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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國子監報道

  歌舞表演變刺殺,這橋段宗秀在電視劇上看過太多。


  見易傾情握著軟劍,宗秀隻當她是要刺殺台下的官宦,催著程懷亮去救人。


  畢竟這是古代,但凡一個地方死了大官,在場的人都要被喊去調查,說不定來個屈打成招什麽的。


  程懷亮哈哈大笑:“宗助教稍安勿躁,易大家這是要表演她最拿手的劍舞哩。”


  台上易傾情丟開琵琶後,周圍伴奏的歌姬紛紛退到台下。


  偌大的圓形舞台上,易傾情單手持劍,隨著蓮步變幻,舞步飛旋,手中軟劍化作一團銀光。


  劍光閃爍,矯若遊龍。


  舞步越來越快,劍光越來越疾,大紅的長裙飛舞,衣袂飄飄,最後化作一排紅影,圍繞著圓台閃動。


  台下的看客,雅間的貴人紛紛叫好,直接丟出銀錢,不過一會,竟然在台邊堆成一片。


  宗秀吸了吸鼻子,羨慕道:“好一顆搖錢樹,這一會賺的打賞怕是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敢想象。”


  程懷亮嗤笑道:“莫說一輩子,普通人就算十輩子也賺不來。這還是易大家隻賣藝的前提下。若無那道禁令,易大家能掃榻迎客,長安城一半的人都願意為她散盡家財,做那第一個入幕之賓。”


  “額……她隻賣藝?”宗秀兩眼放光。


  “她乃前朝罪臣之女,陛下親下的旨意,讓她在此為奴,守一世活寡,誰敢接近她?剛那些喊著為她贖身、求一夜雲雨的官員,也就是口花花,倘若易大家真點頭了,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都快。”


  說完,程懷亮還搖頭晃腦的感慨道:“可惜了,可惜了這麽美的一個妙人。”


  宗秀:……


  多大的仇啊多大的怨,這老李也太不厚道了吧。


  圓台上,易傾情一舞結束,收劍而立,對打賞的看客行禮道謝。


  也就是這時,宗秀才看清易傾情的臉。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


  便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亦不能盡書其容;看那周身,似有煙霞輕攏,恍恍惚,不同凡世之人;峨眉似遠山,杏眼波光閃,玉鼻微聳五官端,雪膚花貌見仙顏……


  宗秀看的癡了,前世今生,他從未見過如此婀娜絕色之人。


  “魂歸來兮魂歸來兮!”


  程懷亮伸手在宗秀眼前晃來晃去,調侃道:“宗助教,易大家可都走了,你的魂也跟去了嗎?”


  “哎”宗秀幽幽的歎了口氣:“看了這一眼,怕是要好長一段時間睡不著嘍,若能她贖身那該多好。”


  “你想為易大家贖身?”


  程懷亮先是一愣,隨即無情的嘲笑道:“這才喝了幾杯馬尿,就做起春秋大夢了?且不說你一個算學助教,從九品下的小吏,每月的例錢還不夠易大家買一盒胭脂水粉。就算你家有金山銀山,沒有陛下的聖諭,誰敢放她離開?”


  宗秀:“……”


  他知道程懷亮說的是實話,可實話太傷人。


  程懷亮拍了拍宗秀的肩膀,道:“按規矩我尊你一聲夫子,現在酒也喝了,若是沒夠,以後來此地的花銷直接和龜奴說記我頭上。要求不高,以後但凡學院的算學蒞試,給我打個優就行。嗬嗬,若你敢耍花樣,那莫怪小爺不給你麵子。”


  程懷亮徑直推門離去,獨留下宗秀在原地發呆。


  酒醒了,頭腦也清醒了,敢情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酒桌上的感情有幾分真?一頓酒就成為兄弟,那是扯淡!人家從頭到尾,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這頓酒說白了就是程懷亮為了蒞試過關,賣他個麵子。


  想明白其中因果關係的宗秀冷著臉咚咚咚的走到樓下。


  門口的龜奴早得到吩咐,見宗秀出來,立刻熱情的迎了上來:“公子這是要走?可要安排轎子?”


  “不用!”


  宗秀出了易鳳閣的大門,在大街上盲目的走著。


  雖然夜色正濃,可不夜的長安西市依舊有閑散的行人、貪黑勞作的小販來來往往。


  宗秀找了個行人打聽到國子監的方向後,直奔國子監而去。


  他剛穿越,要啥沒啥,國子監是他唯一的去處。


  等宗秀找到國子監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身上濕漉漉的長衫也幹了大半。


  國子監位於皇城之外,比鄰皇宮。作為大唐最高學府,安全方麵也是一等一。


  沒等宗秀走到國子監門口,就被值守的侍衛大聲喝止:“什麽人!站住!再靠近就放箭了。”


  宗秀急忙原地駐步,大叫道:“自己人,別放箭!我叫宗秀,新來的算學助教。”


  一個身穿明光甲的侍衛走了過來,客客氣氣的說道:“可有委任文書為證?”


  “有的,有的,你等我找找。”


  宗秀還真有吏部下發的委任文書,上麵更有老李的玉筆朱批。


  雖然算學助教隻是從九品下的小官,卻也是大唐最高學府的官。按理說,像武威郡太守都沒資格舉薦人才到國子監來任教。


  可架不住宗秀走運啊。


  被宗秀魂穿的身體主人在家鄉素有才名,又因抵抗羌族賊寇受傷,以至錯過春闈大考,加上現在大唐立國不久,天下並未完全歸心。


  就這樣,武威郡太守試著舉薦,而老李更為了收天下士子之心,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直接玉筆朱批,大筆一勾,言:武威郡才子宗秀殺敵有功,理當獎賞,雖因傷錯過春闈,國家卻不能埋沒人才,先安排其在國子監任算學助教一職,待下次科舉再行遴選。


  整件事對老李而言,不過是多了個從九品的小官。大唐官員幾十萬,用一個從九品的小官職換天下士子歸心,這買賣劃算。


  於是乎官方形式走的轟轟烈烈:舉薦信,委任文書,八百裏加急報喜一個不拉。


  宗秀取下背上的包袱,翻找出被水泡的皺巴巴的信封,裏麵裝著武威郡太守的舉薦信和吏部下達的委任文書。


  侍衛查看完委任文書,又找宗秀要了碟件,認真核實後,立刻擠出諂媚的笑容:“原來是宗助教,先前多有失禮,還請見諒。”


  說著,侍衛伸手接過宗秀的包袱,引著宗秀向裏走去,邊走邊說:“大人,你來的早了些,祭酒大人還未到,要不我先領你四處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宗秀一夜沒睡,現在隻想找個地方休息,道:“侍衛大哥……”


  侍衛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大人喚我名字即可,小的薑晨,為國子監護衛伍長。”


  “好吧,薑伍長,我想找個地方休息,不知國子監內可有教師宿舍?”


  宗秀想了想,怕薑晨聽不懂,複又說道:“就是給夫子們休息的宅院。”


  薑晨麵色犯難:“這個……國子監內上至祭酒、司業、掌監丞、掌印、博士,下至直講、主薄、助教皆在長安城內有自家府邸,小的從未聽說學院內有提供宅院。”


  宗秀:‘……’


  國子監的夫子都是有官銜在身,像祭酒、司業更是從四品的大員,咋可能還住在國子監裏。


  “那先逛逛吧。”


  宗秀歎了口氣,開始為住的地方發愁。


  薑晨忙引著宗秀往裏走,邊走邊介紹道:“國子監目前設有六學,分別是: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和算學。”


  “六學分設博士二十四人,助教二十四人,司業二人,丞一人,掌印一人,祭酒一人,共計五十三人。”


  “其中國子學招收三品以上貴族子弟入學,生員名額三百太學招收五品以上官員子弟,學額五百員四門館招收一般官員子弟以及有才能的平民子弟,名額一千三百員。”


  “律學、書學、算學為皆修,諸生員無需每日到堂點卯,隻需蒞試時通過即可。”


  “學院內設諸學學舍一千二百間,分別為六學之地,前有轅門水榭、假山石刻,後有花園池塘、亭台樓閣,風景很是秀麗……”


  薑晨是國子監的侍衛,對國子監自然極為熟悉,引領著宗秀邊逛邊介紹,說的滔滔不絕。


  而宗秀逛了一圈,隻有一個感受——浪費!極大的浪費!

  偌大的國子監占地上千畝,就五十三個夫子教兩千一百個生員,卻有一千兩百間學舍,平分下來一間學舍還不到倆人,這種規模的學校,後世哪個學府能趕上!


  轉念一想:也是!國子監作為大唐最高學府,用於培養王孫貴胄和未來的朝堂官吏,能差嗎?曆史也曾記載李世民重視教育,多次撥款擴建國子監,或許這些學舍是老李為了擴大招生修建的。


  站在國子監內,看著一排排古色生香的學舍,再想到以後自己就在這裏任教,宗秀就按脈不住心中的躁動,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桃李滿天下的未來。


  哪怕他隻是算學助教,再過個十年八載,走到長安城的街道上,還不是隨便拉個官員,都能說:“喂,小子,還記得夫子我嗎?當年我教過你,那時你成績可差了。夫子我為了你的成績,可是操碎了心。”


  嘖嘖,一想到那畫麵,宗秀心裏就美的冒泡。


  就在宗秀YY之際,薑晨忽然小聲說道:“大人,別怪小的多嘴,這算學助教可是六學之中最難當的職位。以後你當學會謹言慎行,做人做事處處網開一麵,莫要為了些許小事鬧性子,捅出簍子來臉上可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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