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乖寶這一病,把所謂的前世,忘記的一乾二淨,她只知道抱著自己的是媽媽,不知道媽媽的過去跟將來。


  事實上因為她的亂入,一個原本不該存在的孩子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肖敏不會因為難產而終身不能生育,陳二嫂也因為對這個孩子嫉恨,而離了婚,這都是姜美欣經歷的前世,陳檬看過的書裡面不曾有過的情節。


  從穿越過來的時候乖寶就知道自己帶著前世的記憶,這種感覺很玄妙,就好像一個人剛生下來,是知道從從哪裡來一樣,但是當她長到一定年齡的時候,這種記憶會慢慢忘切。


  陳檬在出生成幼兒的時候就在想,前世經常聽人講,有些小孩子跟媽媽講自己是被天鵝或者其他的東西帶到媽媽肚子里來的,來之前住在泡泡上面,或許她也是其中一個帶著記憶而生的孩子。


  或許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一個自己曾今見過的世界,所以在某一個階段,做某件事情的時候,會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會有雷同感也是這個原因。


  窩在媽媽的懷裡撒嬌的乖寶,現在滿心滿眼的都只有媽媽,瘦了一大圈的乖寶,現在離不得媽媽,白凈的小手環著媽媽的脖子,恨不得貼在媽媽的身上,媽媽身上有獨特的香香,哪怕斷了奶,乖寶也喜歡聞媽媽身上的香香。


  她坐在媽媽的大腿上面,小短腿在空中蹬啊蹬,剛打發走一個過來逗娃的大人,乖寶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為什麼那些大人都喜歡過來逗她啊。


  「好了,乖寶再掛一天的針,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媽媽,疼疼。」乖寶指著手腕上的針委屈巴巴的撒嬌,她伸出胳膊肘出來,原來圓滾滾的胳膊肘,現在不是那麼圓了,好像都瘦了呢。


  乖寶捧著媽媽的脖子,很認真的說:「打針,疼疼。」


  「咦,什麼時候我們家小乖寶能說這麼多的話啦?」陳小鳳從醫院食堂打過來白粥來專門給小乖寶吃,乖寶生病了只能吃白粥,先調理幾天。


  從進了醫院到現在,這孩子懂事的跟什麼似的,打針的時候連哭都沒哭。


  那會兒乖寶是病糊塗了,以為自己都快要死了,那會兒的求生欲蓋過了對針頭的所有的恐懼。


  結果等她醒過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剛開始還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到後來什麼都不記得了,她腦海中所有的記憶都是關於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哥哥姐姐一家人的。


  「我看乖寶生了一場病,反而更漂亮了,原來是小童子,現在是小仙子。」陳小鳳端著白色的搪瓷缸子,一勺一勺的喂她,誰知道平常乖的不行的小丫頭,這會兒苦哈哈的臉看著大姑,一臉生無可戀。


  原來還是個銀盤一樣的臉,現在下巴出來了一個小尖尖,這小臉真別緻。


  原來吃啥都香的乖寶現在正在對著那碗白粥苦逼兮兮的埋頭苦幹,大姑每喂上一口,小丫頭的那張苦瓜臉就要濃上幾分。


  「你跟小軍也真是的,高考這種重要的事情也能說不去就不去,好歹你應該去的。」陳小鳳一邊喂孩子一邊埋怨,孩子來的時候病情緊急,確實不是大人預料的道的,全家人沒一個想起來今天是高考。


  肖敏倒是有女萬事足:「去不去也無所謂了,其實昨天乖寶那個樣子,我心裡也慌慌的,哪怕去參加考試了,我估計一個題都答不上來。」


  大姑那碗粥乖寶無法拒絕,她就像個鴨子,雖然對清淡的食物不喜歡,但是大姑的勺子一到嘴邊,她的嘴巴就會不由自主的張開。


  這是怎麼肥四!


  乖寶欲哭無淚的看著媽媽撒嬌:「媽媽,肉肉。」不好吃,粥粥一點都不好吃,乖寶想吃肉肉。


  陳小鳳看著小丫頭這個樣子就好笑,依舊一勺一勺的喂她,好傢夥,再不喜歡的東西到了嘴邊也能吃下去的功能,也只有這個小可愛會有了。


  肖敏對女兒遞過來的哀求的眼神裝作沒看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乖,媽媽在這裡。」


  乖寶:「……」媽媽你是怎麼肥四,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碗粥沒費多大的功夫就喂完了,陳小鳳給小丫頭擦擦嘴,迎上乖寶那張皺巴巴的臉陳小鳳這心裡就別提多高興了,要是給她生一個這麼可愛的小丫頭她也不捨得把自己閨女丟醫院裡面去考試:「好了好了,吃完了乖寶不用哭喪著臉了,張開嘴讓大姑看看你消化好不好,舌頭伸出來。」


  一歲多的孩子也能聽懂話了,可憐兮兮的叫了「大姑」,把舌苔伸出來給大姑看看。


  陳小鳳很耐心的給乖寶揉揉肚子:「等乖寶病好了,大姑給你買肉肉做肉粥粥喝好不好?」


  又對肖敏說:「舌苔還是有點厚,小丫頭消化不好,還要喝幾天白粥養養。」白粥可是好東西,但是生病的人嘴裡沒有味道,喝著白粥就跟嚼木頭似的。


  也不知道乖寶這孩子是不是生病嘴裡沒有味道,口味變重了起來,比了一個好大的姿勢:「大肉肉,大大肉肉。」


  這病還沒好齊全呢,就想著吃大肉肉了,可沒把你給得意的。


  陳小鳳給留著口水的小丫頭擦嘴:「好了,大姑這裡沒有白粥了,你現在生病了知不知道,生病了就只能喝白粥,等病好了給你做好吃的啊!」


  現在物資貧乏,要是能有蘋果或者橙子給孩子吃吃就好了,生病了補充點維生素C是好的。


  肖敏想著出去轉轉,看看有沒有農民進城賣橙子的,新安縣城附近有幾個村子種了點橙子當經濟作物,一到秋天過後就有人上街賣橙子,價格倒是不貴。


  她剛一出門,就被人拉住了。


  「肖敏,你怎麼在這裡,今天高考你沒去考試嗎?」原來是方惠茹,說起高考這事兒方惠茹還是很上心的,當時還跟肖敏說如果考上了重本線,她可以推薦幾個導師給她,都是方惠茹多年的故交好友。


  「是方老師啊。」肖敏一看是老領導,苦笑著說:「我閨女昨天發了個高燒,昨天才送到醫院,剛剛這燒才退下來,我這心裡慌慌的,算了這考試就不去了。」


  小孩子發高燒在這個年代是非常大的事情,當地的衛生條件不好,小孩子也沒有普及疫苗,後世很少見的小兒麻痹症,在這個時候是很常見的。


  方惠茹聽到她閨女發燒,急忙說:「是在人民醫院嗎,我去看看她。」


  肖敏心說還沒買東西呢,這老領導也真是心急,急吼吼的就拉著肖敏去醫院。


  「我跟你說啊,小孩子的疫苗是要打的,我女兒小時候我都給她打過好多疫苗,防乙肝的,脊髓灰質炎的,卡介苗,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你們農村沒有這個條件就來城裡醫院打,有什麼困難跟我說,方老師給你幫忙。」


  「我大姑子已經說過了,這些疫苗按期補上,謝謝你啊方老師。」


  這方惠茹心說今天早上怎麼起來眼皮子就跳個沒完呢,原來是肖敏有事。


  不對啊,肖敏有事她怎麼會眼皮子跳,她眼皮原本就這麼愛跳嗎?

  「你看看你這孩子,第一次見面還跟我聊的挺好,怎麼後面看到我反而生疏了呢。」方惠茹埋怨道,雖然知道肖敏跟她生疏是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肖敏的領導,她不想靠著別人上位,這孩子的心是好的,但是總讓人心裡有點不舒服。


  「方老師——」肖敏跟撒嬌一樣叫了一聲,又不說話了,臉上紅彤彤的。


  「你等等我。」方惠茹看見旁邊有賣橙子的,想著孩子生病了是不是嘴裡沒有味道,就想吃有味道一點的東西,跑到旁邊的攤上面,買了十斤橙子。


  領著大包小包的過來:「走。」


  肖敏哭笑不得的跟在方惠茹後面,不得不把東西搶過來拎著,看著方惠茹這副身板也不像是能拎得動這麼重東西的人。


  方惠茹見肖敏不跟她客氣,也就高興了起來:「我女兒小時候生病了就嚷嚷著要吃橙子,那會兒困難,倒不是我們一家人困難,那會兒是哪家都困難,我們賣不到橙子,我女兒嬌氣的很,躺在那裡哼哼唧唧的跟我哭,想想那個時候啊,才那麼一點點大,她就很會撒嬌了呢。」女孩子於撒嬌這方面確實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說道這個肖敏就想起乖寶早上一邊苦著臉喝粥,一邊跟她嬌滴滴撒嬌時候的模樣,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我女兒也是,早上大姑給她喂粥喝,她心裡是很不情願喝的,但是粥喂到嘴邊就是會張嘴,她就不知道不張嘴喝嗎,真是傻裡傻氣的,等下您看到了別見怪,她最近病了話有點多,見到人就犯嬌氣。」


  方惠茹似乎很高興跟她聊小孩的事情,高興的說:「不怕的不怕的,小女孩都是這樣的。」


  肖敏注意到方惠茹每次提到女兒的時候都是小女孩的形象,難道說她女兒長大以後的樣子她沒有見過?


  她突然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


  病房裡面乖寶在跟大姑玩。


  陳小鳳為了陪陪孩子,特意調了一天的假期出來,肖敏不在病房的時候都是她跟陳小軍陪著,乖寶這會兒倒不委屈了,因為聽說媽媽出去給她買好吃的了。


  孩子這會兒的精神氣很好,坐在床上看大姑跟她翻手繩,翻著翻著想要自己來。


  但她的手怎麼都弄不好,也是孩子太小。


  頭頂上烏黑茂密的頭髮這會兒都披下來,發量也是超級驚人。


  乖寶翻了很久,終於放棄了,把手兒放在膝蓋上,讓陳小鳳再翻一次給她看看,她還是想學呢。


  「這孩子不像你,你小時候皮的很,待不住,她性格倒是能沉得住氣的。」這個像肖敏,乖寶這是哪裡都像著媽媽的,陳小鳳話鋒一轉:「聽說你現在在村裡辦了碎石廠,還開了磚窯,那能賺到錢嗎?」


  在陳小鳳的印象里,村裡的磚窯那是舊社會給有錢人家起窯蓋房子才用的,新社會以後也沒有地主豪戶,這些年都沒有人燒磚起窯了。


  她完全想象不出來陳小軍這磚燒出來到底要銷到哪裡去。


  陳小軍不好直接跟姐姐說銷得可好了,現在連他的磚窯的磚,都要排到幾個月以後去了,按照這個發展規模一個燒磚的匠人肯定不夠,他從同族的親戚裡面選了幾個老實能幹的,跟著胡師傅學手藝,胡師傅雖然不願意把這家傳的手藝傳出去,但是自己又忙不過來,整天累的夠嗆,只能手把手的教這些年輕人。


  現在村裡磚窯的產能一天是兩千匹磚,五百片的瓦,燒磚用的柴火換成了煤,效率提高了很多。


  就這樣一個月不停歇,產量也只有六萬匹磚,差不多隻夠三家用的。


  而現在想找陳小軍定磚的,一個月肯定不止三家,雖然陳小軍給的送磚到家的實惠只有附近這三個村莊,但是也阻擋不了再遠一點的村子的人來問。


  陳小軍目前的重心點都在碎石廠那邊,後面的石頭山本來就是他的,他這一年到頭賣掉了石頭還給村裡交了承包的錢的,村裡人就算是眼饞,也最多就是饞幾嘴人家家裡的日子咋能過得那麼舒坦呢,剩下的還能說啥,羨慕嫉妒恨有用嗎,等你家蓋房子能不找他買石頭,連隊里修路,都要找陳小軍買碎石填路呢。


  而且目前縣裡都有政策要把經濟發展起來,基層的執行力度是很大的,不僅僅是大河村在修路,各處都在修橋鋪路,到了冬天,大河村通往對面村莊的橋就該修起來,按照縣裡的規劃就該把水利發電廠給辦起來,把縣裡的火力發電廠給停掉,耗費資源太大而且成本也太高了,覆蓋面積也不夠廣,光城郊的氮肥廠就要用掉火力發電廠的一半的電,剩下的電只夠城中心的居民用電的,這個是不夠的,市裡面下了死命令,電燈電線三年內起碼要覆蓋到城郊的地方。


  按陳大江說的,到時候連大河村這樣的地方都能用上電呢。


  陳小軍把目前的形式給陳小鳳分析了一下,然後說道:「姐,這個你放心好了,我那邊情況挺好的,就是發展有點快,資源上跟不上。」


  「沒關係,現在最重要的是穩,既然你跟肖敏的事業都不錯,也不是只有高考才是你們的出路,這幾年經濟開始發展起來,農村也是一天一個變化,你們好就行,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狀元。」


  陳小軍你有些意外了,本來以為錯過考試姐姐一定會氣惱的緊的,以前他小時候督促他讀書最嚴厲的那個人永遠不是他親娘,而是陳小鳳,沒想到姐姐這會兒開明的都不像是那個書獃子姐姐了。


  其實這些年來陳小鳳也看開了,讀書固然重要,但是陳小軍也是成了家的人,真要是考上了大學一個人去城裡,就要跟孩子老婆分開,一家人還是齊齊整整的比較好,再說小軍現在的事業剛起了頭,他也不想那麼快就放棄吧。


  陳小鳳想著自己在廣州讀書那幾年的苦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一天兩頓的稀粥都沒見到米粒,家裡帶過去的腐乳和鹹菜她都是要省著點吃的。


  無他,窮啊,一個大學生能拖垮整個家,她讀書的時候父母家人也跟著吃了不少苦。


  乖寶疑惑不解的看著臉色凝重的大姑,還以為大姑看她不會玩不跟她玩了,一臉無辜的伸出手來摸摸大姑的臉:「姑,玩玩。」


  方惠茹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也聽到了陳小軍跟陳小鳳說的部分的言語,非常出乎她的意料,本來以為肖敏的丈夫只是農村的粗人,這樣的粗人她很難跟肖敏這樣的柔弱女子聯繫在一起,沒想到年輕人談吐不凡,長的俊朗,身形高大,那長手長腳的樣子真是討人喜歡。


  看第一眼就知道這孩子真是人品不凡。


  至於肖敏的閨女小乖寶就更乖更美更好看了,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瘦弱和飢餓的農村娃的樣子,看人的眼神也沒有怯弱和陌生,這跟她長期插隊,看到的那些樸實無華的農村娃娃還真有點不太一樣。


  這話說出來沒有歧視農村人的意思,事實上在漫長的插隊期間,是這些老實、厚道又帶著怯生生的面孔,一次次在方惠茹幾乎進入絕望的境地的時候,將她從一個絕望的母親、老師的角色種拉出來,讓她重新規整她那慘淡的人生。


  而且這孩子給了方惠茹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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