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立威收心
宗秀很滿意魏書玉的反應。
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作為新來的算學助教,若不展下本領,如何服眾。
秦懷道、長孫衝、杜勾、房遺愛、柴令武皆是一臉震驚。
答案正確與否,已經無需再問了,從魏書玉的表情就能看的出來——宗秀是對的!
站在亭子外的孔穎達同樣露出驚異的表情,看向宗秀的眼神都變了。
作為當世大儒之一、孔家後人,孔穎達並非妒賢之人。
相反,他很惜才。
孔穎達原以為宗秀隻是一個幸運兒,因為種種機緣巧合,趕上了好時機,才被陛下特許進入國子監,任算學助教一職。
現在看來,自己好像錯了。
孔穎達整了整官袍,打算親自出場緩和下雙方的關係。可不等抬腳,就聽宗秀叫囂:“還有人要出題嗎?”
柴令武、房遺愛、長孫衝、秦懷道、杜勾、魏書玉都不言語。
宗秀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我出一題,若你們能在一炷香內解出答案,下月蒞試我全部評優。”
“真的?”柴令武眼中一亮。
房遺愛也道:“此言非虛?”
宗秀道:“自然不假。”
“好!那你出題。”
柴令武和房遺愛、長孫衝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心道:就算你出的再難,我們六個人一起算,還能解不出來?
亭外正準備進來的孔穎達收回邁出去的右腳,站回原位,他也想看看宗秀會出什麽樣的題。
涼亭中,宗秀拉開太師椅坐下,雙眼環視眾人,最後落在柴令武身上。
“聽聞柴家富可敵國,柴公子想必對算賬之道深有體會。”
柴令武神色倨傲:“我六歲學賬。”
“好,那我就出個和錢有關的題。太難了,怕會考死你。”
“你……”
見宗秀故意擠兌自己,柴令武大怒。
宗秀已經朗聲說道:“假如你第一天賺一文錢,第二天賺兩文錢,第三天賺四文錢,以此類推,後一天的錢數都是前一天的兩倍,問一年後你總共賺了多少錢。”
柴令武聽完,鄙夷道:“幾文錢的小賬,有何難度?”
“嗬嗬,是不是幾文錢,你先算算。”
宗秀麵帶詭笑。
這是後世才有的等比例求和,他還故意使壞,直接讓六人算三百六十五天全部的錢數。
柴令武招了招手:“拿算籌來!”
身後的書童急忙遞上紫色的綢帶。
房遺愛、魏書玉、秦懷道、杜勾、長孫衝也紛紛叫來書童,擺出算籌,開始計算。
幾個人拿出的算籌是一根根長短相等的小棍子,足有數百根,長度半尺左右。
宗秀還是頭一次看到算籌,不禁投去好奇的目光。
涼亭外,孔穎達眉頭大皺。
宗秀出的題,他隱隱約約覺得裏麵有著某種規律,可又抓不到。想親自算,又無算籌在手,隻能幹著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六個小國公剛開始還能淡定的擺放算籌,後麵連書童都喊上了,個個急的滿頭大汗。
宗秀見眾人算的認真,也不可以催促,直接俯身書案,打起了瞌睡。
畢竟他要的是立威收心,又不是結仇。
而且昨夜一宿未睡,這會也倒也困了。
柴令武等人焦灼的計算著,還不時偷瞄一眼俯身書案打瞌睡在宗秀。
現在的他們,就像後世考試的學生,生怕題還沒做完,老師就喊交卷。
對此結果孔穎達很滿意。
多好啊,原本在算學舍一刻都待不下去,還動不動就和夫子動手的跋扈子弟,現在能安心做學問,好事啊。
一炷香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眼看日頭西斜,昔日飛揚跋扈的小國公們還老老實實的坐在各自的書案上,瘋狂的計算著。
孔穎達見天色不早,眾人還沒算出答案,料定再算下去,也算不出什麽花樣,輕笑一聲,走了進去。
“咳咳。”
孔穎達輕咳兩聲,六個小國公這才抬頭。
“孔祭酒,你怎麽來了?”
柴令武現在煩躁,畢竟算賬曾是他最擅長的事,現在兩個時辰都沒算出結果,自然心煩。
孔穎達笑了笑,他是來做和事老的。
“諸位公子,算籌收了吧。”
房遺愛大怒:“孔祭酒此話何意,你以為我們算不出來?”
魏書玉和秦懷道坐在一起,小聲嘀咕著。
“反正我是算不出來。”
“太難了,我也算不出來。”
孔穎達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我相信以諸位公子的能力,算出此題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然……”
孔穎達賣了個關子,指了指還趴在書案上睡覺的宗秀,道:“然算學之道,乃尋規之道。我相信宗助教也不會故意出一個需要耗時的題目故意考你們。”
“孔祭酒可是找出其中規律?”
長孫衝問道。
孔穎達神秘一笑:“這題是宗助教出的,我總不能越俎代庖,替他解答。與其問我,何不將宗助教喚醒,親自一問。”
在六個小國公忐忑的眼神中,孔穎達走到書案邊,輕輕拍了拍宗秀的肩膀,喚道:“宗助教,醒醒!”
“醒醒,宗助教。”
宗秀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抬頭:“又是夢,我再睡會。”
宗秀還沒適應穿越的事實,以為自己在做夢,又俯身睡去。
孔穎達無語,遂敲了敲桌子:“宗助教,起來了!”
敲擊之聲刺耳,宗秀這才反應過來。
靠,我和柴令武他們鬥算術呢,咋睡著了。
清醒過來的宗秀見孔穎達就站在自己身邊,急忙起身:“見過祭酒大人。”
孔穎達認定宗秀是個有才情的人,態度好了很多,笑嗬嗬的說道:“宗助教無須多禮,你的學生們還在等著你呢。”
宗秀看了看天色,見已經下午,才轉頭對柴令武等人說道:“如何,算出答案了嗎?”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柴令武的臉色就變了,蒼白一片。
秦懷道麵帶羞愧,起身抱了抱拳。
“夫子,之前我等以為你和那些算學助教一般空有名聲,胸無點墨,這才處處刁難,得罪之處,還請見諒。今天一番比試,秦某甚為佩服。”
宗秀撇了撇嘴:“說了一堆沒用的,就是沒解出嘍?”
秦懷道老臉一紅,低頭不語。
魏書玉起身行了個弟子禮,道:“夫子之才,我等拜服,萬望夫子不計前嫌,從今往後悉心教導我等算學之道。”
長孫衝、房遺愛、杜勾亦紛紛起身,各執弟子禮,齊齊叫了聲“夫子”。
孔穎達小聲道:“宗助教,他們本性並不壞,隻是缺少一個能在學問上壓的住他們的夫子。你既已打掉他們的傲氣,也該適可而止。”
宗秀不為所動,他存心立威收心,豈會因三兩句好話便就此作罷。
宗秀環視眾人後,目光落在還坐著不動的柴令武身上,道:“你呢?現在可願認我這個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