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談
PS:今天最後一更了
杜英這樣直接試探出的結果顯然也是不錯的。
殷存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樣保守。
真正的阻力,也不在殷存,而在其餘的那些小頭目們。
甚至杜英有理由懷疑,假如不是因為有這麽多人反對,很有可能殷存會當場答應。
至於殷存為什麽會想要做這件事······杜英並不覺得殷存是真的懷抱著什麽光複晉室或者興盛杜氏的心思。別鬧了,關中百姓雖然對晉室還有一定的掛念,曆史上桓溫進攻關中,百姓也曾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但是百姓的想法往往也是最單純簡單的。
秦國稅收繁重、戰事不斷,所以百姓們念想著晉室,雖然當年晉室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但是至少要比秦國優秀一點不是?結果你們氣勢洶洶的來了,又灰頭土臉的跑了,百姓憑什麽要跟著你們一起走或者繼續擁戴晉室呢?桓溫的確曾經收攏走了武關一帶的百姓,但是越過長安再向西,沒有聽說哪個地方的百姓聽從於桓溫的調遣、背井離鄉,而且桓溫把百姓打包帶走,到底這些百姓是自願的還是不情願的尚且還得兩說。
等到苻堅上位、重用漢臣,則這些關中百姓又自然而然的變成了秦國的擁躉,晉室?能當飯吃麽?
所以杜英本身是不相信殷存等人會對晉室懷有什麽希望,晉軍真的能打過來,那是好事,打不過來,咱們還是各幹各的,至少朝廷現在也沒有來找麻煩不是?
再想一想那些即使是當著殷存的麵都明擺著流露出不打算聽命之神色的人們,杜英幾乎可以肯定,殷存之所以猶豫著想要這麽做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服眾!
他要趁著這個機會,扶立聽從於自己調遣的晚輩和親信,趁機排擠打壓甚至是暗算那些和自己貌合神離的人。
而這樣做的第一步,自然就是先樹立一個大義的旗號。
晉室屬實是太虛無縹緲了,可以拿來一用,但是不能總是宣傳,那麽涼州和杜氏自然就比較接近,尤其是還和這裏的一大半百姓都有關係,再加上杜英肯定也不是空手而來,因此就更能夠讓大家暫時擁戴,到時候一切以杜英的名義行事,反正得罪人的也不是殷存本身,自然而然很快就可以把大權完全掌握在手中。
這······是杜英能夠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
若真是如此,那老爺子也是好算計。
王猛和任群被杜英這麽一提醒,當然也想通了個中關節,臉色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保不齊自己就會變成殷存手中的傀儡,而傀儡······最難做啊。
“那當下應該如何是好?”任群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他知道這一次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但是似乎這風險和他想象之中的沙場征戰、浴血廝殺或者堂上驚變、伏兵四起不太一樣。
王猛看向杜英,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等!”
“等什麽?”任群皺了皺眉。
都現在這種情況了,難道不應該主動爭取一下麽······
似乎是為了回答他這個問題,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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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和王猛的“等”,自然是等殷存自己找上門來。
殷存既然流露出來這樣的心思,那麽杜英他們坐得住,殷存就必然坐不住。隻不過杜英和王猛都沒有想到,殷存不但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而且還是親自前來。
杜英將殷存迎進來,殷存總共帶了兩個人,一看便知都是壯實的關中漢子,見到杜英,齊齊拱手。殷存介紹道:“這是殷舉,是小老兒的長子,旁邊這是於談,是小老兒的女婿。”
杜英和王猛等人急忙和兩人見禮。
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個肯定是殷存最信任的人了,這次他們陪著殷存前來,既是殷存向杜英表明自己的誠意,也是說明殷存要和杜英他們商量的必然不是什麽小事。
察覺到什麽,杜英深深的看了殷舉一眼。
於談是殷存的女婿,名字當然不是他起的,但是殷舉的名字明顯能夠體現出來殷存的一點兒小心思。這個名字起的好啊,乍聽上去似乎殷存還真的打算就此帶著後人隱居在這少陵塬上,但是這個“舉”字,誰又知道是不是能夠表明殷存依舊還準備著什麽時候來一個“舉義師”。
殷舉顯然察覺到了杜英的目光,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的臉上也沒有飯粒子啊?
殷存並沒有察覺到杜英他們的小動作,坐下之後,開門見山:“今日大堂之上,有很多話並不方便詳談,不知少主可否理解。”
杜英頷首:“一家之中,尚且多有矛盾,更何況一寨之中?老先生能夠執掌一寨而令眾人折服,已經很不容易。”
殷存急忙起身,對著杜英一拱手:“少主能體會小老兒的一番苦衷,小老兒就感懷莫名了。”
杜英急忙拱手還禮:“老先生勿用多言,心意晚輩已然知曉。”
殷存似乎這才露出輕鬆的神色。
旁邊的王猛和任群忍不住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之前已經分析過殷存的心態,此時再看殷存,總覺得此人未免有些虛偽。不過想想也是,如果不虛偽的話也沒有辦法立足此地。
殷存則緩緩說道:“之前少主已經知道,村寨之中並非全是杜氏遺民,而且多年以來,雙方來往通婚,已無二樣,因此他們雖然可能不願意再參與到戰事之中,但是也不會因為和杜氏毫無關係就出賣杜氏,這個少主還請寬心。”
杜英笑道:“這是自然,說到底還是杜氏當時遠去涼州,拋下家業,諸位能夠相守相望,至今仍然承認餘這個少主,杜氏上下就已經感激莫名了。”
殷存倒是並沒有抓緊表忠心,而是繼續說道:“之前送走少主之後,就已經有多人前來向小老兒表示不滿,因此少主之計恐怕並非一時半會就可以讓所有人接受。”
“這個餘亦有準備。”杜英頷首,旋即好奇的問道,“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勸動其餘人等隨我等而動?不然的話,正如老先生之前所說,似乎寨子之中相互牽掛掣肘,恐怕就算是我們能夠拉起來一支義師,也會因為家中父老幹擾而難以離開村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