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時間回到寧語夢徹底失去了意識之後,當淩少天的怒火消散,恢複理智的時候,寧語夢已然被他折磨的不成樣子了,那一刻淩少天真的慌了,他害怕寧語夢出事,他怪自己太衝動,他心疼的抱著寧語夢,把寧語夢抱到床上,小心翼翼的給寧語夢處理著傷口,看著寧語夢身上因為他的暴力而留下的痕跡,他在心裏上萬遍的罵著自己就是個畜生……


  把寧語夢安頓好,他便是不停的再想,寧語夢要是醒了,他要怎麽跟寧語夢說,怎麽麵對寧語夢,他怎麽會不知道寧語夢之所以那麽說,那麽做都是為了要激怒他,可是他偏偏就是控製不住,可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跟寧語夢說,他還想著到廚房裏給寧語夢炸上一盤她最愛吃的炸薯條,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問過寧語夢,說他要是惹她生氣了,要怎麽哄她,那個時候她就說過,不管是什麽天大的事情,都沒有什麽是一盤炸薯條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兩盤……


  所以他真的炸了好多好多的炸薯條,原本他想著,等她醒來的時候,看到這麽多炸薯條,想必什麽氣都不會再生了吧,至於她跟王浩的過去,王浩已經死了,他還有什麽放不下的,隻要寧語夢跟他好好的,好好的就夠了,寧語夢從來就沒有跟他隱瞞過什麽,而他也從來就沒有什麽不知道的,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又有什麽理由去跟寧語夢生氣……


  原本聽著樓上突然之間響起的音樂,他還想著寧語夢醒了,還能聽個音樂,至少證明心情應該不算是太壞,他想著等他端著炸薯條出現在寧語夢麵前的時候,她可能不說話,也不理他,也可能會跟之前一樣,對他惡語相向,總之他設想了幾十種寧語夢可能會做出的反應,但是他唯獨沒有想過寧語夢竟是會動了輕生的念頭……


  他還沒有來得及端著她最愛吃的炸薯條,去樓上找她,便是已然看到她從窗前落下,那一刻他愣了,甚至是忘記了做出應該有的反應,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是他手中裝著炸薯條的盤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寧語夢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窗外,他發了瘋一般的衝了出去,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寧語夢,他哭了,他淩少天在這世上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流淚,第一次知道心碎的感覺,痛,痛不欲生……


  那一刻,他甚至是忘記了他自己是鬼帝,是那陰間的主人,那一刻他甚至忘記了人死了之後還是會有魂魄的,隻要他的魂魄還在,她就會轉世投胎,他甚至是忘記了,剛死之人的魂魄就在他的旁邊,隻要他仔細看看他還是可以看到的,可是他都已經不記得了,除了抱著寧語夢的屍體撕心裂肺的喊叫著,他已然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而此時的寧語夢,她的魂魄就這麽站在淩少天的旁邊,天空下起了小雨,那首歌還在雨中唱著,她看著緊緊抱著自己屍體的淩少天,她笑了,跟著那音樂唱著那一首她從來也唱不好的歌:“雨後人去樓也空,巷口呼嘯的冷風,櫻花開的特別紅,像你哭過的眼眸……”


  直到此刻,她突然覺得這首歌,竟然是她與淩少天注定的結果,這歌詞與這場景多麽的相像啊,這纏綿的雨水,她的屍體,還有那空蕩蕩的房子,這呼呼的冷風吹在身上,原來靈魂也是有感受的,人死了,反而感知能力比活著的時候還要好了呢……


  還記得那一年,她與淩少天的相遇,也是在這般一個下著小雨的天氣,在北海道某個角落的小巷裏,那是她第一次出國去玩,可是因為太過貪玩,她迷路了,天空又下起了雨,她躲到了小巷的屋簷下,而他剛好也在那裏避雨,說起來還真的是有些老套的相遇,那年她五歲,那年他十一歲,他看著她懂得鼻涕直流,他好笑的嘲諷著她……


  他的嘲笑讓她所有的委屈瞬間傾瀉而來,看著她痛哭流涕又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他大發慈悲的把他的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她矯情任性的不領情,他卻是直接霸道的將她裹了起來,看著他那凶巴巴的眼神,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看著她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便是放起了這首歌,當時她賭氣的憋著嘴對他道:“這是什麽破歌,這麽難聽!”而他隻是白了她一眼道:“愛聽不聽!”後來的後來,她也不知道怎麽的竟是跟著他學著唱起了這首歌,他嘲笑她唱歌五音不全,是啊她寧語夢雖是從小就學舞蹈,可是這一輩子唱歌就沒有那一首歌是在吊上的,哦,對,有一首,這一首,也是唯一的一首,或許是她這一生都在嫌棄這一首歌,又或許是她的這一世都在聽著這首歌……


  記憶中的畫麵就像這歌曲之中唱的那般,那一年北海道的櫻花開的特別紅,那一天她哭紅的眼眶,她找了淩少天六年,從淩少天六年前失蹤,她便開始在找他,可是找的時間太久了,竟是讓她已然忘了她是為什麽要找淩少天了,直到淩少天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麵前,她都忘記了,她為什麽要找他……


  可是,現在她死了,她卻是突然之間想起來她為什麽要找淩少天了,因為她要贏他,因為她的這一生都在跟淩少天較勁,因為在淩少天失蹤以前,她的人生唯一的目標便是超過淩少天,她什麽都要跟淩少天比,小的時候比身高,比體重,大一點了比學習,比吃飯,比喝水,比走路,但凡是能比的,她都是一樣不差的都要跟淩少天比,可是從來都沒有贏過……


  記得小時候,她害怕打針,那個時候,她媽媽告訴她,淩少天打針從來都沒有哭過,也從來沒有逃過,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因為打針掉過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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