盧三一頭的霧水，頭髮像是雪染過的一樣，變得「兩鬢斑白」，看到手拿鋤頭的龍傲狼，盧三收起腳下的「金虎劍」，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小師弟，你可讓我們一番好找啊。」說完打量了一下模糊的四周，又驚道：「咦，你怎麼跑到冰龍峰後山來了？」
龍傲狼一愣，疑道：「這裡是冰龍峰的後山？我哪知道啊，我是迷路了，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裡了。」
盧三倒也不曾懷疑，點點頭道：「 這麼大的霧，小師弟又沒有上山幾天，迷路也不奇怪。」說完，拉過龍傲狼又道：「走吧，我趕緊帶你回山，你的眾位師兄還都等著你吃晚飯呢。」
一提起吃，特別是想起那位春亮師兄做的可口飯菜，龍傲狼頓時覺得飢餓難耐，腹中也如擂鼓般開始咕咕作響起來，舔了舔有些乾渴的嘴唇，又暗自咽了口吐沫，龍傲狼不禁訝道：「什麼？都快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我說我怎麼這麼餓呢。」
看著龍傲狼的模樣，盧三忍不住失笑道：「才一頓沒吃飯就成這樣了，你這哪是什麼傲狼啊，我看是餓狼還差不多。」
龍傲狼翻了翻白眼，反駁道：「我才上山幾天啊，哪能修到那種雨露當餐的境界？再說了，三師兄都修到太金界了，可我看你那一頓也都沒少吃啊，還說我呢。」
盧三哈哈一笑，道：「行啊，你小子的嘴巴這麼快就練出來了，以後咱屋裡就更熱鬧了，哈哈……好了，天色不早了，我還是趕緊帶你回去吧。」說完，手中金虎劍金光閃過，盧三已然立足劍身之上，就準備帶龍傲狼回山。
龍傲狼晃晃手中的鋤頭，一臉沮喪的說道：「三師兄，我今天的黃精還沒有挖到的。」
盧三一臉驚愕的道：「啊，小師弟，你到現在還沒有挖到塊黃精，這一整天你都幹嘛了？」說完，盯著龍傲狼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猥瑣起來，伸手攬過龍傲狼的肩膀，壓低了聲音俯身在龍傲狼耳邊嘿嘿笑道：「小師弟，你今天不會是跑到「月心潭」那地方去了吧？」
龍傲狼一愣，忍不住問道：「月心潭在哪裡？是幹什麼的啊？」
盧三一拍腦額似恍然頓悟道：「哦，小師弟上山還沒有幾天，自然還不知道這月心潭的。」說著話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嘿嘿笑道：「這月心潭呢，實際上就是冰龍峰上的一個溫泉，其形如月，其水如鏡，那地方可是個好地方……不，可是個禁地的，小師弟日後千萬不要亂闖。」
龍傲狼有些不解的問道：「不就是個溫泉嗎，為什麼不讓亂闖？」
盧三斜了龍傲狼一眼，眼神里頗有些看白痴的意思，嘴裡亦壞笑道：「因為你要是讓那些在月心潭裡洗澡的冰龍峰的師姐們發現了，到那時你就不是什麼龍餓狼了，恐怕就要變成龍色狼了。」
「呃……」龍傲狼略一遲疑便回過神來，頓時明白盧三先前話里的意思了，不由得氣紅了臉道：「三師兄，我只是迷路了，才沒有去偷看什麼冰龍峰的師姐洗澡.……」
話說一半，龍傲狼似有所悟的扭臉看著一臉色迷迷的盧三問道：「咦，不會是三師兄去偷看過吧？要不然會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盧三一聽神色一窘，但瞬間便消失無跡，並馬上直身挺背，做昂首四顧狀，那目空一切的模樣猶如一修道仙人正凌風而立，欣賞這世間美景一般（雖然眼前是濃霧重重，什麼也看不到）那裡還看的出半分猥瑣的樣子。
盧三一本正經的呵斥道：「胡說，你三師兄我看起來像是那樣的人嗎？」
龍傲狼搖了搖頭，道：「不像。」
「恩，這還差不多，這說明小師弟還是有幾分眼光滴……」盧三面上一喜道。
可還沒等盧三來得及得意，就聽龍傲狼又說道：「三師兄分明就是嘛。」
「呃……」
%%%%%
等龍傲狼被盧三帶到山上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了。
不過卻沒有錯過飯時，原因無它，那是雲龍真人發了話，等不到龍傲狼他這位最小的徒弟回來，不準開飯。
不過之前要不是盧三幫忙給挖了塊黃精回來，估計等龍傲狼自己挖到黃精的話，非要到後半夜不可了。
看到自己的小徒弟平安回來，一直有些擔心的雲龍真人忙問了個仔細。
想起那老者對自己說過，不要輕易將碰到他的事情說出來，龍傲狼心裡猶豫良久，想想這也算不上欺師的大事，便沒有說出來。只說自己迷了路，稀里糊塗的走到了冰龍峰後山的事情簡單對雲龍真人說了說。
好在雲龍真人看到龍傲狼無事，便再也沒有深問。
吃過了可口的晚飯，回到了住的房間，又和一眾師兄閑聊了一會兒，龍傲狼又困又乏，不久之後便呼呼睡著了。
夜，子時時分。
霧氣不知何時悄然退去了，而一輪明月便悄悄的爬上青龍峰的山頭，清麗的月影在半空中向著大地播撒著清冷而皎潔的光輝。
青光幽幽，竹影重重。
整個青龍峰在月光中似披上了一層水波般的清輝，涼涼的，柔柔的。
山風輕柔，月光清靈，透過龍傲狼床前的窗戶照了進來。
記得頭兩天，這個時候龍傲狼都是睡的正香，是被幾位師兄叫醒的。
不過幾天過去了，龍傲狼漸漸有點習慣了這個時刻起來打坐修行，所以今天晚上沒等有人叫，便自己醒來了。
月光透過竹窗淡淡的照了進來，屋裡面露出幾分夜色裡面的明亮。
龍傲狼環顧了一眼房內已經端坐運息的楊帆，花城等幾人，月光照在他們身上，似乎在他們身上也撒下一層淡淡的光輝。
龍傲狼無心細看，也忙依照先前楊帆教的那樣，面對窗戶盤膝坐在床上打起坐來。
月光如水，帶著些許的涼意照在龍傲狼身上。龍傲狼暗自凝神，按照楊帆說的那樣，深深的吸氣，然後再緩慢的呼出去，如此這樣了幾回之後，心裡才漸漸平靜下來。
日前楊帆曾告訴龍傲狼，這修行一道要做到「致虛極，守靜篤。勿憂勿患，天制固然。」說起來就是要做到心無雜念，如於天地一體，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常人感受不到的，那存在於這天地間絲絲靈氣。
心無雜念，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對於剛上山沒幾天的龍傲狼來說，真正做起來的時候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幾天來，每當龍傲狼凝神靜坐，就要忘掉周圍的一切，感覺就要與天地溶為一體的時候，腦海里那讓他驚心怵目，刻骨難忘的一幕總會忽然之間從無形的深處湧現出來，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伴隨著那橫流不息的獻血，還有那肢體分裂后痛苦的慘叫與凄厲的嘶吼，更有那在血泊中倒下如時未曾閉合的眼眸……一切的一切，陡然間再次如噩夢般襲卷而過，帶著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頓時讓龍傲狼心神戰慄的同時，不禁下意識握緊了的雙手，渾身打顫。
那一刻，龍傲狼先前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情，隨著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慄瞬間便煙消雲散……
窗外，月光正清冷，月色正清麗。
龍傲狼努力的搖了搖頭，又一次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讓自己的內心緩緩平靜下來，盡量不去想那一幕。
可有時候偏偏事與願違，很多事你越是想努力的忘記它，反而越是記憶猶新。
月色籠罩中，龍傲狼的身子在不經意中再次輕輕的抖了一下，那披在他身上的月光似乎也跟著動了一下，如水波般的漣漪擴散開來，然後又無聲的消失在夜色里。
借著那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這一刻，龍傲狼那還算是清秀的面容似乎微微有些扭曲，從他那緊閉的雙眼和緊皺的眉頭處可以看得出來，龍傲狼正極力的控制著內心的波動。
「小師弟，有些事是忘不掉的，你也不要刻意勉強。你不如想想能讓你心情舒暢的事情，說不定能讓你靜下心來。」花城低低的話語聲輕輕傳來，傳入龍傲狼的耳中。
龍傲狼渾身一震，下意識的睜眼朝著花城望去，看到的是花城帶著一臉溫和的笑意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心情舒暢的事？如今自己還能記得起來嗎？
這一個多月以來，自己幾乎每天都是在噩夢中驚醒，每每醒來時，渾身也早已經被冷汗濕透。
想想那揮舞而過的寒光，想想在那寒光下倒下的一個個身影，其中還有最疼愛自己的雙親……他們飛濺的鮮血早染紅了那一片沙地，染紅了那一處海面，染紅了自己的雙眼……
曾經自己只是個漁村的少年，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最大的願望也就是希望自己趕緊長大，能像父親和村裡的大人一樣，可以隨他們乘船下海捕魚，去看看大海的遠方還有什麼……
想起大海，想起那一片蔚藍的大海，它似乎忽然就出現在了眼前。迎面是略帶鹹味的海風徐徐吹來，掀起層層起伏的海浪拍打在岸邊的岩石上，發出歡快的「嘩嘩」聲。
遠處，幾朵白雲低垂，點綴著湛藍色的天際。海天一色間，有無數的海鳥掠空盤旋，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長鳴后，不時從空中俯衝下來，抓起一條小魚后，又振翅高飛而去，身後帶起點點的水花。
近處，幾個光著腳丫，高挽著褲腳的少年，在岸邊追逐著浪花，偶爾撿到幾個被海浪帶上來的魚蝦，貝殼之類的東西，便會忍不住歡呼雀躍一番……
那藍色的海天在眼前是那麼的清晰，就算龍傲狼閉著眼，彷彿都能感覺到它就在眼前一樣，觸手可及……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藍天白雲，大海波浪，忽然開始有點模糊了，漸漸的，只剩下那一片蒼茫的藍色。
就在那一片蒼茫的藍色也慢慢褪去的時候，龍傲狼忽然感覺到他頭頂百會穴的地方非常微弱的跳了一下……
這一跳，真的很微弱，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可龍傲狼卻還是感覺到了。
接著，讓龍傲狼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雖然是閉著眼，可龍傲狼分明感覺到，就在頭頂那百會穴跳過之後，有一絲冰涼的東西忽然出現在了頭頂的地方。
它淡淡的，如一縷薄霧般虛幻卻又真實存在，帶著一股月光般的冰涼之意，在頭頂的那道月色里柔柔的飄動著。
「靈氣！」龍傲狼心裡猛然一陣激動，差點喊出聲來。
可不等龍傲狼來得及高興，那如薄霧般的靈氣忽然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縷清冷的月色還照在龍傲狼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