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5章 十貨九假（六）
季福華顯然也發現了店裡的方飛揚和蘇雅芝。
「咦？小方，小芝，你們兩人也在這裡啊？」
季福華眼睛一亮，面色慈愛的來到兩個年輕人面前，略帶關心的問道。
季福華今天穿著一件時尚的貂絨毛領的大衣，脖子里還扎著銀白色的羊絨圍巾，頭髮也打理的整整齊齊，面色紅暈，神采奕奕，將老爺子的外表襯託了幾分年輕態。
貌似季老爺子平時就喜歡將自己打扮的年輕一點，今天這幅打扮倒是有點八十年代大學教授的味道。
這個時間段看見季福華，方飛揚和蘇雅芝都有點尷尬。原因是一對小情侶正在熱戀呢，本是隨便逛逛鋪子，淘淘寶貝，卻沒想還遇到了熟人，還是一位長輩。
誰讓他們小情侶逛街也不選擇一個好地方，偏偏逛古玩市場，不知道古玩圈子裡熟人多啊。遇見季福華也是正常的事，這位老爺子在不遠處就有他的一品茶樓，同時還經營著一家「華寶齋」。
蘇雅芝神情有些忸怩，他和方飛揚的戀情沒有對長輩公開，此刻被季福華撞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很快就調整過來了，恭敬的叫了一聲：「季爺爺好！」
方飛揚倒是坦然，微笑著回應著季福華：「季老，我們倆就是閑逛，在這裡玩鑒寶遊戲。」
方飛揚說得比較委婉，當著季老爺子的面也不太好意思說在這裡和人打賭來著。
不過方飛揚的話聽在季福華耳里，以為這兩位晚輩小友時來賈鳳群的店裡買東西的，當下笑呵呵的說道：
「買東西嗎？要買東西也不要來『賈正經』的店嘛，沒看見人家店招上寫著『十貨九假』啊，這裡能有什麼好東西啊，都是『賈正經』想出來的噱頭，欺騙消費者的，哈哈哈哈.……」
季老爺子一點也不避諱，張口就將這家古玩鋪子數落的一文不值。還當著賈鳳群的面，左一個「賈正經」，又一個「賈正經」，似乎是賈老闆的綽號。季福華神情戲謔，語氣卻又自然，看樣子與店鋪老闆的交情匪淺，不然不會說這樣的話。
賈鳳群此時還沉浸在肉痛之中，面對季福華的調侃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含糊其辭的說道：「沒想到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喲，賈正經，今天怎麼轉性了，說話說一半.……哦，我知道了，每次你露出這幅苦瓜臉表情，肯定表示你吃了個大虧，要麼就是打眼，要麼就是被騙，哈哈，被我猜中了沒有？」
賈鳳群沒好聲氣的回了一句：「是啊，被你說中了，我算是看走眼了，沒想到這位年輕小夥子是個行家，我先前和他打了一個賭，我輸了……」
「哦？有意思，什麼事情啊？怎麼個賭約？小方，你給我說說聽聽。」
方飛揚一看這情形，猜想到季老爺子和這位賈老闆應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於是恭敬的將他們打賭挑選真品的事情簡略的講了一遍。當然並沒有表示出這位賈鳳群老闆是貪心在前，想打蘇雅芝胸前那條皇室古董項鏈的主意。
算是給賈老頭留點顏面。
季福華聽了之後，差點沒笑翻了，「我說，賈正經，虧你想得出，你是大老闆啊，還和兩個小輩玩什麼尋寶遊戲.……也該你吃虧，你還不認識小方，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可是我們收藏家協會的古瓷鑒定專家，諮詢鑒定專家委員會成員。」
賈鳳群聞此言，張大嘴巴，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不可置信的說道：「古瓷專家，收藏家協會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年輕的專家了？」
「怎麼？老賈，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嘍，我跟你講，小方的專家頭銜可是通過了特別理事會所有人的投票贊同，陳學之親自給他辦的證書。」
陳學之當然就是陳老，華夏收藏家協會的副會長，那天在方飛揚古玩鋪子開業的時候，陳老將一個小皮本本證件當做開業賀禮送給了方飛揚。
季福華繼續說道：「我說，老賈，你這半年不在蘇城，信息閉塞了，我還告訴你，小方可是宋龍山的高徒，人家自己也有古玩店，大牌樓旁邊最近新開張的『盛世典藏』就是小方的產業，怎麼樣，服了嗎？」
「啊？！！.……方先生，你竟然是宋會長的徒弟，我真是有眼無珠啊！這回我輸得不冤.……服了，服了.……」
賈鳳群訕訕的說道，臉上也有些難為情。賈鳳群在古玩投資圈子裡混了二十多年，早練就了波瀾不驚的厚臉皮，能讓他難為情，著實難得。
這次還是因為他商人貪利，內心作祟，竟然把注意打到宋老愛徒的身上，幸好這個年輕人很會做人，剛才沒有把他貪圖旁邊女娃娃古董項鏈的事情說出去，否則真沒臉見人了。
方飛揚神色淡然，微微一笑，說道：「賈老闆，太客氣了，我這個專家有點名不副實了，今天挑選了四件東西，也有運氣在裡面。最後的海獸葡萄鏡和漆木描金托盤，似乎也拿不準，沒有百分之百把握。」
賈鳳群一聽此言，仍是一副苦瓜臉，說道：「方先生，我可是虧大了，你要是全挑中，那我這間鋪子可就關門了。」
當然這是賈老頭說這話有點誇大其詞了，讓這間鋪子關門倒不至於，但會讓他心疼的好幾天睡不著覺。作為一個古董藝術品投資的商人，這二十年來，還真是第一次吃這麼大一個虧。
這時，季老爺子右手一揚，說道：「慢著！……」
季老彷佛想起了什麼，轉身問道：「小方，我記得你好像說你和賈正經定的賭約是從店中挑五件商品？……現在這櫃檯上才放了四件，你應該漏了一件。」
「呃……這.……確實還漏了一件。」方飛揚不禁莞爾這季老頭思維還挺嚴謹，之所以挑了四件東西，也是方飛揚故意為之，目的也是低調行事。當時他怕一下子連中三件，會引起古董店老闆的反彈。
現在好了，既然這位賈老闆和季老爺子是老熟人，而且在古玩圈子裡還有些聲譽。方飛揚到不介意將最後一次機會利用起來，因為此刻他已經發現了一件難得的珍寶，不出意外的話，這東西應該是這家「十貨九假」的鎮店之寶。
「既然還差一件，依照你們之前的賭約，應該再挑一件嘛……你說是，老賈？.……咱們做長輩的，言必行，行必果。」
季福華不緊不慢的說道，同時還朝方飛揚擠了擠眼睛。
方飛揚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看來季老倒是挺愛護年輕人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賈鳳群老闆還能說不行嗎？現在反悔，怕是過不來半個小時，整個古玩市場里那些「老鳥」們都會笑話他的。最關鍵的是他怕事情傳到宋龍山耳朵里，被宋老看做「欺負」他愛徒，到時候賈老闆在古玩界的投資生意都會受影響。
賈鳳群只能硬著頭皮，強顏歡笑，說道：「那是那是，理當如此，就請方先生繼續將最後一件真品挑出來……」
嘴上這麼說，賈老頭內心裡則是一個勁的祈禱：拜託啊，小兄弟，你一定要挑個仿品啊……
「呵呵，賈老闆果然是信譽至上，既然賈老闆這麼堅持，那我就再瞎挑一件，湊個數量。」
方飛揚暗喜，他就等賈老闆這句爽話呢！
說著話，方飛揚來到了店鋪櫃檯角落上，指著台前的一款白釉大缸，說道：「我就選這個魚缸.……」
賈鳳群差點沒趴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啊？.……小兄弟，能不能重新挑選一個？這.……這個似乎不太方便，這是小店養魚觀賞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