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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找人嫁了

  寒假很快到來。雖說是假期,但對於海禾來說並不算輕鬆。隻要一有空,就裏裏外外打掃房間,每個犄角旮旯都清潔一遍。


  菜場也成為海禾每日必經的地方。年關已至,很多攤位前都排著長隊,緊俏商品櫃前更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賣肉的營業員要將分好規格的豬肉領來,剔除腿骨才好售賣;海鮮價格漲了不少,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筆生意做下來有時候也挺麻煩的,如果遇上挑精揀肥的顧客,吵吵鬧鬧在所難免;蔬菜生意也是各種忙碌,攤主們手腳並用,彎腰取貨,稱重心算,收錢找零。動作慢的,還會遭到排隊顧客的大聲指責。


  周遭無法回避的鬧騰,就是生活。


  除夕如約而至。歡騰喜慶的爆竹聲聲聲入耳,漆黑的夜空被騰起的束束煙火耀眼地放肆燃燒著,瞬間,便隻留下點點閃亮的光斑,偌大的夜空便被點綴著若隱若現了。


  屋內文遠在狹窄的廚房裏奏響了歲末最後一支“鍋碗瓢盆交響曲”,朵朵的臉在跳躍的中國紅毛衫映襯下顯得鮮活而生動。


  寒假裏,不善廚藝的文遠主動包攬了廚房家務,並在短短的時間內廚藝大增,深得女兒的喜歡,這令海禾很意外。


  望著女兒日漸豐滿的小臉蛋,海禾也樂意將廚房的使用和管理權全盤放下。在這一年新舊交替的特殊時間,一些朝向內心的期許會在瑣碎的生活中誕生,一些麵向世界的夢想會從平淡的日子裏升起。


  全新的一個學期就在這美好的期許中開始了。才過了兩周,就接到教科室王主任的電話,有一個語文教師的培訓學習,每校分配兩個名額。學校本來是安排許天菲和林俏去的,但林俏臨時有事去不了,就改成讓海禾去培訓。


  海禾一聽,正好可以避開星期一那漫長又枯燥的教師會議也好,就答應了。


  等趕到培訓會場時,場內已坐滿了人,海禾環視一周,連個空位都很難看到。


  正犯愁時,就看見許天菲在座位上站起來,對著海禾揮手,海禾一看她座位邊上的空位,知道是給自己留的,就急忙擠了過去。


  自從上次的公開課以後,海禾就再也沒有和許天菲單獨聚過了,就是見麵也隻是點點頭,微笑而過。


  但海禾還是清晰地記得天菲在辦公室裏哭泣,以及跟自己掏心掏肺聊男朋友的情景,隻是後來就再也沒有聊過了,不知道她和她的男朋友現在怎麽樣了?


  海禾想問,但又覺得自己唐突,隻字不提這事。


  培訓時間是一整天。上午活動結束時,海禾尋思著上次天菲對自己的幫助,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表示感謝,就趁機提議兩人一起出去吃午飯,天菲也沒推辭,爽快地同意了。


  兩個人就在離培訓點不遠處逛了一會兒,在一家看上去挺清雅的小店裏坐下了。


  才吃幾口飯,海禾就忍不住發問了:“你們還好嗎?”


  雖然海禾的問題沒頭沒尾的,但天菲明白她的意思,夾起一塊土豆,頭也不抬地回應:“分手了。”


  說完但將土豆放進嘴裏,語氣平淡得就如同講別人的事情一樣,不帶一點情感色彩。


  這早在海禾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曾經為情一撅不振的天菲會如此平靜,這令海禾有點驚訝,於是忍不住追問:“誰提的分手?”


  “誰都沒有提分手,就自然而然地不再聯係了。”天菲這才抬起頭來,雖然她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透過眼鏡片,海禾還是察覺到她眼裏的悲傷。


  也許是被問到了內心的觸發點,天菲沒等海禾繼續追問,自己就開始講起來:“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講的事情嗎?我和餘偉約了吃飯,但他卻爽約,連一句解釋都沒有。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聯係他,他也就再也沒有聯係過我,誰都沒有說分手,但兩人就分開了。我和餘偉畢竟是從大學就開始談戀愛了,現在連分手都這麽有默契。”天菲自嘲道。


  看著天菲一臉輕鬆的樣子,但海禾聽在耳裏,心裏卻並不輕鬆,天菲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最美好的年華就這樣被辜負了,不禁長歎了一聲:“真的可以一點挽留的話都沒有嗎?”


  “挽留?他也許早就厭煩了我,隻是我沒有發覺,還一廂情願地幻想著兩個人的未來而已。我真是太傻了。”天菲苦笑著,“其實在我解除原來的婚約以後,他就一直不大高興,在有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約他時,他總是各種推脫事情忙,無論我怎麽央求他陪我一會兒也沒用。印象中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問候過我,主動的人從來就是我。現在,我累了,不想主動了。”


  天菲說著,取下眼鏡,擦了擦又重新戴上,深呼吸了一下,盡量將語氣平緩下來,強作平靜地說:“隻是我至今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這樣對我?是他外麵有了人?還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如果真的覺得我和他不合適,他應該直截了當地跟我說,我今年都29歲了,如果不是我放棄不再聯係他,他是準備將我拖到什麽時候?我為他解除了婚約,成為有些人眼裏不檢點的女人,而他卻視我為一個備胎而已,但這對我不公平,難道他不知道一個女人的青春是經不起拖延的嗎?他怎麽可以做得這麽殘忍?”


  天菲的眼圈終於紅了。


  海禾趕緊拍拍她的肩膀,正色道:“正因為他知道女人的青春負不起,他才不敢自己開口說分手,就是怕負責啊,所以他才會對你不理不睬,讓你知難而退,這樣他也可以全身而退,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不要也罷。別哭了,也許命中注定有另一個好男人在等你。”


  天菲接過紙巾,抽噎著:“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快三十歲了,我哪裏還有機會可以再談一次戀愛啊,而且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好男人基本都已經有女朋友了。還有,我周圍的人都知道我曾經悔過約,還為其他男人流過產,大家都不願意主動給我介紹對象了。”


  海禾一聽,頓時愣住了:“你流過產?誰的?什麽時候的事情?”


  許天菲說:“當然是餘偉的。你的那堂公開課,學校本來準備是讓我去上的,但我當時正好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居然懷上了他的孩子,他一直說自己工作剛起步,要不起孩子。同進但他的冷漠讓我心寒到冰點,所以我推卻這一任務,就讓你去上公開課了,而我趁那段時間就把孩子給流了。”


  海禾回憶起來,當時同事們都說天菲跟男友分手,心情不好請假了幾天,原來是這一回事,怪不得那段時間看上去這麽憔悴。


  海禾心裏忍不住責怪起天菲,她怎麽這麽輕易流掉一個孩子?如果那孩子還在的話,那個男人也許就不會這麽輕易地離開她了。


  哎,畢竟天菲還是年輕,又那麽單純,根本不懂得如何耍點手段去挽回一段感情。


  不過轉念一想,誰沒有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呢?如果一個男人不願意付出感情,就算有了孩子,生活又能幸福到哪裏呢?


  正想著,天菲感歎了一句:“我難過的並不是錯過了什麽人,而是在未遇到最好的人時,卻把最好的自己用完了。我與他的所有回憶現在想來都是諷刺。”


  海禾默默地聽完,她知道那個渣男巴不得天菲這樣想,一切估計都順了他的意。天菲的性格也許他早就摸透了、吃透了,才會這樣有恃無恐地去傷害。


  下午的培訓是講座,天菲坐在海禾邊上一言不發,看似認真聽講座的樣子,但海禾還是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也許是中午的一番交談重新勾起了傷心的回憶,使她沉浸在那份傷害之中。


  一直到培訓結束之後,她倆沒有再對這段感情交流過。


  培訓結束回到家時,海禾收到了一條天菲的微信,上麵寫著:“海禾姐,麻煩你留意一下身邊有沒有合適的對象,給我介紹一個吧,我不想談戀愛了,我想找個人嫁了。”


  看到這條微信,海禾心裏不是滋味,感覺自己的胸口也沉甸甸的。


  天菲今天剛說想找個人嫁了,沒想到才過了半個月,海禾就收到了她的電話:“海禾姐,有人給我介紹一個對象,讓我今天晚上去相親。你能不能陪我,幫著我看看這個男人靠譜不?”


  海禾其實並不想去,她自己也是一個單純、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人,哪有那麽多的經驗可以給天菲做參考?

  但一聽電話裏天菲那肯切的語氣,不忍回絕,便應允下來。


  海禾到達指定匯合地點時,天菲已經在那裏等她了。


  天菲穿著水藍色的大衣,戴著同樣色係的耳釘,顯得素潔靜雅。她有著一張圓圓的臉,化了一個精致的妝,一雙杏仁樣好看的雙眼皮眼睛,顯得特別明亮。頭發紮成高馬尾,發尾吹成波浪,走起路來很有精神,那條馬尾辮也跟著直跳舞。


  海禾平時也沒覺得天菲漂亮,但今天卻感到格外得美。


  一見海禾過來,天菲就挽住她的胳膊,往隔壁的西餐廳走去,邊走邊簡要地介紹一下男方的大致情況。


  原來男方是深江區培英私立中學的高中物理老師,今年32歲,複旦大學研究生,非本地人,是前年在深江區人才引進工程中應聘而來的,所以暫無婚房。


  但據說私立高中年薪很高,工作才兩年就已買下私家車。


  海禾一聽是同行,感覺條件很不錯,怪不得今天許天菲打扮得這麽漂亮,看來條件挺中意的。


  到達西餐廳包廂時,男方早已坐著等她了,看見她們兩個款款而來,立馬就起身表示歡迎。


  海禾仔細一打量,頓時心冷了半截。


  這個男人好矮好醜啊,目測也就一米六多一點。小眼睛,大蒜鼻,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鄉土氣息,雖然才三十出頭,可看上去就像四十多歲中年大叔一樣,那氣質有點像電影裏的王寶強,不,比王寶強更醜。


  海禾瞟了天菲一眼,兩人目光剛好對上,天菲也有點意外,好在兩人並沒有將自己的失望表現出來,很鎮定很禮貌地坐了下來。


  經過簡單地自我介紹之後,海禾知道男方姓謝,老家在安徽一個偏遠的山村,怪不得有股濃厚的鄉土氣息。目前他孤身一人在深江區工作,打算在當地找個媳婦落地生根,成家立業。


  剛開始三個人麵對麵有點尷尬,無話找話,但畢竟都是同行,漸漸地也找到一些共通的語言,大家聊得自然融洽起來。


  海禾覺得這個謝老師雖然長得醜,但說話沉穩,彬彬有禮,思維也很敏銳,見解和看法都頗有深度,不愧為名牌大學的研究生,對他的印象也漸漸轉佳。


  相親結束時,謝老師要了天菲的電話和微信號,然後準備送她倆回家,但天菲連連擺手,表示晚飯後想跟海禾散步,有助於消化。


  謝老師並不強求,很有禮貌地離開了。


  看著謝老師在她倆的視線中消失,海禾迫不及待地問天菲的感受。


  天菲歎了一口氣,直白地說:“我覺得其他都好,不是本地人也沒關係。隻是長得太矮、太對不起觀眾了,我有點接受不了他的長相。”


  海禾點點頭,她也是這種感覺。


  “那你剛才把電話號碼和微信都給他了,如果他再次約你,你會應約嗎?”海禾試探著。


  “我不知道,也許我會答應吧。我上星期相親過二次,是個二婚的和一個沒穩定工作的。這次的已經算好了。畢竟這麽高學曆,高收入,工作穩定,年紀又合適的人不多了。下個月生日一過,我就三十歲了。”天菲的聲音裏透著無奈。


  海禾和天菲兩人就這樣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慢慢地聊著。


  陽曆三月的晚風吹過來又冷又澀。路上除了來往的車輛,行人不多,經過的出租車司機都會不約而同地停在她倆邊上,詢問要不要坐車。


  兩個人經過街心公園時,便在一個浮雕牆轉角的木椅上坐下來。這個浮雕牆正好擋著風,牆邊有一排黃色的燈斜射著上麵的一個個浮雕,上麵的人物就在這燈光下變得棱角分明,個個仿佛若有沉思,像極了坐在海禾身邊的天菲。


  坐了一小會兒,天菲突然冒出一句話:“海禾姐,如果我告訴他,我交了新男友,他會難過嗎?他會挽留我嗎?”


  海禾一愣,馬上明白過來,天菲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哎,還是放不下那個男人啊。


  這時天菲的手機響了,她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原來是剛剛相親離開的謝老師打來的電話,他說後天有個新片上映,問她是否感興趣看電影。


  看來,他十分中意天菲,才會如此急切。


  原以為天菲會猶豫,海禾沒想到她居然滿口應允。


  看著天菲掛下電話,海禾心有不忍,心裏醞釀了一小會兒,還是開口問:“這個謝老師有點矮,長得有些醜,還是外地人,你真的決定跟他交往了嗎?”


  話音剛落,又開始後悔自己好像不該這樣說話,畢竟謝老師還是有優點的。


  天菲此時的心已經平複下來,很堅定地回答:“我決定試一試。我其實明白,真正愛你的人,根本是舍不得放下你的。我不可能再為那個男人耗費青春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浪子回頭,隻有寂寞的不得了才願意你當備胎。我現在隻想找個人嫁了。”


  這天晚上,天菲的那句“我想找個人嫁了”一直縈繞在海禾的耳邊。


  也許這就是女人對於愛情的一種絕裂方式吧。海禾沒有經曆過,不能感同身受,但對於天菲來說,遇見,或者離散,都是定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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