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安伯易的魔障(五千字大章求訂閱)
“顏大家,長孫娘娘沒事的時候還會請你進宮閑聊?”
宗秀知道顏傾城是皇室的探子,但沒想到顏傾城和長孫無垢的關係會那麽好。
顏傾城訕笑道:“娘娘身份尊貴,這宮裏能和她說上話的沒幾個。奴家隻比娘娘小幾歲,又非宮中之人。年齡相仿,娘娘偶爾煩悶了喚奴家進宮一敘,倒也正常。”
……
宗秀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年齡相仿,多半因為顏傾城不是宮裏的嬪妃,不會和她爭寵,沒有利益糾紛罷了。
宗秀又問道:“那為何是魏王傳話?今日詩會,太子親自。若娘娘想你了,不應該是讓太子殿下幫忙傳話嗎?”
“這……”
顏傾城麵色微變,很快恢複正常。
“許是今日魏王進宮問安的時候,娘娘隨口一說。而且此等小事何須太子殿下親傳。”
“是嗎?”
宗秀盯著顏傾城的雙眼,嘴角勾勒出戲虐的笑意。
顏傾城被看的不自在,不禁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嗬嗬,我在看你是怎麽做到睜著眼睛說瞎話的。”
“額……宗會長這話什麽意思,奴家何曾騙過你?”
顏傾城雙眸中閃過一絲冷光,隨後滿臉堆笑的問道。
“沒什麽意思。”宗秀臉色變了,冷笑道:“顏大家,看在丫頭的份上,友情提示一句。好自為之!你現在看到的一切不過都是鏡花水月,當心竹籃打水一場空。”
宗秀說完,大步離去。
“鏡花水月嗎?莫非他知道了什麽?”
顏傾城目藏在大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攥著拳頭,青筋暴露。
宗秀出了易鳳閣的大門,直接坐上馬車,讓薑晨趕著往曲江小院回。
二人到曲江小院的時候,門口的燈籠還亮著,院子裏還有易傾情和薑氏閑聊的聲音。
許是聽到車軲轆聲,不等宗秀下車,易傾情已經打開院門,俏生生的站在門口。
“公子忙完了?”
“嗯。”
宗秀一邊下車,一邊對陪易傾情過節的薑氏道。
“嫂子,今個多有麻煩,這天也不早了,你和薑大哥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不用來做飯了,我和丫頭去村裏食堂吃。”
時值二更,薑氏陪著易傾情熬到現在,早已困了。
薑晨見自家婆娘一臉倦意,客氣幾句後就帶著薑氏往家回。
易傾情關好院門後,笑嘻嘻的追問著長安詩會的事,宗秀隨口應了幾句,忽然問道:“丫頭,你在易鳳閣的時候,可曾見過魏王?”
“魏王?”易傾情好奇道:“公子打聽他作甚?”
“隨口問問,今日詩會魏王也在,我們還聊了幾句。”
“那公子可要當心了。魏王年歲不大,城府卻很陰森。我在易鳳閣的時候倒也見過他幾次,此人行事太過虛偽,我不喜歡。”
“是嗎?那他每次去易鳳閣都幹什麽?”
宗秀追問道。
易傾情用手托著下巴,歪著小腦袋想了想。
“說來奇怪,魏王每次去的時候都怪異的很,多是突然而至,又匆匆離去。我也問過幾個服侍過他的姐姐,都說他進了房間一不喝酒,二不聽曲,都是寫點詩文排解心中煩悶。”
“那你可見過他寫的詩文?”
宗秀繼續問道。
易傾情搖了搖頭。
“這倒不曾見過,每次他去的時候,顏媽媽都讓翠兒姐姐在房外守著,等他和服侍的姐姐出來後,翠兒姐姐就進去打掃房間。”
“顏大家還讓人守著?”
“嗯。畢竟是皇子,總要防止有醉酒的混不吝闖入,冒犯了皇家威嚴。”
易傾情說完,又好奇道:“公子可是和魏王有了什麽過節?”
“沒有的事,我犯得著惹他嘛。”
宗秀隨口應付,心裏卻在犯嘀咕:去青樓寫詩文?有病吧!魏王府那麽大地,還不夠你寫字的。媽了個巴子的,肯定是和顏傾城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宗秀很清楚,未來幾年:李承乾和李泰會為了皇位大打出手,無所不用其極。
而李世民和長孫無垢什麽人?豈會讓他們倆得逞。
爭龍之戰是殘酷的,宗秀更不想在羽翼未豐之前和這些事扯上關係,成為被殃及池魚的倒黴蛋。
宗秀心裏暗自誹謗:顏傾城這娘們是腦子有坑,還是蠢到看不清局勢?李世民是那麽容易被蒙混的人不成?
別說李世民現在正值壯年,就算李世民老到不能動了,就憑李承乾還有李泰那點伎倆,最後也當不上皇帝。有必要現在就站隊嗎?
宗秀越想越鬱悶,他當初決定做生意的時候,顏傾城可是拿了六千兩黃金出來,簽了三年的分紅合約。
倘若顏傾城真和李泰有什麽,那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第一:假裝什麽的都不知道,繼續合作下去。
隻是這樣做的風險有點大。
畢竟現在是古代,爭龍奪嫡的事最容易搞株連,若李泰出事,而顏傾城又和李泰站一條陣線,那麽牽扯到他的幾率太大。
第二:趁現在什麽事都沒有,直接把六千兩黃金如數退回,和顏傾城劃清界限。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然而宗秀的錢都搞‘工業園區’計劃了,馬上還要一一接手柴紹的店鋪,又是一大筆開銷,現在還真拿不出六千兩黃金來。
“麻煩啊麻煩……”
宗秀不斷的歎著氣,心裏別提多鬱悶了。
易傾情看在眼中,見宗秀不說,她也沒敢問,麻溜的燒好熱水,侍候著宗秀洗完腳,徑直回房。
宗秀憂心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人還沒起來,易傾情就推門進來:“公子,外麵有兩個書生扮相的人求見。”
“書生扮相?可報了名號?”
宗秀一邊隨口問著,一邊穿衣服。
“問了,一個叫安伯易,一個叫師從文,說是昨夜長安詩會和你見過,特來求見。”
“安伯易、師從文?”
宗秀依稀記得在哪聽過這倆名字,可又想不起。
安伯易和師從文倆人一直站在院外,見宗秀出來後慌忙進到院中見禮。
“在下安伯易,見過鴻臚寺卿。”
“在下師從文,見過鴻臚寺卿。”
宗秀上下打量著兩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問道:“除了昨夜詩會,咱們之前是不是還在哪見過?”
師從文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應道:“大人好記性,秋闈大考第一天,我等與大人有過一麵之緣。那日我們的穿著……”
師從文話沒說完,宗秀便已恍然大悟。
“我說怎麽如此麵善,原來那天和我撞衫的是你們啊。”
“撞衫?”
安伯易、師從文都不明其意。
宗秀打了個哈哈:“就是穿的衣服一樣。”
安伯易幽幽的歎了口氣:“我等也是著了小人的算計,這才如此。”
宗秀戲虐道:“小人算計?是解經義嗎?”
師從文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安伯易解釋道:“我等原先與他也不相熟,隻是秋闈之前,大家都住在侍賢坊,飲酒作詩多了,都為對方才情折服,有了惺惺相惜之意。不曾想他雖有才情,卻無品性。”
師從文接口道:“那日早上,他拿出四件相同的衣服,我等隻當是為了討個好彩頭,直到見了大人,才發現原來都是他的詭計。若他沒有暗中監視,又如何知道大人會穿什麽衣著。如此下作之人,我與大哥不屑與之為伍。”
聽完二人解釋,宗秀哈哈大笑:“無妨,無妨,他也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罷了。倒是你們二人今日為何而來?可別說隻是為了解釋那天撞衫的事。”
安伯易和師從文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我等想向大人請教‘文字拚音法’和‘字典’一事。”
“額?”
宗秀麵帶古怪,請教‘文字拚音法’和‘字典’?
啥情況?
難不成眼前二人就是後世說的那種做學問做到瘋魔的人?
二人齊齊拱手,作揖見禮。
“昨夜太子殿下都口稱‘天下文宗’,我等以為若大人無絕世之功,以陛下之聖明,絕對不會冊封‘天下文宗’之號。”
“太子殿下言大人創出‘文字拚音法’,又要免費發放‘字典’,我與大哥想了一宿,覺得這字典必和‘文字拚音法’有關。若不然,即便免費發放,天下百姓也無法識得。”
安伯易又道:“文字自古為權貴和士林掌握,大人能普及文字,當為天下之福。我等一心向學,自問遍觀天下群書,如今有新的東西出現,自然想看看到底是何等神物。”
“煩請賜教!”
“煩請賜教!”
兩人又是一揖到底,異口同聲。
“嗯,不錯,不錯,這態度我倒是頭一回見。”
宗秀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還真沒見過這麽好學的人。
確切的說,是如此熱衷追尋新知識的人。
麵前二人言語誠懇,態度謙遜,都找到家門口了,宗秀倒也不想拒絕。
反正過兩天報刊上就會登出‘文字拚音法’,他也不擔心二人有什麽詭計,當下道:“丫頭,去我房裏把桌上的卷紙拿來。就是那卷用紅繩綁著的,別拿錯了。”
“是。”
易傾情歡喜的跑了。
她也好奇啊。
雖然宗秀和她說了因為‘文字拚音法’和‘字典’,被老李加封‘天下文宗’,可她到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是‘文字拚音法’呢。
現在宗秀願意講,易傾情哪能不喜。
小丫頭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了一會拿著卷好草稿走了出來,解開紅繩,將紙鋪在石桌上。
這幾張草稿是宗秀當初為了印刷字典,特意寫的。
上麵不光有‘拚音’,還有音譯、聲調、偏旁部首的詮釋。
雖然草稿上寫的全,讓師從文和安伯易自己看也能看明白。然而易傾情也在,宗秀便耐著性子又講了一遍。
中間薑晨和薑氏也因為在村裏久等宗秀不至,都過來看看情況。
五個人圍著石桌,像後世的小學生一樣,豎著耳朵唯恐聽漏一個字。
等宗秀說完的時候,因為中午時分。安伯易和師從文還沒開口,薑氏卻指著幾個注了音的字嚐試著拚讀:“烏哦我。哈哈,俺也是識字的人了。當家的,看你以後還敢說俺不識字不!”
薑晨笑道:“是,是,是,多虧會長創出的‘拚音法’,你現在也能識幾個字了。”
“什麽叫幾個字啊,等俺把拚音法背全乎了,隻要注音的字俺都認識。”
“嘿嘿,光認識有什麽用,你知道啥意思不?”
兩口子相互打趣,安伯易和師從文卻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震驚。
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婦竟能在上午學會拚讀,難怪會被封為“天下文宗”。
安伯易和師從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又一揖到底。
“學生安伯易,拜謝夫子!”
“學生師從文,拜謝夫子!”
這二人倒是挺懂得師徒之道,跟著宗秀學完‘拚音法’,立馬口稱夫子。
宗秀擺了擺手,笑道:“什麽夫子不夫子的,這拚音法早晚要公布,我也是看在你們拳拳向學之心的份上,才提前說與爾等。”
“夫子過謙了,此等拚音法一出,天下人都是你的學生。”
“是極,是極。若無此拚音法,要我大唐百姓人人識字,還不知要多少年月。”
安伯易和師從文倒是正直君子,恭維幾聲就要離去,畢竟明天他們還要參加第二場考試。
不等倆人走出門,就聽薑晨道:“會長,柴家第一批的竹子已經送來了,可咱還沒找到造紙的匠人,這可如何是好?現在大批的竹子堆積,也不是辦法啊。”
這話一出,剛走到門口的師從文忽又回頭道:“造紙?夫子莫不是想用竹子造紙?”
“有問題嗎?”宗秀心裏正煩,他在為造紙的事頭疼。
師從文笑了,安伯易也笑了,兩人又轉身聯袂而至,走到宗秀身邊。
“哈哈,夫子,你可知我大哥家中是做什麽?”師從文指著安伯易哈哈大笑。
“難不成是造紙的?”
宗秀心神微動,有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果然!
師從文笑道:“然也。”
安伯易更是激動,顫顫巍巍的問道:“夫子,你真想用竹子造紙?”
“是啊,要不我買這麽多竹子作甚。安公子,你家真是紙商?”
不等安伯易開口,師從文已經搶先說道:“我大哥家乃閩州百年紙商。前些日子與大哥相見時,我們還討論過紙張的問題。”
師從文越說越興奮:“巧了!閩州產竹,當時大哥也曾說過竹子或許能用來造紙,我還當是謬論,奚落了好一頓。哈哈哈哈,不曾想夫子竟也和我大哥有一樣的想法,看來竹子確實能用來造紙的。”
“嘶……安公子也想過竹子造紙?”
宗秀倒吸一口涼氣,看來這世界上還真不缺敢於創新之人。
安伯易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回夫子的話,在下家中世代靠造紙為生,從小耳濡目染,倒也對造紙一道頗有建樹。閩州盛產竹木,小時候我就想著既然樹皮、桑麻皆可造紙,為何竹子不行?”
“那你造出來沒?”
宗秀急忙問道。
安伯易搖了搖頭:“行有行規。紙乃我家根本,家父平日管教的嚴,不容壞了祖宗規矩。所以……”
“……”
宗秀歎了口氣,故步自封果然是科技發展的大敵啊。
就在宗秀歎息之際,安伯易驀然問道:“夫子,若是可以,能否讓在下嚐試一下?”
“額?你想嚐試用竹子造紙?”
“正是!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參加秋闈,也是想和夫子比較一二,功名利祿倒不在意。如今夫子才學在下深感折服,已無較量之心。秋闈什麽的,已經沒了繼續考下去的必要。既然夫子缺造紙的匠人,而在下……”
不等安伯易說完,宗秀搶先說道:“行!怎麽不行!哈哈哈哈……我千辛萬苦的尋覓造紙的匠人,老天就把造紙世家的公子哥送我麵前,還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安公子,你真的不準備繼續參加明天秋闈?”
師從文也緊張道:“大哥,你可想好了。這可是秋闈!若是錯過,又要再等三年。”
安伯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功名與我如浮雲,若我有意仕途,便是錯過此次秋闈,三年後一樣有機會。可若是錯過這次以竹製紙的機遇,下次再想嚐試,不知又是何年月。”
安伯易說完,又對宗秀道:“若夫子不棄,在下願毛遂自薦,為夫子麾下造紙的匠人!”
“好!好!好!”
宗秀激動的連連叫了三個‘好’字,最後更是大聲叫道:“若此次竹紙能夠造成,我便親自上奏陛下,為你請功!”
安伯易謙遜道:“夫子言重了,以竹製紙也是在下心中魔障。此番造紙若能成功,在下心中的魔障也能解除。破執我,全自身,此生無憾已。”
“哎……”
師從文見勸不動安伯易,不禁歎了口氣。
雖然他和安伯易不過相識數日,可倆人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師從文明白安伯易為何說‘以竹製紙是心中的魔障’,因為他曾在一次徹夜對飲時,聽起過那件埋藏在安伯易內心深處、不願提及的往事!
然而那件事早已過去數年,為何安伯易還是看不透呢?
“大哥,你真的想好了?”
師從文不甘心,再次問道。
安伯易淡然一笑:“二弟莫要再勸,明日還要考試,你一宿未睡,快快回去養精蓄銳。哈哈,此次長安果然沒白來!沒白來啊!”
安伯易激動了,最後兩句話直接用吼出來的。
宗秀、易傾情、薑晨、薑氏都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們不明白為何安伯易會為了嚐試‘以竹製紙’,寧可放棄秋闈。
尤其是宗秀,他更想不明白:不就是用竹子造紙嘛,有必要叫的這麽激動嗎?聽聽那吼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了狀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