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職稱評審（二）
職稱麵試的日子終於到來。
淩晨五點海禾就醒來了，整個人異常亢奮。她的運氣很好，抽到的課文恰巧是準備過的。她按照季航教的方法去說課，也不知道自己說的究竟如何，總之整體很順利，沒有明顯的差錯。
完成了說課麵試這一關，職稱評審才算告一段落，要到期末才會揭曉最後的結果。
已盡人事，剩下就讓上天安排吧。海禾終於可以長長的吐一口氣。不管這次職評結果如何，總得要謝謝季航才行。
她瞅準了傍晚時候，季航相對空餘的時間裏，撥了電話給他，將自己今天的麵試過程大致講述了一番。末了，季航忽然問起方樂平校長的事情來：“海禾，不知道我表姐夫在你學校裏的口碑如何？”
這一問，海禾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隻得老老實實地說：“無所謂口碑好不好，反正就是和所有的校長都差不多吧。我跟方校長還真沒什麽接觸。”
“噢”季航若有所思地回應了一句，又追問了一句，“那他在學校和老師們交往，有沒有特別不一樣的地方嗎？”
季航的這個問題真的沒什麽水平，海禾根本不清楚他所謂的“特別不一樣”具體指的是什麽？但就在回答的那一瞬間，腦子裏突然掠過那張“早孕檢測單”，心裏驀然一驚，但又很快壓下這份疑慮。
她故作平靜回應道：“沒什麽特別的地方，隻是方校長好像跟我們的戴副校長暗底下合不來，兩人性格要強，誰也不服誰。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是聽說的。”
之後，季航便再也沒有提起方樂平校長的事情，兩人隨便聊了一會兒，掛斷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隻要聊係了季航，海禾就會想起池彬，在她的青春記憶裏，他倆是捆綁在一起的。掛完季航的電話，她忍不住撥打池彬的號碼，撥了一會兒，如同以前一樣沒撥通。
海禾給池彬發了條問候的短信，心裏不得不承認，那些逝去的歲月的光影再也無法重新在眼前複現，隻能透過記憶的屏障，去聆聽彼此的友誼。
這學期的檢查有點兒多，前段時間的督導評估、達標驗收剛結束，現在又將迎來區政府對校園的安全專項檢查。
海禾剛剛才從職稱考核中透過氣來，又開始搗鼓起班級各類安全迎檢材料。“八防一不進”指防溺水、防交通事故、防火、防電、防雷擊、防食物中毒、防狂犬病、防高溫中暑、不進網吧等材料全部要整理、打印、歸檔。
檢查前為了整理各類材料，辦公室的燈開始徹夜明亮，打印機開始瘋狂運作起來。
毫不誇張地說，一個學校，如果打印機能堅持工作一年，不用修理，那簡直算是奇跡了。
這天上午到校時，海禾驚訝地發現學校內的小池塘用鐵絲網給圍起來了，據說這是保護學生安全的又一新舉措。
這是一個非常小的池塘，裏麵養點小田魚和幾隻小烏龜。池水不深，估計不到一米。池邊有座小假山，邊上長著幾株竹子，給假山添了許多生機。假山中間有個小洞直通校園操場的小走廊。
這池塘雖小，但卻是校園中一道最靚麗的風景線，如今這幾道藍色的鐵絲網一攔，怎麽看怎麽別扭。
才剛剛上完第四節課，就收到了學校政教處發來的短信，要求所有班主任午餐後開會。
會議上林林總總地講了一些檢查材料的整理情況，然後指出本次安全檢查組來學校還要聽一節安全主題的班隊課。
時間這麽緊，讓誰上班隊課呢？
安全主題的班隊課不合適在一二年級上，學校準備在三—六年級的班主任中選取。年紀大的班主任，說時間太緊，體力不夠；年紀輕的老師，又說自己沒經驗；正值壯年的班主任呢，不是說自己孩子小忙不過來，就是說自己太累……
會議陷入了膠著，百般無奈之下，大隊輔導員劉敏提出抽簽決定，誰抽到，誰來上這節班隊課。因為沒有更好的辦法，大家也隻好同意。
海禾深吸了一口氣，打開簽條一看是空白的，心才放下來。大家都在焦急地等著最後的結果。
當看到方辰辰老師手裏的紙條上有一個紅色的大勾時，周圍所有的老師都鬆了一口氣。但方辰辰老師堅決不肯，將抽簽的紙條往桌上一扔，氣呼呼地站起來：“就算我抽到了，我也不上。憑什麽要我上班隊課？上學期末績效工資，我隻收到一千多，其他人都有四五千。你們好意思讓一個隻拿最低績效工資的老師上課？”
誰也沒料到方辰辰會突然牽出這件事情來。
劉敏一聽，直接生氣：“績效工資是一回事，今天的班隊課又是另一回事。你對工資有意見，你可以向學校辦公室、財務甚至工會提出來，兩件事不要攪一塊兒。你抽到了，理應你來這次的主題隊課。”
方辰辰冷笑：“誰說是兩件事？這當然是一件事。我拿最低的績效，憑什麽讓我上課？這裏誰的績效工資多，那讓誰上課去啊！”說完居然離開位置，直接離開會場。
大家麵麵相覷，坐在會議室上麵的政教主任以及大隊輔導員方辰辰都傻了。大家誰都沒有講話，當個安靜的吃瓜群眾，最後會議不了了之。
海禾向來是個懵懂的人，她從來沒有認真關注過自己的績效工資與其他人有什麽差別。這次會議後，她特地翻開工資短信，翻到期末績效記錄有四千多，貌似還正常。
下午課後回辦公室，剛踏進辦公室，就看到戴誌丹副校長坐在李聰辦公桌邊上，李聰聰低著頭，沒有講話，一幅很不高興的樣子。看來戴校長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隻聽得戴校長開口：“剛才我說的，你好好考慮一下。你現在是個人專業發展的最佳時機，這次的展示機會是最好的鍛煉機會，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劉敏老師會幫助你的。”
李聰聰沮喪地開口，但目光卻不敢朝向戴校長：“我是什麽都不懂。我又不是班主任，我怎麽會上班隊課？而且還是給檢查的領導看。我真不會。”
海禾聽到這裏才明白怎麽一回事，心裏也是一陣不平:：沒有班主任上班隊課，也不能讓李聰聰上呀，她剛畢業才一年多，連班主任都沒當過。
“你不是班主任，但你是副班主任呀。再說你遲早要當班主任的。現在職稱評審最低要有五年的班主任工作經曆。你放心，隊課的材料和模板，劉敏老師會提供給你，並幫你一起設計。”見李聰聰還是猶豫的樣子，戴校長一展招牌式的姿勢，手一揮，聲如洪鍾般響起：“你放一萬個心，就算你上不好了，也是學校的問題，跟你一點關係也有。你的這節課就當校級公開課加分。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你趕緊聯係劉敏。”
說著，又轉頭跟坐在李聰聰辦公桌邊上的葉濤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海禾點同情李聰聰，不過年輕老師嘛總是要多學點，多幹點，自己年輕時不也是這樣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