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跟我走吧
“徐……”顏傾城朱唇微動,剛說了個‘徐’字,複又停住。
太久未見,她險些忘記當年的徐茂公,已經成了大唐的英公李世績。
顏傾城凝視著李世績蒼老的麵容,好似明白了什麽:“你們是來接人的?”
李世績含笑點頭。
顏傾城星眸之中閃過一抹驚喜,對旁邊的龜奴道:“清場,今天易鳳閣隻接待三位國公。”
“是。”
龜奴們急急忙忙的跑進樓內,一間間的陪著笑臉,請醉酒的客人離去。
等到客人散盡,顏傾城又讓所有的龜奴、丫鬟、歌姬紛紛留在房間不準出來。
“請!”
顏傾城做了個請的手勢。
程咬金指揮著家仆從中間的轎子裏抬出一張木板。木板上,撲著厚厚的熊皮褥子,宗秀正齜牙咧嘴的趴在上麵。
“宗公子?”顏傾城一愣。
李世績笑道:“顏大家,多虧了宗公子,我們才能辦成那事。哈哈,走吧,一起進去。”
四個家仆抬著宗秀走在前麵,顏傾城、程咬金、李世績、魏征跟在後麵風風火火的向易鳳閣內走去。
上樓梯的時候,程咬金還小心的叮囑著家仆:“小崽子們,都給我看著點,若敢摔了我賢弟,定不輕饒。”
二樓走廊左手邊盡頭,是易傾情的房間。從龜奴們清場,到顏傾城下令所有人都留在房間不許出來,易傾情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麽,正忐忑不安之際,門口忽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砰砰”
清脆的敲門聲中,顏傾城歡喜道:“女兒,開門了,天大的喜事。”
易傾情打開房門一看,見一群人站在自己門口,映入眼簾的是宗秀那張因疼痛扭曲的臉。
“你……這……”
易傾情麵帶驚愕,宗秀忍著疼,齜牙咧嘴的說道:“易姑娘,宗某前來赴約了,跟我走吧。”
“啊……”
易傾情先是大驚,隨後俏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顏傾城快步上前,伸手抱住易傾情淡薄的身軀,眼角掛著兩行清淚。
“女兒,他沒騙你。真的,你終於離開這裏了。”
程咬金、李世績、魏征也是老淚縱橫,數程咬金哭的最凶:“易丫頭,原先有那道旨意在,俺也不敢和你相認。現在程伯伯來帶你回家了。走,我們回去,以後再也不用留在這個人間地獄。”
魏征擦了擦眼角:“丫頭,大伯無能,這麽多年沒臉見你。幸得宗公子相助,今夜才敢站在這裏。”
易傾情呆滯的看著哭泣的眾人,像是傻了,她從未想過自己能有脫離易鳳閣的一天,這種天大的驚喜,一時間難以接受。
直到宗秀笑嗬嗬的說道:“易姑娘,跟我走吧。這也不是啥好地,留戀個啥。”
顏傾城抽泣道:“好女兒,走吧。陛下已經下旨,還你自由。”
“顏媽媽……”
易傾情雖不喜易鳳閣,可和顏傾城朝夕相處多年,要說沒點感情那是不可能。多年來,承蒙顏傾城照顧,她也知道感恩。這會乍一聽能走,雖然歡喜,卻也不舍,杏眼中帶著淚光。
顏傾城紅著眼眶:“休要囉嗦,轎子已在門外,趁著夜色速速離去。若是想媽媽了,直管找個人帶信,媽媽自會去看你。記住,離了這個門,莫要回頭,永遠不要再回到這裏。”
程咬金催促道:“有什麽話非要在這裏說,易丫頭,你可不知道,為了還你自由,宗秀和我們哥幾個差點掉了腦袋。”
李世績也道:“這裏麵的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先離開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在程咬金、顏傾城、李世績、魏征的催促下,這次接易傾情離閣行動,異常匆忙。
四人趁著夜色,將易傾情用大布幔子蓋住,金銀細軟也不要了,直接推著易傾情進到準備好的轎子。又在顏傾城滿是淚光的眼神中,轎子飛速離去。
這一夜,長安城少了花魁。
因為不久之後,易鳳閣就會傳出‘花魁’易傾情病逝的消息。
盧國公府。
五台轎子以最快的速度進府後,就有管家傳出命令:“所以仆人不得靠近後院。”
夜色朦朧,盧公府後院卻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的聲音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歡笑。
宗秀趴在厚厚的褥子上,傻嗬嗬的看著程咬金、李世績、魏征三人說笑。
三個老頭喝多了,像後世大排檔上的混混似得,吹噓著昔日的輝煌,而一身紅裙的易傾情全程站在桌邊,死活不肯落座。
“大侄女,你可不知道,當年俺剛遇到你爹那會,沒少和他打架。嘿嘿,還真別說,你爹那兩手馬上功夫著實了得,俺勝不了他,打了半輩子也就是個平手。”
程咬金端著酒杯,醉眼朦朧。
李世績嗤笑道:“憨貨,你就吹吧。你那三板斧我還不清楚,哪次和單五弟動手,能走到第四招。”
“咋,你看不起俺的三斧頭是不?來,來,今個俺就和你比劃比劃。”程咬金氣的跳了起來。
魏征笑道:“莫要胡鬧,莫要胡鬧,今天五弟之女能得自由,是天大的喜事,可不能在晚輩麵前失了體統。”
“哈哈,俺就是和三哥鬧著玩呢,真動手他不是俺的個。”
程咬金又是一陣大笑,歡聲笑語不絕入耳。
三個老人是真的喝多了,壓抑在心中十三年的遺憾終得解脫,他們開心。
四更天,臥房內程咬金、李世績、魏征喝醉了,在親信家丁的攙扶下各自回房安睡,隻有宗秀因為背上有傷,沒喝酒,這會還清醒。
至於易傾情,那更是剛獲自由,內心激動,全無睡意。
房間內,兩個人麵對麵發愣,他們都有心事。之前因為程咬金、李世績、魏征在,沒好開口。
現在三個老頭回去睡覺了,又都不想先開口。
寂靜的夜,蠟燭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相對無言的沉默中,微妙的氣氛縈繞在二人周圍。
許久的沉默過後,易傾情最先忍不住,杏眼盯著宗秀背後血跡斑斑的藥布,羞愧道:“倒是我害了你。”
宗秀歎了口氣:“別誤會,背上的傷和你無關,是我自作自受。”
易傾情堅持道:“傾情依然要謝謝宗公子,若非宗公子相助,哪有今天這般自由。剛聽盧公他們談及,你為換傾情一個自由身,險些掉了腦袋,傾情內疚的很。”
宗秀哈哈一笑,卻又扯動後背肌肉,咧嘴叫疼。易傾情快步上前,想幫忙,可看著渾身的藥補又無從下手,隻能焦急道:“宗公子,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沒事,沒事。”宗秀強忍著疼:“我也是幫我自己,你用不著內疚。再說了,你讓我幫你尋人,哪有自己找的方便。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天下之大,盡可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