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極盡擾敵之能事
這一仗,隻要還能打,周隆就願意打。
這個直腸子漢子,最討厭的就是做懦夫。
隻是不想讓自己麾下的兒郎無謂的犧牲罷了。
林叢和蔣好亦是眼睛之中泛起光亮。
跟著杜英這麽長時間,他們也是不斷見到杜英的判斷被證明是正確並且有效的。
因此他們發自內心的猶然願意相信杜英。
“我們總共一千五百人,兵馬直接分成三路,呈‘倒品’字形安排在整個官道的三段路上,兩支兵馬在前,一支兵馬在後。”杜英伸手指了指輿圖上標注出來的幾處土塬,“諸位且看,長安城南的土塬並不是非常高,也沒有多少可以賴以嚴防死守的地方。
所以我們擺在前麵的兩路兵馬,並不需要和敵人硬碰硬,隻需要對敵人進行阻擊之後,邊打邊退,讓開道路,苻雄此時必然急迫的想要南下救援子午穀,絕對不會和我們這些兵馬糾纏,隻要我們的動作足夠麻利,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大家紛紛點頭。
與其說是動作麻利,倒不如說是他們表現得菜一點兒,略微阻擊之後轉身就跑。
這樣苻雄是不可能貿然離開官道,追著他們前往原野深處的不說,而且他們的脆弱,當然也是給苻雄一個敵人並不強大的假象,苻雄當然不會為了這些“遊兵散勇”而耽誤支援子午穀的時間。
“而把苻雄放進來之後,我們原本退開的兩路兵馬,立刻繼續拆分成百人、甚至幾十人的小隊,沿著這兩側的荒草叢以及土塬折返戰場,盡可能在苻雄的側翼發起進攻。
隻要有任何一個落單的氐人,都將成為我們的目標,而就算是氐人對於我們的擾亂無動於衷,那我們也可以直接利用箭矢之類的,遞進射擊,逼迫他們必須正眼看我們。”
杜英又點了點靠近子午穀的位置:“最後一個品字形的‘口’要布置在這裏,已然逼近子午穀,苻雄肯定非常想要突破,但是我們就是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此地,必須要堅守到謝將軍拿下子午穀!”
眾人齊齊頷首,隻是在兩側騷擾,在他們看來,顯然是不足以真正阻攔苻雄的,硬碰硬終歸少不了。
杜英則看向任渠:“這個任務,應該要交給校尉了。”
任渠當即正色說道:“還請盟主放心,我們這七百人完全聽從於盟主的調遣!”
本來任渠他們要做的,就是幫助關中盟完成一些注定避免不了的“硬仗”,而且說句實話,杜英要是把關中盟的士卒擺在這個位置上,而讓任渠去前麵騷擾苻雄,任渠還可能反過來恨不樂意,也不放心呢。
自家的後路,當然還是自家來守比較好,關中盟的這些士卒,在任渠看來,隻要不幫倒忙,他就很感激了。
要求很低,自然就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旁邊的幾名家主亦然鬆了一口氣。
有王師給兜底,他們也放心。
杜英接著說道:
“諸位還請記住,兩翼展開的部隊,並不是要和苻雄硬碰硬,但是也不是無事可做。關中盟最後會按照各部上交的氐人的首級、馬匹等等論功行賞,因此還請勠力同心,極盡擾敵之能事。假如我們能夠擋住苻雄,那麽到時候謝將軍,乃至於征西將軍,必然不會虧待我們關中盟的。”
家主們都是精神一振,齊齊拱手應諾。
而旁邊的任渠看的一愣一愣的。
等等,那個······
我家將軍好像從來沒有說過這一戰勝利之後,會好好地褒獎你們吧?
這還真不是我家將軍小氣,而是我們一群殘兵,上哪裏找東西褒獎你們去?
而且之前你杜盟主在我家將軍麵前表現出來的,好像是“大義不惜”,好像是“赤子忠心”,什麽時候說過要獎賞來著?
不過這話,任渠當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很明顯,這位杜盟主和自家將軍之間的關係很親近,任渠也不知道這種親近到底是什麽原因。
甚至軍中已經開始有人說,杜盟主有可能是將軍失散多年的親人,也有人說,將軍家中最近應該是有待嫁的女兒,所以將軍覺得杜盟主這一表人才的,正好合適,這不,已經當女婿看了嘛!
不管是什麽原因,任渠都知道這種問題不是自己適合於探求的。
歸根結底,是人家豪門大戶之中的恩怨情仇罷了,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既然自家將軍信任杜盟主,那自己也跟著相信他便是。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總歸好給自家將軍交差。
任渠保持沉默,甚至還帶著笑容,各家家主們自然也都看在眼裏。
他們和謝奕不熟,和桓溫更是一點兒都不認識,但是這幾天和任渠打交道比較多,還是比較熟悉的,也知道這是一個出身北方的直爽漢子,自然而然有好感。
因此任渠此時沉默,或者說默認的神情,自然讓家主們原來還有些疑惑的心都放回肚子裏去。
再加上盟主之前和謝將軍親密的樣子,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裏的,並不覺得盟主此時的說法有什麽問題,一個個鬥誌高昂,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自己是不是要動用家中留守的兵馬,也一並參與到這一場戰鬥中去。
對於他們這些“本地人”來說,正麵對抗氐人,大家誰都沒有信心。
實力的差距擺在這裏呢。
但是要說在氐人的側後方搞搞小動作,辦一點“分割包圍”的事兒,那還真是輕而易舉。
甚至有一種“手到擒來”的感覺。
屬下們又充滿信心的樣子,自然讓杜英鬆了一口氣。
這也應該是他第一次做出針對一場真正戰鬥的作戰安排。
正麵阻擊,兩側遊擊,或許在別人的眼中,這個正麵阻擊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任渠做好了立功的準備、家主們也把心放在肚子裏。
然而實際上在杜英的心裏,兩側遊擊才應該要發揮最主要的作用。
苻雄越是著急,就越會催動兵馬向前猛攻,而這正是兩側兵馬齊出,如跗骨之蛆,不斷地侵蝕、撕咬氐人兵馬的機會,讓氐人在不知不覺中減員。
遊擊戰,畢竟是以弱勝強的老法寶了。
隻不過這個時代的人應該還沒有見識過真正的遊擊戰是什麽樣子的罷了,自然也不知道這種戰法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