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哪有這種好事
關中盟距離司馬勳那邊到底近了一些,而且司馬勳或許也覺得自己這一次真的挑起了很大的亂子,所以愧疚之餘,也在盡可能的和關中盟共享自己的情報。
畢竟關中盟仍然還是值得拉攏的對象。
甚至在司馬勳看來,杜英就算是和謝家結成了姻親關係又如何?
姻親,甚至是那所謂的男男女女之間的愛情,就能夠比得上利益?
司馬勳自己就是一個追求利益的人,所以他相信同樣是在夾縫之中帶著關中盟向前走的杜英,也應該是這樣的人。
左右逢源也好,反複橫跳也罷,這些手段司馬勳也甚是熟稔。
對於司馬勳的表現,杜英不由得感慨:
“這一次倒是聰明了。”
司馬勳屢次意欲進攻長安而不得,顯然也看清楚了當前的局勢,他不管從西側的哪個方向接近長安,都會有源源不斷的氐人兵馬阻攔。
所以他索性牽製住魚遵之後,直接進攻長安西部各處州府,徹底切斷氐人從西側向長安調集兵馬的路徑。
王猛點了點頭,當自己在強大的時候,盟友和對手也都在變強大,同時他補充一句:
“是聰明了,這一次至少知道告訴我們,他在做什麽。”
杜英一笑,師兄的話裏多多少少還帶著些怨氣。
不過這也沒有冤枉司馬勳。
這一場戰鬥,關中盟的確還沒有做好準備。
甚至可以說,整個晉軍,都因為司馬勳的擅自行動而被迫“營業”。
關中盟新編練的軍隊還沒有訓練好,就不得不拉到林氏塢堡來承受血火洗禮,損傷頗多,王猛怎麽可能不心疼?
若是能夠讓將士們再多訓練十天半個月的,或許就能少一些傷亡。
至於王師那邊,亦然如此。
桓溫本來應該是計劃著先以華陰為跳板狠狠地揍雷弱兒一頓,然後留下不多的兵馬守衛華陰,將駐紮在華陰的桓衝調回來充當前鋒。
論王師軍中猛將,還是要數桓衝。
此戰,若是桓衝也在的話,王師的進攻或許會更順利,完全不需要謝奕和杜英玩命打開局麵。
現在王師上下,無論是出身何處的文武,都難免對司馬勳有意見。
這家夥自己挑起來整個大戰,結果現在跑得遠遠的,這到底是隊友還是來搗亂的對手?
“有梁州刺史幫忙牽製魚遵,迫使氐人隻能以既有兵馬繼續迎戰,總歸是好的。”杜英還是幫司馬勳解釋了一句。
日後保不齊還有合作的機會,現在當然不能讓自己人心中留下太多的芥蒂。
“犧牲的將士,都要妥善安葬,有家屬的,也要多加撫恤。”杜英接著吩咐。
“師弟放心便是。”王猛擺了擺手,這點兒小事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不然簡直就是對王猛能力的質疑,“江左應該很快就會派人北上吧,師弟可有聽到什麽風聲?”
杜英無奈的搖了搖頭:“早有傳聞,可是軍中一概不知。”
“這倒是奇怪了。”王猛皺眉。
江左世家難道真的打算等桓溫打下長安之後再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搶飯吃?
那就太晚了。
“不排除他們已經上路了,隻是不為我等所知罷了。”杜英沉聲說道,“若是其走荊州北上的話,必然逃不過征西將軍的耳目,但是如果走兩淮再直接轉入南陽呢?”
“這樣雖然因貼近淮北而凶險,但是一路都在謝鎮西的管轄下······”王猛喃喃道,“等到了南陽,再一路奔馳入關,征西將軍或許也隻能以禮相迎了。”
一邊說著,王猛一邊打量著前方的輿圖,比劃了一下,不由得皺眉,若是這樣的話,的確能夠給讓桓溫也措手不及。
駐守壽春的謝尚,雖然之前也算是和桓溫並肩作戰的袍澤,但是其個人立場顯然更偏向於江左,和謝奕這個直腸子不一樣。
若是江左真的讓謝尚加以配合,謝尚不會拒絕的。
“是啊。”杜英歎息道,“所以現在留給征西將軍的選擇也不多。”
“拖住南方來人,或者盡快拿下長安。”王猛果斷的說道。
“後者和現在我等謀劃相矛盾,征西將軍必也不願為。”杜英擺了擺手,“所以隻有前者了。”
王猛霍然回頭:“所以?”
杜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肯定了王猛的推測:“到時候征西將軍怕是十有**要把我推出去啊。
不久前和謝伯父一起去拜見桓征西,其直接開口提及婚事,並且表示自己想要為杜家和謝家做媒。”
“征西將軍想要促成此事?”林叢也忍不住開口。
剛剛杜英和王猛的思緒轉的太快,林叢根本就沒有跟上,隻能在旁邊暈暈乎乎的聽著,現在終於找到自己能夠插一句話的機會了。
身為文官,林叢和不少關中盟內的高層們一樣,一直以來都麵對一個很尷尬的問題——他們經常跟不上杜英和王猛的思路,每次隻能在旁邊聽著,並且被震撼的張口結舌。
相比之下,像是鄧羌這樣的武將,索性就不去管他們兩個在說什麽,端端正正坐在那裏,隨時等待命令就是,反而輕鬆。
可是人家武將是上陣殺敵的,本來就不用操心這些事。
文官們要是再不刷一刷存在感,要他們還有什麽用?
杜英點了點頭,將灞橋橋頭上桓溫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接著又看向王猛:
“若是餘同謝姑娘盡快完婚的話,就等於直接打了王謝兩家的臉,謝伯父並不願意看到不說,王家派人北上,肯定也會把餘當做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為王家湔雪恥辱。”
“所以師弟拒絕的對啊。”王猛感慨。
此時他已經逐漸明白,為什麽杜英可以很信任謝奕,但是對於桓溫一直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並沒有真的如桓溫所說的那樣,放心將桓溫當做一個能夠和謝奕這般無私提攜他的長輩。
顯然,在桓溫的心中,杜英也不過隻是一個用著趁手的工具罷了。
此時杜英能夠幫助桓溫牽製江左來人的注意,甚至成為桓溫手下衝在前麵的惡犬,桓溫自然不介意抓緊把杜英推出去。
“以征西將軍之尊,卻主動詢問是不是可以做月老,天下哪有這種好事?”杜英無奈道。
他從來都沒有敢小覷桓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