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雲霄峰
龍傲狼跟在師父後面,走了足足小半個時辰,還沒有走完那高高的台階,只是先前就看到的那座大殿卻看的越來越清楚了。
而龍傲狼剛剛置身的雲台,此時已遠遠的拋在身後了。
在陽光的映照下,雲台上的雲霧涌動翻滾,不時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芒,把整個雲台映襯的流光溢彩,如夢如幻,渾不似人間之境。
只是這景色再美,龍傲狼此刻也無心去看了。
這一路走到現在,龍傲狼就覺得自己的兩腿變得沉重無比,好像灌了幾十斤鉛似的,每抬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要不是有雲龍真人在一旁,估計龍傲狼早就要停下來休息片刻,或者乾脆趴下來手腳並用,連攀帶爬了。
不過看雲龍真人絲毫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龍傲狼也只能一步一挪的跟著。好在龍傲狼自幼在南海邊長大,每日里閑來無事不是和一群夥伴下海嬉戲,就是上山抓野兔摘野果,練就了一副還算結實的身體,這段差不多有上千步的台階,竟然被他咬著牙硬是堅持了下來。
又走了約一盞茶的光景,那一座老早就看到的高大殿堂,終於在龍傲狼走完了所有的台階后,出現在了龍傲狼的眼前。
仰目望去,那大殿足有十餘丈之高,殿分三層,檐挑四方,底下的一層都是以一丈見方的大塊青石為基,再輔以數人合抱的巨木為柱構建而成,看起來光是這一點就讓人覺得整個大殿氣勢渾厚異常,不知覺中心生凜然。
大殿上面的兩層相比起來稍顯精巧,均是三面開窗,一面背山。以千年實木為梁為脊,梁脊窗沿之上可見祥禽瑞獸盤桓之上。
對著大殿正門的門楣之上,高掛一金漆匾額,上書「雲霄殿」三個大字,字體筆走龍蛇,宛如龍舞,又似行雲流水,揮毫間一氣而成,其洒脫蒼勁之勢不遜於龍飛鳳舞。
如果說遠處看來已覺得大殿氣勢恢宏的話,此刻近在眼前時,大殿那種磅礴大氣之勢更是迎面而來了。
這一路台階走來路程委實不近,龍傲狼直走的兩腿發顫,氣喘吁吁,汗水淋淋……差點就要口吐白沫了。
而一旁的雲龍真人卻連臉色都不見有絲毫的變化,只是目光中卻帶著讚賞之意看了龍傲狼一眼后,壓低聲音道:「沒想到你小子受了傷,還能一口氣走完這九百九十九步台階,不錯,就憑這份堅韌,師父就沒看走眼。」說完,雲龍真人眯著眼做賊似的瞅了一圈四周后,又接著說道:「不過等下見了你眾位師伯師叔,可不能顯露出來,要按我的話去做,為師的話還記得嗎?」
龍傲狼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上氣不接下氣的應道:「師父.……早上到現在,您都問了我.……八遍了,弟子早就……記下了.……不就是裝傻嗎?.……越笨越傻就越好.……」
「呃……是嗎?」雲龍真人微一錯愕,頓時感覺老臉上有些掛不住,隨即虎目一瞪,佯裝喝斥道:「八遍怎麼了,師父我是怕你真笨,給忘記了。」
「呃……呼呼呼.……」碰到這樣的師父,龍傲狼只有無奈喘氣的份。
雲龍真人瞅了一下一臉無奈的龍傲狼,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等龍傲狼稍稍喘了一會氣后,才又領著龍傲狼往大殿門口走去。
還沒到大殿門口,雲龍真人便沖著門口站立的兩位道童問道:「他們都到了嗎?」
兩名道童忙對著雲龍真人躬身施禮,回道:「回雲龍師叔,雲猛等眾位師叔早就到了。」
雲龍真人微微頷首,故意頭也不回的對龍傲狼說道:「你先在這裡等著。」說完, 整了整身上的道袍,徑直邁步進了大殿。
這正合了龍傲狼的心意,看到師父進了大殿,龍傲狼遂一屁股坐在腳下玉石鋪就的地面上,開始揉起自己差點抽筋的雙腿來。
山風習習,帶動雲霄峰上繁密的山林颯颯輕響。
遠處雲台上那濃濃的雲濤在無數個起落墜散間,頭頂那輪艷陽也漸漸變作了一輪烈日。
時間在不經意間慢慢過去,轉眼間就快到了午時。
剛剛精疲力盡的龍傲狼早緩過勁來,此刻正無所事事,百無聊賴的看著那雲台上漸漸稀薄的雲霧兀自發獃,心中卻想著那位被村裡人稱做傻叔的所作所為。
對那位傻叔龍傲狼印象很深,因為除了是不是在爹娘的吩咐下,會去給他送點吃的外,就連平時龍傲狼和一群同村的夥伴抓到個什麼野味,摘個什麼野果的,也都會順便給他一些。
那位傻叔雖然人痴獃了一些,但心地卻是極好的,碰上誰家需要幫忙了,只要喊他一聲,他總會樂呵呵的跑上前去.……就是這樣一個痴獃善良的人,如今卻也在那鬼頭刀下,命不復在。
往事幽幽,如咒如魔,不堪追憶!
「哎,小兄弟,掌門真人讓你進去。」
一聲呼喊,打斷了正在往事中沉湎的龍傲狼。
龍傲狼緩緩站起身,鬆開了前一刻還暗自握緊的雙手,剛要說聲「有勞師兄」,話到嘴邊忽然記起雲龍真人的話,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只對著叫他的道童獃獃的點了點頭,木然應道:「哦。」
看到龍傲狼的反應,那道童嘴角咧了咧,露出一絲譏諷。
龍傲狼權當沒看見他的表情,邁步便往大殿裡面走出。
誰想到,龍傲狼一心只想著見了眾位師伯師叔時應該如何應對了,卻沒注意到腳下,在跨過大殿門口時,竟一不留神一腳拌在了那一尺來高的門檻上。
就聽「噗通」一聲,龍傲狼還未進門,就先史無前例的給殿內的眾人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大殿裡面本來正翹首以望的幾人,看到龍傲狼這一出人意料的舉動后,本來坐直了的身軀忽然都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又都軟塌塌的靠回到座椅靠背上去了,除了雲龍真人外,無一不是在那裡閉目搖頭,微微輕嘆。
這一跤摔的結實,整個一標準的「狗啃地」,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姿勢,估計要是讓盧三等人看到了的話,非要問龍傲狼,你對得起名字裡面的那個「狼」字嗎?
龍傲狼笨手笨腳的爬起來,不小心間又牽動了還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讓他忍不住呲牙咧嘴起來,原本還算是眉清目秀的相貌看起來竟有了一些「面目猙獰」的味道,這樣一來,又讓大殿內正看著他的那幾人臉上多了一分失望之色。
龍傲狼倒沒有注意到這些,忍著痛往大殿內走去,一直走到大殿的中間,才停下腳步抬眼望去。
大殿內雖然異常寬闊,但擺設卻相對簡單。
正對著大殿門口,也就是大殿的北面正中部,一條巨大的松木供幾橫貫大殿左右,供几上香燭供奉一應俱全,在供幾的後面尊供著三尊數丈之巨的三清像。
緊挨著供幾的下首,擺放著一把椅子,此時大殿四周的窗戶打開,大殿內光線充足,讓龍傲狼看的真切,那正中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只見他鬚髮如雪,面容清瘦,模樣清古,卓爾不凡,再加上身上淡金色的道袍無風自舞,清雅飄逸,周身上下似有金光淡淡環繞,真的是神仙落入凡塵一般,迥異眾生,令人頓時心生敬意,那氣度端的是好一派仙風道骨。
龍傲狼心中暗想,想必這就是眾位師兄提起的當今金系掌門真人——雲雷真人了。
在大殿的兩旁還擺放著數把椅子,卻只坐了五個人。
緊挨著雲雷真人右下手的椅子上坐著一位身著深褐色道袍的道人,一雙利目炯炯有神,顧盼間,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正是烏龍峰的雲剛真人。
而緊挨著雲剛真人的便是青龍峰的雲龍真人,此刻正一反常態的正襟危坐。
左下手這邊,坐了兩男一女三人。最上手一人身材高大,面容有些古板——乃是炎龍峰的雲猛真人。
挨著他的是一個略顯瘦小的道人,但他面如刀刻,特別是一雙銳目中,不時有精光閃過——正是黃龍峰的雲戰真人。
再下首一人看上去,約三四十歲年齡,一身月白色道袍,鵝蛋臉,細眉挺鼻,一雙秀目正有些疑惑的看著走進大殿內的龍傲狼,便是五龍山唯一的一位女首座——雲蝶真人了。
當今正道第一大派的掌門真人和眾位首座真人齊聚一堂,這陣勢又有幾人能夠碰到。在世人眼裡,這些可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平日里只能聽聞,要是能有幸見到的話,恐怕早就誠惶誠恐,磕頭下跪了。
可偏偏龍傲狼還真不是那「一般人」,看著大殿內眾位盛名天下的真人都看著自己,龍傲狼面無表情,甚至有些「木然」的微低著頭看了一圈后,有些「獃滯」的目光最後停留在雲龍真人身上,不等別人問他,他先一臉不樂意的對著雲龍真人問道:「叫我進來幹嘛,我正在看雲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