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關中書院第一課
杜英之前其實並沒有料到羅含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關中書院的第一課,授課的對象其實隻是盟中的一些總角小兒罷了。
其實沒有什麽好講的。
但是在場的賓客,既然來了,那麽自然就會跟著旁聽這第一課,以表示對羅含的支持。
隻不過現在支持的對象要換成杜英罷了。
在場來客,基本上都出身江南豪門望族,其中也不乏郗家這種一等一的門閥。
這就意味著杜英必須得講出來一些小屁孩們或許聽得雲裏霧裏,但是這些成年人們卻能夠聽的津津有味的道理。
畢竟這些人從小接受的就是最正統的教育,基本上可以代表這個時代最高的學術水平了。
若是杜英講不出來什麽,這些家夥也會認為,杜盟主不過就是一個能夠給小孩子上上課的私塾先生罷了,水平不值一提。
之前並沒有準備的杜英,心中也難免一慌。
這個羅老爺子,還真是坑人不帶商量的。
不過想想也是,在羅含的心中,時不時冒出來一句警世名言的杜英,或許沒有受過最正統的教育,但是有自己的思維和處世風骨。
就是昨日那一句“山不在高”,拿出來也足以讓在座的眾人為之色變了。
那一段話,羅含總覺得杜英沒有說完,不過杜英沒有補充下去的意思,他也隻能先記下來,自己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續上幾句,然後再一起刻碑,傳於書院後人。
杜英此時暗暗歎了一口氣,平時裝得太多,結果導致羅老爺子錯估了自己的真實水準。
不過既然讓自己上場,那自然沒有怯場的可能。
現在的杜英,也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什麽大場麵沒有見過?
此時的他,隻想問一句,喬峰大哥的錄音機,可否借我一用?
你的專屬背景音樂還挺好聽的。
當即杜英起身:“祭酒既請,那杜某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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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講人雖然換了,大家自然也不會排斥。
本來就是來捧場的,也沒有指望能夠聽到、學到什麽。最重要的還是場下的那些圍繞拉攏關中盟展開的博弈。
所以別說是換成了杜英,就算是關中盟隨便到大街上拉一個人過來說一通,大家表麵上也會表示“真精彩!”、“說得太好了!”,至於背地裏怎麽吐槽,那就各有各的想法了。
哦對了,除了那個杠精。
不過有謝道韞剛才的目光警告,他並不會把心中的不滿流露出來。
打敗杠精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威逼著他不敢開口。
還好袁宏隻是一個杠精罷了,沒有升級到陰陽大師的水平,而且還能管住自己的嘴。
看著杜英胸有成竹的模樣,大家也都變得期待。
這位杜盟主,到底會說些什麽?
又是誰給他的信心,讓他覺得自己能夠讓在座的眾多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刮目相看?
一側的學堂中,一名名學生已經端正落座。
最先有資格進入關中書院學習的,還是各個塢堡的嫡脈子弟。
天下皆如此,關中盟當然也不可能真的免俗。
而且關中書院草創,最重要的自然是先打響名聲,所以原本就有一些私塾底子的各家嫡脈子弟,當然是納為學生最好的選擇。
總比一切從零開始來的方便一些。
不過這樣的後果,自然就是書院裏的學生······年齡大的已經十二三歲,年紀小的才七八歲。
在杜英看來,這等於是把一年級和六年級放在了一起。
確實有些古怪。
日後肯定是要根據年齡重新分化班級的,不過現在書院裏的先生也就這一個,要求太多了。
其實倒是可以讓參謀司的小夥子們平時來客串一把先生,自己以及盟中的官吏們也可以來講一些科普類的課。
杜英在盤算著應該怎麽改進書院第一天就暴露出來的問題時,看到眼前這一幕的袁宏,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高矮胖瘦各不同啊。”
郗超和桓濟都下意識的微微挪開半步,和這家夥保持距離。
這不想說自己是和他一起來的。
至於梁憚,更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作,你繼續作!
且看看關中盟那些人的臉色,就知道你這句話得罪了多少人。
袁宏猶自渾然不覺,而羅含看杜英若有所思、並未打算開口,索性自己伸手指了指掛在一側牆上的一幅字。
眾人看去,正是“有教無類”。
聖人所言,有教無類,高矮胖瘦又算得了什麽?年無老幼,隻要願意,自然都可以求學問道。
袁宏嘴角抽了抽,不再說什麽。
杜英此時好像才後知後覺的開口:“諸位請兩側和後麵入座吧。”
看著眾人入座之後,杜英朗聲說道:
“餘為關中盟盟主杜英,今日為關中書院第一課,餘受書院羅祭酒之邀,為諸位學子上第一課。
好,上課!”
“參見盟主!”學童們紛紛起身,鄭重行禮。
杜英微笑著說道:“坐。今日餘不講聖人學說,這是祭酒所擅長,又有各家大賢列坐,所以餘講一講,為何求學,求學為何?
所謂求學,求古往今來聖賢之學問,以求上進、以內自省,聖人之說,大而籠統,而如何落在實處,還需後人摸索探究。
學聖賢之哲理,而化哲理為己用,小可造福於家,大可造福於國,此為求學。
求學路漫漫,隻是抬頭仰望,古今賢人之學問,浩如煙海,隻覺得不可觸及,殊不知隻要一點點的將這些學問理解、應用,甚至改正其中不適合於此世的。
那麽自己距離那片星空,也就越來越近,一直到自己也逐漸變成那星空中的一顆星辰。”
學童們聽得自然是雲裏霧裏。
何為求學?
對於他們來說,本來就是一個過於高深的話題,畢竟在此之前他們所經曆的私塾教育,都是典型的死記硬背。
請來的夫子,自己或許都還對聖人學說一知半解,又如何能夠教的明白學生,隻能讓學生先背下來,日後慢慢感悟。
不管有沒有用,先記下來再說,保不齊以後就有用了。
華夏的知識和文化,千百年來,就是以這種最簡單而樸實的方法一點點、一輩輩傳承下來的。
自己或許不懂,但自己還記得,便先傳給後人,一代又一代,總歸有人會明白,也總會有人孜孜不倦的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