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鬼門關(1)
先遣營留在了鬼門關外,114團的兩個營轉去了卡拉卡,這是趙誌要求的。先遣營的任務是保證鋪路的安全,不是替114團攻占卡拉卡的。鬼門關是從列多進入野人山的必經之路,盤踞在這裏的日軍要是不清理幹淨,工兵團就根本進不了野人山,也就更談不上鋪路了。為了先遣營的去留,38師和司令部打了很長時間的口水仗,電台來來回回的發報。到最後,還是史迪威拍了桌子,趙誌帶著114團的一個殘營留下,清理鬼門關的日軍,保護工兵團的安全。
秀才的骨灰已經派人專門送回列多的營地了,趙誌想象不出來,留守在營地裏的人知道了秀才的死訊會是什麽樣的。相對於趙誌擔心營地的反應,國舅他們更擔心趙誌,自從秀才的骨灰被送回了列多,趙誌就像丟了魂似的。整晚整晚的不睡覺,白天頂著黑黑的眼圈跟著小隊外出搜索,在這樣下去,不等到了卡拉卡,趙誌就會倒下的。
“得想個辦法了,這樣不行”國舅抽著煙,甕聲說道。狗腿子們都擠在愛德華的帳篷裏,這裏有電台,趙誌一般很少來這種地方。“打仗,隻有打仗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愛德華叼著雪茄,很肯定的說著。
“你說的輕巧,到哪裏找小鬼子去。再說了,長官現在這樣子,要是遇見小鬼子了,不定誰打誰呢,老子可不想給小白臉收屍”對於愛德華的提議,老炮是第一個不同意。再說了,和日軍打不打,不是得上邊決定嗎。
“山羊那隊人昨天已經在北麵的山上發現了日軍的蹤跡,等他們今天回來就知道了”國舅幽幽的說道。由於趙誌的失神,整支部隊已經在鬼門關外停滯了兩天了,38師已經催促了好幾次了,都被愛德華繞過去了。山羊和砍刀每天都帶著自己的小隊進山,他們是在尋找日軍,要給秀才報仇的心一天都沒有忘記。
“你們都在呀”帶著一身血腥味的山羊進了帳篷,刺鼻的血腥味讓狗腿子們瞪大了眼睛,這小子一定是和日軍交手了。停頓了一會,見大家都沒有開口要問的意思,山羊坐了下來,“北山上有一個中隊的日軍,我抓回來了一個斥候”嘩啦,狗腿子們再也繃不住了,齊齊的湧出了帳篷。
“沒有呀?山羊,人呢?”性急的老炮揪著山羊,營地的空地上隻有幾個閑晃的士兵,根本沒有日軍的什麽斥候。沒有等山羊回答,營地東麵的山坡上啪的響起了槍聲,隻有一響。營地裏的士兵還在慌亂著舉槍瞎瞄的時候,手上沾滿了血的趙誌拎著手槍回來了,他是從東邊山坡上回來的,那裏埋著秀才剩下的骸骨。趙誌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就是秀才拚死救下來的嚴世軍。
“集合”嚴世軍在趙誌的點頭示意下,大聲的喊著集合,原本還略顯幼稚的臉上此刻已是濺著點點的血跡,年輕的嗓音已經有了些嘶啞。見狗腿子們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嚴世軍有些膽怯的看著趙誌。趙誌冷著臉看著空地上的家夥們,指著嚴世軍,“從今天起,他是先遣營的新兵,也是我的傳令兵”看著還是在晃神的家夥們,趙誌順手把手裏的槍扔給了嚴世軍,“這槍給你了,不聽命令的就給我打,隻要不打死了,都不算過分”
“什麽?”狗腿子們嘩然一片,這不是給這小子尚方寶劍了嗎?這毛頭小子要是哪天一抽風亂開槍怎麽辦?長毛先挺直了身體,站的筆直筆直的,其他的家夥們也慌亂的排出了隊列。趙誌對著狗腿子們伸開了手,給大家看著手上的血跡,“這是那個日軍斥候的血,我在秀才的墓前把他給宰了。原來日本人也是怕死的,我問他山上的情況,他不說,我就砍斷了他的手腳,結果他就什麽都說了。真是傻呀,說了也是要死的,要是我,我就不說。”
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趙誌有些神經質的說道,“駐守鬼門關的是日軍十八師團的一個中隊,咱們要進入叢林就必須經過鬼門關,所以必須打掉這個日軍中隊”
大家都被趙誌的神經質弄的不知所措,長毛悄悄的踢了國舅一下,讓國舅說話。可是國舅站的筆直,死也不開口,對狗腿子們的擠眉弄眼也是置若罔聞的裝著看不見。“所有人都會去整理自己的裝備,今天晚上半夜出發,天亮的時候,攻占整個北山。114團留下的那個營會負責其他方向的警戒和提供我們炮火支援”趙誌安排完了,紮進自己的帳篷裏,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白臉這是怎麽了?會不會是傻了呀?”長毛掏著鼻孔,詫異的問著。在長毛的記憶裏,趙誌從來都是能避戰就避戰,從來都不會主動邀戰的,今天這是怎麽了。“你狗日的胡說什麽呢”國舅的大巴掌落地了長毛的後腦勺上,拍的啪啪直響。
“你莫打了,再打老子翻臉了”長毛抱著頭縮在老炮的後麵,順便在老炮的軍裝上擦著自己的手指頭。狗腿子們陸陸續續的散開了,空地上隻剩下了國舅和嚴世軍。“長官既然說了讓你進先遣營,你就要盡到傳令兵的責任。不許離開長官的視線,你死了也不能讓長官有危險,這幫弟兄都指著長官一個人呢”國舅看著嚴世軍,麵無表情的交代著。他雖然不知道,趙誌為什麽要讓嚴世軍做自己的傳令兵,但他不會去問趙誌,趙誌既然這樣做一定是有他的原意。
一個背包扔到了嚴世軍腳下,是饅頭。“這是秀才的背包,在營地的時候,秀才就想留下你,是你自己不爭氣。先告訴你一聲,不要在長官背後耍小動作,否則我的弄死你”饅頭惡狠狠的對著嚴世軍比劃著拳頭。
嚴世軍在軍毯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他也不知道,趙誌為什麽會讓他做傳令兵。今天趙誌來找他的時候,嚴世軍還因為氣勢洶洶的趙誌是來找自己給秀才償命的呢。可是到了秀才的墳前一看,那裏早就綁著個日軍士兵。嚴世軍是學過日語的,在洋行裏做買辦的父親和日本人有過生意往來,嚴世軍和那些日本生意人學過日語,而且還是標準的京都口音。
趙誌沒有多說別的,隻是拎著一把佐官刀,要嚴世軍用日語詢問那個日軍斥候一些山上的情況。心裏已經抱著死誌的日軍斥候態度甚是強硬,不時的口出狂言羞辱趙誌。麵無表情的趙誌隻是讓嚴世軍照實翻譯,突然在日軍斥候不防的時候出刀砍斷了那日軍的一支手臂。在日軍斥候的嚎叫中,趙誌繼續逼問情報,那日軍自然還是不說的。於是趙誌又砍斷了另一隻手臂和兩隻腳,就在趙誌要砍日軍的大腿的時候,那日軍斥候終於崩潰了,全都說了。
趙誌揪著那日軍斥候的衣領,一直把他拖到秀才的墳前,用手蘸著那日軍流出的血,為秀才寫了墓碑。“秀才就埋在這裏,你是他救下的,我就幫他完成一個心願--讓你進先遣營。”一支手槍被扔在了嚴世軍麵前,趙誌要嚴世軍在秀才的墳前殺了那個日軍。早已痛哭流涕的嚴世軍沒有多加思索,舉起手槍對著奄奄一息的日軍腦袋上就開了一槍,嚴世軍幾乎是頂著那日軍的腦袋開的槍,近距離的射擊把那日軍的腦袋打的稀碎。血和腦漿濺的到處都是,可是嚴世軍不在乎,隻是望著還冒著熱氣的腦漿有些惡心。甩掉手裏的槍,嚴世軍跪趴在秀才墳前就是一陣狂吐。
要在平時趙誌對於這樣反應的家夥指定會是一頓臭罵,軍人有幾個沒有見過屍體和腦漿的。但今天他卻沒有罵嚴世軍,隻是伸手摸著嚴世軍的頭。這個學生兵本是抱著一腔熱血加入軍隊的,現在趙誌卻要把這個年輕人變得冷血、殘暴,這確實有些殘忍了。
可是趙誌也沒有辦法,在戰場上就是這樣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哪裏存的半點仁慈。這次是秀才舍了自己的性命救下了嚴世軍,那麽下次再有危險的時候,又會要犧牲誰呢?趙誌不願意自己手下的弟兄,為了新兵去折了自己的性命。唯一的辦法隻有讓那些什麽都不懂的新兵們自己學會適應戰場的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起床,要出發了”一聲低喝驚醒了還在浮想聯翩的嚴世軍。全副武裝的狗子把一支衝鋒槍扔了過來,“這是秀才的槍”嚴世軍下意識的接住了衝鋒槍,槍托上刻著秀才的名字——羅羽。嚴世軍學著饅頭的樣子,在小腿上纏著厚厚的綁腿,這樣會避免旱螞蝗趴在你的腿上吸你的血。“衣領和袖口也要紮緊了,記住千萬不能摘下鋼盔,鋼盔上要插些樹葉草枝”饅頭耐心的給嚴世軍講著進入叢林前的準備事項。
不同於狗子對嚴世軍的漠視,饅頭倒是對嚴世軍報以同情。一個讀書人能跟著他們這幫大老粗們一起打鬼子,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而且嚴世軍是秀才和長官都看好的人。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嚴世軍跟著饅頭出了帳篷,空地上已經黑壓壓的站滿了整裝待發的人。羞愧的低著頭,嚴世軍悄悄的跟著饅頭站在了趙誌身後。
“出發吧”趙誌見人都到齊了,隨即向山羊低語著。山羊的斥候小隊依舊是前導的尖兵。砍刀的小隊負責跟在後麵收攏掉隊士兵,在叢林中黑夜行軍本就是件危險的事情,趙誌不想掉隊的士兵被困死在叢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