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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此地不宜久留

  PS:今天最後一章


  傅學在思考什麽?

  杜英眯了眯眼。


  王猛的問題切中了他的要害?


  這個名字真的有問題?


  旁邊的任群也不傻,當然同樣察覺到了氣氛略微有點不對,當即看向杜英,發現杜英神情也不對,心裏自然咯噔一聲。


  今天這地方,還真來錯了?

  這位傅學,到底是個什麽神仙人物,竟然能讓王猛和杜英都有如此異樣的反應?


  傅學此時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對,旋即笑道:“應當是如此,家父時常以讀書學習、以為棟梁告誡於餘,這‘學’字的確應了家父的心思了,還別說,之前餘還真的沒有直接思考過這個問題,隻當身體發膚、姓氏名號為父母所賜,我等當欣然受之、愛之、從之便好。”


  王猛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多了幾分笑意。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很多人平日裏反而很少會對父母為什麽給自己起這樣的名字感到奇怪,比如王猛自己,他哪裏看上去很“猛”?不也欣然使用這個父母所給的名字麽。


  杜英也微微挑眉。


  這解釋滴水不漏,但是總歸還是給杜英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難不成這真的隻是一個孝子、一個閑得無聊跑到潼關來參加這所謂年輕英才集會的無聊的年輕人?


  傅學看了一眼喧鬧的堂上,笑著說道:“此處倒是喧囂啊。”


  王猛對此顯然很是認可,無奈的搖頭:“飲酒作樂,殊不知錢財從百姓身上所出,計策從人才身上所出,取百姓之財而借納賢之名,實則行享樂之事,如何能成大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亂世中本就如此,景略兄無須感慨。”旁邊的杜英淡淡說道,旋即打量著傅學。


  傅學明顯露出些許驚訝的神色,忍不住抽出折扇輕輕拍著手心,讚歎道:“好一句‘路有凍死骨’,兩相對比,當真一語中的,說出當今之亂,隻可惜曾經的朱門也都已經作古,往來稱雄稱王的,也多數都是這等不知雅樂之輩。”


  他並沒有刻意壓製自己的聲音,更是惹得王猛和任群等人臉色微變。這就差直接說堂上那些家夥是蠻夷了,這家夥也是好生大膽!

  而杜英似乎已經有了答案,隻是微笑著不語,抿了一口酒。


  “隻可惜我輩空有抱負,卻無處施為啊。”王猛坐下,搖頭歎息。


  師兄著急了。


  杜英心中忍不住無奈感慨。


  對麵擺明想要勾你說出自己的無奈和抱怨,從而能夠更進一步,與之交心,師兄這等於自己暴露了破綻。


  在不確定對方真實身份之前,有些話可不是能亂說的。


  你有什麽抱負,是匡扶社稷的抱負,還是把長安城中、雲端之上的人都換一換的抱負?


  一旦被人拿住把柄,這就解釋不清楚了。


  王猛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當即看向杜英。


  自家師弟在這種彎彎繞上一向比自己更擅長,自己還是不要先說話的好。


  不過不等杜英想好怎麽繼續說,傅學已經緊追不舍:“亂世之中,天下英雄紛紛而起,不知道王兄以為,誰可成大事?”


  這話到底是敏感,傅學自己也壓低了聲音,顯然不想真的引起堂上人的注意。


  杜英當即死死盯著傅學。


  他之前隻是猜測,但是此時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王猛也是有些驚愕。


  傅學這個問題在這個地方問出來,屬實是有些直白了。


  現在天下正在亂世之中,皇權的威嚴受到了最嚴重的挑戰,甚至在很多地方,世家以及本地的郡守等地頭蛇都要比皇權來的高,真的論及天下大勢,人們也不會有多少顧及——反正皇帝也聽不見,就算是能聽見了又能怎麽樣,其餘對立勢力的進攻就已經足夠讓皇帝頭疼的了,誰還會有心情去管一些坊間的議論?


  但是現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可不一樣。


  到底是在雷氏府邸上,到底是在雷氏少主人的眼皮子底下。


  這個傅學雖然看上去很收斂了,但是一種涉世未深而又無所畏懼的底細和情況已經展露出來,杜英相信王猛也能看出來。


  他並不是真的害怕雷氏,而隻是好像要為了給雷氏少主人留點兒麵子罷了,而他所問的問題,怎麽聽都過於直白,不像是一個混跡江湖多年的人應該問出來的。


  結合這些,杜英已經可以肯定這個人的身份。


  而王猛此時壓低聲音,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縱觀天下,典午偏在江南,戎狄亂於河北,氐羌盤踞河洛關中,各據一方不假,但是實際上都無天下一統之姿。”


  “願聞其詳。”傅學頓時眼前一亮,鄭重拱手。


  隻不過很快堂上就傳來呼和聲,原來是雷論已經喝醉了睡過去,因此他的親隨們招呼著大家散場。


  杜英當即搶先一步,扯住王猛的袖子:“我等身為驛站郵差,猶然還有公務在身,今日前來赴宴也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且等改日再同傅兄詳談,不知傅兄意下如何?”


  傅學登時露出遺憾神色,旋即察覺到杜英的話裏提及的身份:“幾位看上去儀表堂堂,如何能屈居郵差之位?”


  杜英一笑:“天下大亂,朝綱破敗,居高位者非是有才有德之人。我等本就愚昧,自然更是隻能求一口飯吃而已。”


  說著,杜英瞥了一眼堂上,顯然意有所指。


  傅學不由得點頭。


  堂上這些酒囊飯袋居高位,自然也就壟斷了人才上升之路。


  這個杜英,對朝廷的意見挺大啊。


  不過我就喜歡這樣敢於直接說出問題的人。


  傅學登時心中大動,頗有不枉來此一遭的感慨,不過當他打算再說什麽的時候,杜英和王猛已經齊齊拱手,轉身離去。


  傅學一時也不好阻攔,人家都說了自己有事,再上前就未免有些不給麵子了,反正杜英也說了,郵差,驛站,這樣傅學就知道應該去哪裏找他們了。


  殊不知杜英剛剛走出雷家府邸,便低聲說道:“此地不宜久留!當盡快收拾行囊,速速離開。”


  王猛和任群頓時都打了一個激靈。


  眼前這傅學,有什麽問題?

  杜英接著說道:“你我等人誌不在此,若是被卷入羌人和氐人爭鬥之中,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王猛和任群都回過神來,沒錯,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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