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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桓溫請同榻(加更)

  桓衝來勢洶洶,苻萇阻攔不住,轉身逃走,晉軍趁機掩殺,自然是大敗,現在戰鬥也進行到了圍繞寨牆展開的攻堅上。


  至於藍田城那邊,從一開始,氐人就沒有敢出城作戰。


  鎮守藍田城的秦國右仆射段純,也是在上次殷浩北伐中攪動風雲的人物了,奈何他麾下兵馬良莠不齊、氐羌混雜,甚至還有強行抓來的漢人丁壯,因此屬實是沒有出城列陣的資格。


  鬼知道這些家夥遇到晉軍,會不會一哄而散,甚至幹脆臨陣倒戈?


  所以很快,整個藍田之戰,已經變為攻堅戰。


  這也意味著,氐人最後的優勢也丟得一幹二淨。


  晉軍的各式攻城器械,也有了放開手腳的機會。


  一旦戰鬥進行到這個地步,那麽勝負也就已經沒有什麽懸念。


  對此,無論是晉軍還是氐人,實際上心裏都清楚。


  這一路北伐,隻要戰鬥進入攻堅狀態,即使是武關那樣的雄關漫道,還不是被晉軍拿下了?


  一個嶢山,一個藍田,又算得了什麽?

  不足掛齒。


  點將台上原本緊張的氣氛也鬆弛下來。


  朱序微笑著不再解說,也沒有什麽需要他解說的了。


  如果杜英他們對攻城器械感興趣,大可以此戰結束之後自己去看。


  以他們現在的身份,找桓溫要幾台都不成問題。


  而杜英也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意思,直接向著桓溫的方向走去。


  朱序楞然,下意識的想要阻攔,但是看杜英似乎有著急事情要商量的神情,又果斷的閉嘴。


  很快,他就親眼看著桓溫的親衛阻攔和通傳姓名的程序都沒有,就讓杜英過去了。


  這就是大將軍親信的待遇麽?


  羨慕不來,羨慕不來。


  杜英還真的有要緊事情來找桓溫,此時的桓溫已經不再緊張的發號施令,同樣坐在椅子上,悠閑地端著酒爵,小口小口抿著。


  如果不是杜英很清楚,這挺漂亮的金色酒爵之中裝著的實際上是清水,桓溫就是單純的在這裏找找感覺的話。


  那恐怕他會覺得,桓溫已經勝券在握,提前喝酒慶祝了。


  不過現在的局勢,也沒有什麽懸念。


  唯一值得擔憂的,恐怕就是苻雄的動向了。


  隻可惜,原本應該可以在這一場戰鬥中也發揮不小作用的苻雄,麾下兵馬已經被謝奕、杜英他們在子午穀摧殘的差不多了。


  謝奕和司馬勳仍在抓緊休養生息,苻雄卻不得不帶著這些敗兵趕來藍田,這一路奔波、士氣消磨,顯然難當大任。


  戰鬥開始之後,苻雄一直率領騎兵列陣於中間營寨的後方,遲遲未動,意思自然也很明確。


  他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有能耐憑借這點兒騎兵和晉軍分個高下——這高下還用分麽?

  所以他就單純等著接應。


  這也讓桓溫有信心說,這一戰贏定了。


  不然他也不會這麽悠閑。


  “賢侄來了?”桓溫抬眼看到了杜英。


  “參見大將軍。”


  “感覺如何?”桓溫向前一努嘴。


  “戰事之慘烈、將士之勇猛,以及大將軍用兵之神,小侄受益良多。”杜英當即說道。


  “第三個就算了。”桓溫微微一笑,“多賴將士用命。”


  接著,桓溫打量著杜英:“賢侄所來,可是有事?”


  “小侄有一建議,與伯父商量。”杜英微笑。


  很顯然,桓溫的心情好得很,一口一個“賢侄”,那是一點兒都不見外。杜英當即打蛇隨棍上,稱呼也變成了“伯父”。


  “來,坐!”桓溫指了指身前。


  杜英有些猶豫,因為桓溫總共就隻準備了一個軟榻,此時前麵橫著一張桌案。


  若是杜英坐過去,自然就隻能和桓溫同榻而坐。


  感覺怪怪的。


  尤其是現在前線猶然還在浴血廝殺,自己這個實際上在大軍之中並沒有任何一點兒戰功,所有功勞都是通過“另辟蹊徑”獲得的人,屬實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坐在這裏。


  桓溫的寵信的確是個好東西,可以讓杜英獲得軍中將領們的尊重,至少是沒有人會因為杜英這塢堡世家的出身而看不起他之類的。


  但是凡事自然都有一個度,杜英也並不能和桓溫之間過於親近,這樣的話,桓溫麾下的將領們再看他,恐怕就不隻是單純的尊重了,少不了的肯定還有嫉妒。


  嫉妒有的時候真的有可能蒙蔽人的雙眼,從而做出危險的事情。


  即使是桓溫軍中,軍紀嚴明,杜英也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當然,對於杜英本身來說,他真正想要抱住的大腿,其實也不是桓溫,而是謝奕。


  因為謝奕的出身和經曆,讓他能夠立足於東南世家和荊楚桓溫之間,隻有跟著謝奕,杜英才能左右逢源,要是直接跳過謝奕,再和桓溫拉近關係的話,那自然東南世家就會把他當做敵人。


  除了這些因素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因素。


  杜英往那裏一坐,這個架勢,怎麽看都感覺像是桓溫的私寵一樣。


  想想就覺得怪怪的。


  而且······這要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給告到桓溫家的悍婦那裏去了,那位曾經歎息說出“我見猶憐”的公主殿下,應該不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吧?

  保不齊就是當頭一劍。


  杜英恭敬的對著桓溫拱了拱手:“小侄未有戰場廝殺之寸功,戰事尚未結束,如何好意思和大將軍並肩?”


  這隻是麵子上說的,背後自然也是提醒桓溫,杜英現在在桓溫軍中的身份地位的確有些尷尬。


  但是別人能夠否認杜英的功勞,甚至覺得杜英的上位單純的隻是因為通過一些旁門左道獲得了桓溫的好感罷了,桓溫本人卻是不能否認的。


  因為的確因為昨日杜英這一套“此消彼長”的鼓舞士氣方法,今日的晉軍將士一個個生龍活虎、鬥誌高昂,相比之下,對麵士卒的精神氣明顯沒有那麽好。


  戰鬥開始之後,桓溫已經發現了氐人軍陣之中很多明顯的破綻,這在之前是沒有的。


  說明不管是因為氐人將領疲憊而手忙腳亂,還是因為氐人士卒勞累之下難以遵循命令,至少效果是有的。


  結果都這麽好了,自然也沒必要探尋過程。


  這也是桓溫今日看到杜英之後,愈發露出欣賞之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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