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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家主上可是故人?

  那使者從容一笑,顯然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就足夠了。


  至於話題之類的掌握在誰的手中,這重要麽?


  畢竟他的漏夜來訪,隻是為了先行傳遞一個信號罷了。


  使者掀開鬥篷,露出真容,甚至還不忘把腰間的短刃和袖中的匕首一並拿出來,放在一側桌案上。


  這是一個看上去頗為成熟穩重的中年人,臉上帶著笑容,微微眯眼,似乎有些不太適應光亮,不過看他的眼神,顯然他也在努力的打量著杜英他們。


  整個人站在這裏,自然而然帶著一副多年上位者養成的氣度。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臉型、容貌,以及漢人發型之下殘留的些許痕跡,無疑都在告訴在座的所有人,這不是漢人,而是氐人!


  殷存等老人,都不由得皺眉。


  之前他們就有所揣測,此時心中隻能暗道一聲:“果不其然!”


  如此,事情也就都說得通了。


  不過少主真的打算和氐人做生意麽?

  杜英含笑打量著這個人,似乎對於他的出現並不詫異。


  旁邊的王猛也已經明白過來,亦是露出幾分盡在掌握的從容。


  氐人,姓呂,又是上位者,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個人。


  呂婆樓。


  亦是秦國皇帝親自指定的苻堅的老師。


  根據法隨之前打探來的消息,呂婆樓此人穩重聰慧,也同樣精通漢家文化,一直都是苻堅的得力臂助。


  此時呂婆樓的露麵,自然也等於變相的告訴杜英和王猛,苻堅,也就是他們之前曾經揣測過的那個人,就是整個城南塢堡之亂的幕後推手。


  之前的一切揣測,此時都已成真。


  杜英心中甚至已經有數,當初在潼關見到的那位“傅學”,如此說來,是苻堅的可能性也很大了。


  當即杜英緩緩說道:“你家主上······似乎和我們有舊啊。”


  呂婆樓心中咯噔一聲,杜英此人,為何目光如此敏銳?

  這一句話說出來,到底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麽,或者說已經參與到了苻堅和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中去,還是說這隻是他的揣測?

  “杜少主說笑了,何出此言呢?”呂婆樓到底還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在氐人之間也是少有的通曉人際關係、語言話術的,此時弄不清楚杜英到底是什麽意思,所以也隻能先反問試探一下。


  杜英一笑,呂婆樓雖然反應很快,但是他剛剛刹那的猶豫,已經讓杜英心中明白了什麽。


  看來,還真的是故人呢。


  不過呂婆樓裝傻,杜英當然也不拆穿他,隻是隨口說道:“或許是突然有感,隻覺得曾經和呂公在何處見過,隻是當時‘相逢不相識’,未能好生談一談罷了。”


  旁邊的王猛似乎也已經反應過來什麽,看上去也在思索。


  顯然他明白杜英的意思了,正在回想曾經在潼關雷氏家宴上和那個“傅學”的幾句交談。


  呂婆樓有些詫異,幾乎想直接說,我信你個鬼!


  不過他現在也有點兒疑惑,杜英這到底是在試探自己什麽?

  是對公子另外一層身份,也就是“傅學”的身份產生懷疑了麽?所以才說是故人?不過按照公子的說法,他們當時也應該隻是打了一個照麵罷了,怎麽會······


  不過呂婆樓這個時候也隻能壓下滿腹的懷疑,緩緩說道:“既然杜少主已然用‘呂公’來稱呼在下,那也應該知道在下之身份。在下正是代表我家主上,前來詢問杜少主,是否願意為朝廷效勞,為我家主上效勞?”


  說完,呂婆樓便直直盯著杜英,反正他的身份也已經暴露了,那就沒有什麽好避諱的。


  身為秦國命官,呂婆樓的身份地位自然要在杜英這個世家少主之上,更何況呂婆樓還很清楚,杜英並不是杜家的嫡長子,隻是次子還是庶子,要不是身在此間,並無其餘杜氏直係子嗣在,這些事根本就輪不到他來做主。


  因此昂首直視杜英,呂婆樓有這個資格。


  一道道目光登時落在杜英的身上。


  殷存等人都有些疑惑,杜英把他們叫到這裏來,又接見呂婆樓,莫非是真的已經打算最終投靠秦國,而或者說讓他們幫著一起表示反對,從而讓自己不做這個惡人?

  和杜英交往時日久了,殷存等人有些痛苦地發現,他們好像根本跟不上自家少主的思路,這個時候竟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


  杜英顯然也沒有打算給他們發言的機會,也不知道是真思索,還是單純的拖延了一下時間,便開口說道:

  “此時桓征西大軍已經越過武關,鏖戰商洛,商洛可守與否,餘可能不是非常清楚,但是想必呂公應該是清楚的。此時投靠於秦國,豈不是等於四九年投······咳咳,等於吾家先祖勢如破竹、一路南下之時,投靠於孫吳麽?”


  殷存等人都露出笑意。


  少主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比喻,“勢如破竹”正是對杜預武功的讚美,更是杜氏子弟引以為榮的典故,此時少主以此作為例子,自然也就表明自己不會倒向此刻搖搖欲墜之秦國的意思。


  呂婆樓顯然也早就已經料到杜英會有此一言,對於杜英此時在秦國治下,卻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話也絲毫不在意,不慌不忙的說道:

  “我家主上所求,非是杜少主能夠在此時引兵歸於我大秦,杜少主盡管可以坐看風起雲湧,隻要不參與到這一次戰事之中便好,此我家主上唯一之所求也。”


  還真不愧是苻堅,杜英忍不住讚歎一聲。


  此時讓杜英他們這些塢堡歸順秦國,幾乎是不可能的。


  苻堅心裏有數。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此時的苻堅也不希望這些塢堡搖身一變變成秦國的軍隊。


  掌控秦國軍隊的是苻萇和苻生,和他苻堅沒有半毛錢關係。


  隻有雙方建立起來一個隱秘的、隻對於苻堅效忠的關係,才能夠確保這一支力量能夠隻為苻堅所用。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杜英已經意識到,此時的苻堅,應該就已經有了布局關中、以備不時之需的想法。


  不管曆史上最終將苻生取而代之,是苻堅無意之中抓住的機會,還是早有圖謀,之前就有一定的底牌和防備,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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