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馬鈴叮噹傳得很遠,給這夜色憑添了蒼涼之感。 

  藍熙書有很多話要問葛大,所以一帶韁繩故意慢了半拍,耗子懂的,黏糊著不看眉眼高低的絡腮鬍子指東問西拉開了與藍熙書的距離。 

  葛大破里啰嗦的斗篷裹緊了自己,也慢下來看著藍熙書迎著火把明亮的眼睛,葛大難以置信這麼年輕的小夥子居然有這麼有穿透力的眼神,難怪連井運水都高看他一眼。 

  「我在金銀窩沒找到井運水!」藍熙書看著葛大,欠欠屁股拽出斗篷也裹緊了身子,火把在夜風裡東倒西歪,葛大的臉油光閃亮,看著真爺們。 

  「你放心,老井沒事的,他知道我最近來,肯定會趕回來的,說不定有重要的情報!」 

  葛大說不出的與藍熙書投緣,總是忍不住嗨藍熙書的肩膀,大手把藍熙書的肩膀拍的來回晃蕩他就開心了。 

  「在涼鎮要格外小心!我聽說,不光是你們龍門所往這兒安插釘子,大同的你們同行也安插釘子,但是就井運水紮下了,光我就看見四個大明密探被啊巫剁了喂狼了。」 

  藍熙書一皺眉沒接茬。 

  「每個來涼鎮的漢人啊巫都會格外注意,你不要以為你來到涼鎮沒人問沒人跟好矇混得很,啊巫不用派人跟你釘你,涼鎮每個人都是他的線人,包括古亭客棧里的人。」 

  「可是,俱我觀察,古亭娘子和啊巫根本就是兩根繩子!古亭娘子的男人察台是韃靼的領軍人物,啊巫不敢得罪的!」藍熙書接過葛大遞過來的火把,他不喜歡置身於光亮之下,這是敵暗我明的心裡暗示讓他不舒服,正好看見耗子回頭,一擺手,耗子圈馬,藍熙書忽的將火把投擲過去,耗子機巧的接火把在手。 

  火把轉移,黑暗一下子包抄了上來,藍熙書喜歡這樣像叢林中的豹子一樣隱藏不露的感覺,學會在任何時候隱藏自己,藍熙書正在想著這個。 

  葛大收斂了玩笑,鄭重的說:「但是他們有結,有共同的敵人——我大明,古亭娘子只是個幌子,到底是個女人家,啊巫和察台的利益是捆綁在一起的。」 

  藍熙書點頭,有個念頭冒了出來,藍熙書自己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啊巫是誰?」這是藍熙書最關心的。 

  葛大抽鼻子,把大手插到鬆散的道士髻里抓撓著:「啊巫!我也沒見過,聽說是個厲害角色,不是我們說的山頭老大那麼簡單,井運水好像見過!一般老井不跟我聊這個。」 

  藍熙書有點兒鬱悶,怎麼這個啊巫比皇帝老兒還要神秘。 

  「喂!你怎麼知道古亭娘子和啊巫不是一根繩子的?察台的底兒可不是一般人來涼鎮就能摸到的。」葛大豹眼笑眯眯的有點兒陰險,藍熙書忽然笑了,難得對葛大心裡不設防居然說禿嚕了。 

  更重要的還有呢! 

  藍熙書搖頭輕笑不答。 

  「你小子把小妖勾搭了吧!三少!有你的!我都眉來眼去的把眼珠子快砸腳面了都沒把這小妖精勾搭上。」葛大手指撓著下巴又湊上來嗨了一把藍熙書的肩膀。 

  「什麼呀!我還勾搭她?」藍熙書嗤鼻。 

  「涼鎮就這麼個美人!嘖嘖!」 

  「就這!」藍熙書再次嗤鼻,心說:你是沒見房子,你要是見了房子就覺得天下再沒美女了。 

  「喂!急啥!」藍熙書看葛大踢馬加速揚鞭抖手問。 

  「急啥!急著下種去!這一路憋大了都!」葛大其實是看見馬幫里有匹傷馬倒下了,兩個夥計手忙腳亂的忙活著。 

  藍熙書緊跟著催馬。 

  有馬幫兄弟傳信,啊巫城的人折返了,貌似抓到了幾個傷殘馬匪,至於詳細情況說不準,因為大部分人直接回涼鎮了,只有二三十人留了下來。 

  這次有馬匪在啊巫的地盤搶劫馬幫,這是公然挑釁啊巫的勢力,追了半天抓幾個人回去交差也就是挽回一點兒面子而已。 

  留下來的人是黑木耳,黑木耳跟葛大交頭接耳說了幾句,葛大和黑木耳的臉色都很難看,雖然聲音壓低了,但顯然葛大對在啊巫的地盤上損兵折將頗多微詞,兩張黑臉對著,馬頭交錯,僵持了好一會兒。 

  進入涼鎮的時候背後魚肚白了,葛大的落腳點也是古亭客棧,藍熙書本想著抽空跟葛大細聊來著,但是葛大太忙了,安排人手驗貨碼貨,安排人手跟古亭客棧的一個漢人管事安置受傷的馬幫兄弟,就跟著黑木耳徑直去了啊巫城。 

  藍熙書很有些氣惱,這麼著急著被摸去啊! 

  葛大的馬幫把古亭客棧給弄得沸沸揚揚,鐵杆三爺的馬幫也跟著忙活,藍熙書看見鐵杆三爺搜尋他的目光,藍熙書不想和任何人說話,藍熙書知道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打算先回屋眯瞪會兒養足精神再說,葛大一半天是完不了事兒的,也不急於這一時。 

  藍熙書的馬剛想抽空隙進入古亭客棧的門,後面有匹馬碰了他的馬一下,藍熙書擰身回頭,卻是在金銀窩有過摩擦的那個什麼脫脫,藍熙書沒好臉色,冷冷的瞪視著一臉血花的脫脫,兩個人的馬頭對馬頭,對視著。 

  隨著馬的晃動,藍熙書眯起了眼睛,他極度厭煩一個人的時候,他不想偽裝。 

  那個脫脫蹭了一把大鼻涕,一呲牙:「你!出來!」 

  藍熙書更來氣了,你大爺的,你算老幾輪到你來吆五喝六。 

  「怎麼!在這兒找場子!」藍熙書擰起了眉毛,他的匪勁也上來了。 

  脫脫聽不懂藍熙書的找場子啥意思,但藍熙書的臉色他倒看懂了,藍熙書惱了,以為他是挑釁鬧事的。 

  脫脫有這心,但在這兒不行。 

  「不是我!花奴!」脫脫顫著一身橫肉帶馬一閃,在葛大馬幫騾馬擁擠的那邊,花奴正在一匹白馬上翹首望向這邊,看見藍熙書往這邊看,帶勁的揮動馬鞭,毫不遮攔的露出一口白牙。 

  藍熙書抹搭下眼皮:「沒空!有事等我有空說!」 

  藍熙書連個招呼也不打,很臭屁的一撥馬頭擠著就進了古廳客棧。 

  還沒人這樣藐視過花奴,脫脫乾瞪眼,左眼下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氣惱吧!還有點兒幸災樂禍,回頭看花奴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正運氣呢! 

  脫脫什麼也沒說,撤了。 

  這是古亭娘子的地盤,說白了也是小妖的地盤,也是花奴唯一不敢放肆的地方,花奴恨恨的攥緊了馬鞭:「有本事你一步也別出古亭客棧!」 

  除了房子的臉色,藍熙書不看任何女人的臉色。 

  藍熙書挑帘子進了屋,蹬靴子往炕上一躺,剛好聽見外邊小妖的聲音:「藍三少呢!都回來了,他人呢!」 

  藍熙書直皺眉,厭煩到了極點。 

  「好像跟花奴走了,挺急!」耗子也不知是不是誠心的,他堵著門口跟小妖說。 

  「花奴!」小妖的嗓門一下子高了,噴了一地的醋:「這頭母馬,藍三少這種女人也要!」 

  藍熙書一禿嚕臉,一臉衰相。 

  女人的追隨對於男人來說很大程度滿足了虛榮心,這和愛無關,但是僅限曖昧,一旦白熱化了那就是煩惱了。 

  「那個不是,還有葛大呢還有黑木耳呢!有要緊的事!」耗子訕笑,開始蹬靴子,小妖捂住了嘴,那表情藍熙書想象得到。 

  「回來告訴我!」小妖捂著鼻子閃了,說話悶悶的。 

  「好嘞!」耗子高聲應著。 

  藍熙書放下眼皮,鼾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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