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青衫人小師叔
原本並不算浩大的無名之湖，此刻湖水翻滾卻顯得氣勢極其宏偉，似乎對那不請自來的天劫很是不滿，但鑒於水火不相容，所以一直都只是保持觀望態度。
而此刻滿天火雨即將落在湖面，湖水好像有些震怒，不知何地傳來一聲低嘆，隨之突入起來的極其幽怨的吟唱，從不知名處傳來。
老嫗無法阻擋那天劫，即便她道法無上，傲視群雄，但那是天劫，天劫面前，只有跪地求饒，沒有反抗。
先前不知所以然的修士，皆被蘇凡那連番的舉動震驚之後再次震驚，引動天劫，躲閃天劫，對抗天劫，甚至還能使天劫有退卻之意。
蘇凡在眾修士心中的身份一變再變，甚至有人猜測他是來自帝都某個大族中的驍楚，然而誰人能知曉，他只是來自偏遠邊境天元郡的一個小弟子。
有今日遭遇一方面來自於他堅毅的性格，與多年的拼殺求生而有的精神，而另一方面卻來自那仙魔體內的見識，仙魔敢於逆蒼天，蘇凡繼承仙魔傳承，自然也敢斗天劫。
可惜他修為終究太低，也沒有仙魔那份強大的肉身。所以今日過度消耗靈力，加之受傷太重，致使此刻落在湖心亭上不知生死。
眼看滿天火雨盡數臨近蘇凡，只需一道就可將其粉碎，更何況無數道，劉長老心中閃過一道莫名的欣喜，然而很快臉上陷入了陰沉，對於這極其弱小的青年，只需他一指就可滅殺，然而對方此刻要死去，自己竟然鬆了一口。
這表示自己畏懼這青年，化道三境的大能竟然畏懼一個剛晉入元嬰的小輩，這是極大的恥辱，雖說這只是自己一瞬間的一個想法，並不為外人知曉，但這已成道心上的一個障礙。
今日若是蘇凡被那天劫滅殺了還好說，若是沒死，那這道心就很難完整，道心不穩，這對今後的修行之路有極大的影響。
想及此處，劉長老刻意閃到葉道等人身前，暗中表示誰若是敢去救蘇凡，他就會動手的意思。
對於這一幕，老嫗冷哼一聲，手中柳葉飛出，說道：「劉長老，你莫非以為在重傷之下，我還殺不了你？」
劉長老極為忌憚的看了老嫗一眼，沉聲道：「秦……師妹，先生當年說過能保玄機派的那人，就是這青年吧。」
葉道面色微變，急忙問道：「枯先生？」
老嫗微微點了點頭，焦急道：「先生說過紫氣東來，蘇凡恰巧印證，可惜，今日天劫來臨，你我也無法救他。」
劉長老緊張的神情終於有些緩和，然後笑道：「既然如此，掌門就答應玄機派與我永樂宗合了吧，玄機派的長老在我永樂宗依然是長老，一眾弟子皆都平等相待，至於掌門你，永樂宗之內職位隨便挑。」
葉道面帶微笑，目光投向湖心亭，神色之中透著一絲期待，隨口說的：「既然他還沒死，那就還有希望，長老多說無益。」
劉長老狠毒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蘇凡，只要第一枚火團落下，這一切的擔心都會結束，無論是道心上的缺失，還是某人的一句預言。
一丈
只剩下一丈的距離，蘇凡依舊倒在湖心亭上，在他周身可見淡淡的紫光閃爍，紫光之間夾雜著難明的烏光，但都很微弱，在所有光團內，有一道灰影，就好像某個山水畫家醉后，信筆猛然揮出的一道濃墨。
蘇凡手中緊緊的攥著，不知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玉佩。此刻他只是無法再移動身體，但思慮依舊清晰，可那又如何，毀天滅地的火雨就要落下，玉佩竟然都陷入了怯弱。
那是天之力，竟然真的無法對抗嗎？
天真的很了不起嗎？
可天要亡我，我該如何？
不該去與之一斗？
還沒能救出藍逸楓，沒有找到若雨，桃花溪……寒小月，永樂宗。
千百思慮湧入腦海，萬般愁苦洗盡半世鉛華，蘇凡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死，因為第一枚火團已經落下。
脆弱的肉身沒有一絲的抵抗，就化作了灰塵，這是蘇凡修行以來第一次受如此重的傷，肉身崩潰只剩下氣息微弱的元嬰。
儲物袋竟然都沒有抵抗的能力，被一道火團轟碎，一瞬之間，蘇凡好像看到灰龍鑽進了玉佩，然後玉佩融進了元嬰之內。
只是短暫的清晰，然後元嬰也陷入了沉睡，沒有任何意識，即便被火團轟碎也感覺不到什麼，因為那是最後的生機。
「那亭子竟然完好無損。」
「湖水竟然將元嬰籠罩起來了。」
「天劫好像靜止了。」
……
這些變故竟然也就在這一瞬間出現，來自虛無的神木無視天劫的力量，沒有一絲的損耗，湖水一再翻滾之下，終於涌動到了亭子上方，將蘇凡近乎透明的元嬰包裹。
一道極其霸道無比，堪比天劫一樣的力量從湖底出現，無名的湖中魚兒歡騰似乎在迎接這人一般，竟然列隊歡迎。
在魚兒合圍之處，一支長劍緩緩出現，長劍出現的蘇凡與火團後退的蘇凡竟然保持一致，隱約看去竟然好像是長劍壓制著天劫火團後退一般。
「小師叔？」
葉道緊皺眉頭，疑惑的看著老嫗問道。
老嫗面色極其難看的看了身後兩位首座一眼，問道：「小師叔？」
地字系首座忙搖頭，若有若無的看像劉長老，忙道：「怎麼會，小師叔早就道消了。」
劉長老冷哼一聲，憤怒道：「這點事騙得了永樂宗那些老傢伙，還能騙得了我？他會死？莫要忘了，我也是當年演練弟子中存活下來的一員。」
葉道苦笑著向著地字系與人字系兩位首座，嘆息道：「小師叔他說要觀百年的雪，他不想被人打擾所以就編了個坐化的理由。」
劉長老無奈道：「觀雪到湖底觀雪？雪還能下到湖底？」
葉道面色難看，回答道：「這……，小師叔修為高深，行為古怪，我等豈能看破。」
「你們懂什麼，小師叔識海強大，神念化湖，這整個湖都是他神念所化，雪落在湖面上就等於落在了他識海之中。」 老嫗不屑的反駁道。
……
說話之間，那長劍終於到頭，緊握劍柄的手細長很是漂亮，就好像落仙城某個青樓姑娘的手一般。
依舊還是很慢，慢到讓原本很緊張的觀眾，此刻都不得不發出唏噓之聲，葉道苦笑搖頭，嘆息道：「小師叔動作慢，我等作為晚輩，也只有等。」
這話說出，就算劉長老也無法反駁，此刻無論是論輩分還是論實力，這位小師叔都堪稱第一人。
據門內那些多年未出世的老怪的言語，這小師叔當年多人聯手都無法將其殺死，最終只好答應他自己自裁。
雖說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他至今沒有出現，對永樂宗沒有任何威脅，那就好說，而多年來對玄機派的削弱，也已經沒有任何威脅，那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所以警惕之心也又小了很多，甚至有很多弟子都不知道有這號人物，只有資歷老一些的長老之輩的，在提起此人之時還很是忌憚，至於那些資歷極老的，則都是對其深惡痛絕。
當整個手臂出現之後，才可看到一個穿著青衫的中年人從湖中出現，他目光平靜，一直在注視著那座亭子。
或者是亭子上方那個晶瑩的元嬰，直到他整個身子出現，他眼中才出現遲到的憤怒，那是真正的憤怒，沒有一絲的作假，更是徹底的憤怒，沒有隱藏。
眨眼之間落在亭子上，然後揮手將那元嬰收在袖中，隨之攜長劍踏破幾道火團，直入雲霄，這一系列的動作竟然只在眨眼之間出現。
老嫗獃獃道：「都說小師叔動作慢，但殊不知小師叔殺人之時是很快的。」
只在虛空之中看見那道並不算堅挺的青衫人，手握淡藍長劍一斬之下，碎破半壁蒼穹，血紅一角微有退卻。
再次斬出一劍，血紅一角中間斷開，青衫人消失在虛空，霎時，一角消失不見，另一角倉皇而逃。
再到下一刻青衫人已然走到劉長老身前，他面無表情看著老嫗吩咐道：「葉道你清掃山門，閑雜人等盡數殺掉。」
接著將目光移到老嫗身上，沉默片刻，才道：「前幾月觀柳的那個弟子也不錯，你去給他治療。」
劉長老雙眼無神，不敢去看那青衫人，當這人出現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切的結果，這人心中傲氣比天高，區區天劫豈能為他所動。
不過就這樣莫名的被人定下命運，還被稱作閑雜人等，他著實不甘心，自己好歹也是永樂宗的一個刑罰長老，到這個位置並不容易。
「青衫前輩……。」
「你是永樂宗的，回去告訴那些老傢伙，這次的大比由我玄機派來定，就定在清明谷。」
沒有任何其他語言，一切都是命令，劉長老深深的沉下高傲的頭顱，看向那些至今還不知世事的弟子，心中苦楚萬千，但卻還在期盼，期盼蘇凡已然死去。
青衫人又沉入了湖底，帶著蘇凡的那道將要崩潰的元嬰。劉長老不敢忤逆青衫人的意思，一個弟子也都沒有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