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一個伯父
桓溫此時提起來這件事,自然是點醒杜英和謝奕。
你們之間的那些小秘密,我都很清楚,不過看在你們有功勞、未來仍然還有大用的份兒上,大家也沒有必要撕破臉皮。
所以現在我也就順水推舟,允許你們可以在明麵上做這些。
沒必要藏著掖著了,這樣也可以避免以後有不長眼的人再跑過來就此打報告,大家還得裝模作樣、應付一番。
不夠麻煩的。
桓溫在謝奕的軍中安排有人,這也不算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要是沒有安排人,那杜英和王猛還真的有理由懷疑,你們兩個之間的信任是怎麽維持的?
謝奕對桓溫的信任,那還好說,一個直腸子的人,就不會有那麽多彎彎繞繞。
但是桓溫對謝奕的信任······
難不成你們之間有什麽斷袖之癖、龍陽之好?
現在自然也就清楚了,除了大家之前的情誼之外,桓溫還通過自己埋在謝奕軍中的釘子,知道謝奕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言一行。
謝奕從來沒有想過做什麽對桓溫不利的事情,桓溫自然也就無比相信謝奕,甚至力排眾議,不斷地給他足夠的功勞。
隻是不知道這功勞和機遇,到底是桓溫對謝奕實力的認可,還是對自己派人時刻監視著好友的愧疚和補償?
杜英看了一眼謝奕。
嗯,謝司馬樂樂嗬嗬的,好像並沒有察覺到桓溫的提醒。
桓溫平時的擔心,應該都是多餘的······
這真的有點兒讓人懷疑,謝奕到底是怎麽在謝家家主的位置上混的。
也不對,因為謝家實際上的家主,應該是現在還沒有正式出山的謝安才對。
真想知道,謝安謝太傅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才能帶著自家一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大兄、一個醉心於經史因此在太學當博士的二兄,一路披荊斬棘,把謝家送上江南第二家,甚至未來第一家的位置的。
這難度,也一點兒都不小啊。
謝奕倒是注意到了杜英看過來的目光,下意識的摸了摸臉。
我臉上也沒有什麽啊,為什麽賢侄的目光總是感覺有點兒不對勁?
難道是因為桓元子兄剛才的這一番話,讓賢侄覺得自己和元子兄之間有點兒什麽?
天地昭昭,這可真是冤枉好人啊!
謝奕的臉登時垮下來。
杜英和桓溫則不明就裏,你這是想到了什麽悲催的事情,笑容轉眼就沒了?
桓溫哪裏知道,杜英和謝奕的眼神交流幾下,兩人就因為腦回路的不同,開啟了跨服聊天模式。
他隻道是謝奕聽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一時間也有些奇怪。
這話,杜英聽懂了,不出意外。
但是謝奕聽懂了,那就很讓人意外了。
就像是對牛彈琴,牛竟然跟著琴開始“哞哞”叫起來。
或許無奕兄是心中不滿了?
他一向不會掩藏自己的心思。
桓溫愈發的愧疚,畢竟自己做的這事還是有點兒不地道。對麵到底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不是普通的部下。
他咳嗽一聲,轉移話題,以避免自己更加尷尬:
“無奕,杜盟,額······”
好像也不能稱呼“杜盟主”了,畢竟杜英朝廷上的身份自然要大過民間的身份。
偏偏杜英還沒有表字,因此桓溫竟不知道應該如何喊他,既能夠顯得親切,又不至於失了禮數。
杜英趕忙說道:
“承蒙謝司馬不棄,一直叔侄相稱,將軍與司馬,情同手足,英願稱呼將軍為‘伯父’。”
桓溫怔了一下,旋即有些無奈的點頭。
什麽叫“打蛇隨棍上”?
這就是最鮮明的例子。
這個臭小子,倒是很機靈。
也不知道這是杜陵杜氏在經過兩代人沉默之後的爆發,還是這個小子真的有什麽得天獨厚之處?
相比於後者,桓溫其實更相信前者。
因為杜家最擅長的不就是這個麽?
當年的杜武庫,麵對的也是已經快要敗落的家族,然而憑一己之力,竟然讓泯然眾人的杜陵杜氏短短幾年重返巔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像是宿命的輪轉。
這也是為什麽,桓溫更傾向於拉攏杜英。
如果杜英是另一個杜武庫,那麽勇敢、忠誠、仁愛,這些優良的品質都會匯聚在他的身上。
還有比這更優秀的輔佐麽?
當然,如果杜英知道桓溫在想什麽,可能隻會笑一笑。
我背後的這位,的確有經天緯地之才,是個不錯的輔佐之臣,而我······更想要的,是這個天下。
更何況你們老桓家,在曆史上就是失敗者。
讓我輔佐,好像還不夠格。
而桓溫此時同樣在微笑:“癡長令尊幾歲,那便添為伯父。”
我爹是不會在意這些的,能夠跟你們稱兄道弟,他應該會很驕傲。杜英忍不住在心中解釋一句,而表現在外麵的,則是受寵若驚:
“小侄參見伯父。”
“勿要多禮。”桓溫溫聲說道,“把無奕和賢侄留下,主要是想要詢問可有鼓舞士氣或者攘助戰局之策?”
難怪!
杜英心中暗叫一聲,剛剛他還在揣摩桓溫的意思,甚至本身已經有了一些不好的假設,尤其是剛剛桓溫的幾句話,讓杜英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桓溫在覺得自己有點兒張揚之後,想要敲打敲打自己。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想多了。
桓溫現在顯然有更頭疼的事。
今日這些將領們是立下了軍令狀不假。
可是法不責眾,到時候如果依舊沒有辦法拿下藍田,難道桓溫還真的把這些家夥的腦袋都取下來不成?
尤其是這其中還有自己的親弟弟和兩名愛將。
說實話,現在桓溫就已經有點兒後悔了。
他本身就不是那種大公無私的人。
用自家親信的腦袋換取朝廷的勝利,他可不是真舍得。
因此現在桓溫必須要想辦法幫助將士們。
現在有這個能力和空閑的,似乎就隻剩下杜英和謝奕了。
杜英鬆了一口氣,當即微笑著說道:
“啟稟伯父,想要鼓舞士氣,說容易也容易。士氣,不過是此消彼長罷了,小侄認為,不妨同時下手。”
此消,彼長······
桓溫點頭,打擊對麵,鼓舞自家。
可是這是隨口就能做到的麽?
“且說來聽聽。”桓溫也來了興致。
倒要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