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唯一的機會
碧綠高大的樹下，他靜靜的坐著。雖然已經閉上了眼睛，但依舊感知的清清楚楚。
她居然沒有求饒，沒有痛哭，還膽敢讓他交還瑤光珠？
這讓他稍微有點驚訝，不過隻是一點，很少的一點。他活了一萬多年了，什麽事沒有見過，什麽人沒有見過？這小丫頭能夠挺得住他一絲一毫的炎之息，是讓他意外了一點，但卻沒有因此產生半點憐憫。
一萬年前，他不知道殺過多少人，無論是上古血脈的大能，還是天靈聖體的強者，就算是絕美妖豔的天姬也殺了無數個。他怎麽可能因為一個不認識的丫頭，就因為給了他瑤光珠，他就會因此而同情她、憐憫她、幫助她？
不過是個最低賤的普通人罷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靜靜地看著那個蜷縮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少女。她幾乎快要暈過去了，可是在炎之息的灼燒下，她就算是想要暈過去，那也是奢侈。
這時，一抹粉色光芒忽然在他指尖亮起，那璀璨而動人的光暈，仿佛是天下最美麗、最讓人迷醉的色彩，讓他不覺低頭，微微一笑。
瑤光珠，竟然會落入他手中？竟然會在他承受了一萬年的屈辱和折磨後，才落到他手中？這是不是連上天都預兆著，他報仇的一天到了？
低垂的羽睫下，那一抹隱現愉悅笑意的眼神，不覺從那粉色的珠子上，慢慢移到那少女身上。
已經過去一盞茶時間了，她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她依舊沒有改變的意圖。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她某些方麵其實和他很像——她的堅持、她的倔強、她的死心眼……還有驕傲、狂妄、無知、膽大……
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修長濃密的羽睫輕顫，幾縷火紅的長發垂下，在他完美無瑕的臉上，傾瀉出一抹溫柔淺淡的陰影。
沒想到，讓他重獲生機的，竟然是一個最普通、最低賤、最柔弱的少女，一個連家族都拋棄了，母親也死了的少女。
她想報仇，這是她最大的心願嗎？他要不要看在她和他有些相似的份上，看在她帶給他瑤光珠的份上，答應她這個荒唐的要求呢？
一抹粉紅的微光，又在他指尖亮起，仿佛在預兆著什麽。
下一刻，他終於抬眸，做下了這個讓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決定。
包裹在柳絮身上的紅色火焰瞬間消失，遙遠處，一滴晶瑩透亮的水滴仿佛被一種神奇的力量牽引，幽幽飛來。再從半空中落下，化為蒙蒙而細密的水霧，灑落在她身上。
“唔……”
就像整個人泡在溫暖的泉水中，柳絮舒服的長長低吟了一聲。渾身的痛苦在一瞬間消失，剛才那種灼燒神魂的痛苦仿佛是幻覺一般，讓她有些昏昏沉沉，如墜夢中。
“好，我答應你。”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如醍醐灌頂一般，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你……你說什麽？”柳絮翻身坐了起來，呆呆的看著他，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如劍般堅毅的濃眉蹙了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破天荒的耐著性子又說了一次：“你剛才說的，我答應了。”
答應了，他答應了……
他答應她的要求，幫她報仇了？真的！她沒有聽錯！
瞬間全身血液倒流，瘋狂的湧向頭頂，柳絮那張慘白的小臉，飛快的染上了一層紅暈。隻是，她還來不及高興，那充滿了冷意和漠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做不到，不要怪我食言。”
……
此時天獄之中，已經亂成一團。
被一座座冰川包圍，處於中心地帶的天獄，已經被一片汪洋大海包圍。無數冰川雪峰，融化為一道道瘋狂洶湧的海浪，掀起幾十丈高的波濤，一次次衝擊著天獄的防禦大陣。
“轟轟轟……”
一直被譽為絕對防禦、號稱永世不破的天獄，此時猶如無際大海上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有可能被吞沒的渣都不剩。最外緣，鑲嵌了足足三百六十顆極品藍隕晶的護天乾元大陣，此時靈光已經搖搖欲滅。
‘轟轟轟……“
又是幾道幾十丈高的巨浪衝擊而來，護天乾元大陣的靈光頓時一暗，驚的站立在陣心樞紐旁的典獄長公孫博文驚駭欲絕：“快換靈石，換靈石啊！”
五大獄衛長之一的土區獄衛長司徒宏，更是閃電般衝上去，直接掀飛換靈石的獄卒，十指快的如同穿花幻影般。地上盛放靈石的盒子中，一顆顆極品藍隕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著。
良久，他終於停了下來，整個人已經渾身濕透，如同從水中撈起的一樣。司徒宏勉強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一旁的金區獄衛長丁安眼疾手快的將他扶住，趕緊讓獄卒攙扶他回房間休息。而公孫博文仰頭看了一眼又亮起來的大陣靈光，終於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大陣之外，一片藍色的汪洋，已經將整個天獄包圍。幾千丈的上空，濃雲翻滾，煙塵漫天，猶如一條條黑龍在翻滾咆哮。即使看不到，他也能夠想象，隻怕天獄方圓千裏範圍，除了他們這裏之外，已經再沒有一個生靈。
若非還有這護天乾元大陣，他們早已經死了！
公孫博文眼神凝重，麵目深沉，久久沒有一語。觀察了很久，他有九成把握肯定，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定和地底深處，那個被封印在地宮中的惡魔有關。
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何他會突然震怒，以至於發生如此劇變？
即使他接手天獄，成為最高掌權的典獄長也已經有五十多年，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發生過如此恐怖的天變！
果然是能夠毀滅整個四象大陸的惡魔啊，若是讓他有朝一日脫困，真不敢想象，這個大陸究竟會變成什麽樣？
“馬上去查！去地宮，去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公孫博文咆哮起來。
“這……典獄長，深入地宮，這實在是……”
就算是身為五大獄衛長之一，修為最高，已經達到了虛聖境三重的金區獄衛長丁安，也不禁臉色大變：“若是那惡魔突然發狂，隻怕在地宮中所有人都得死，根本抗衡不了分毫。”
“就算死一千個一萬個人，也必須下去！”
公孫博文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沉聲道：“這場災變來的太突然，若真是和那惡魔有關，我們就算不下去，也沒有人逃得了！別說天獄，整個四象大陸都會毀掉，大陸上百多個國家，億兆生靈，沒有一個能夠存活。”
“躲得了嗎？哼！”他重重的一拂袖，已經大步朝前走去。
迎麵一個守衛長匆匆跑來，老遠看見他就驚聲道：“典獄長大人，不好了，被送往地宮的那個血人、血人……她、她……出來了！”
“什麽？血人出來了！”公孫博文大驚失色，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被送往地宮，供那惡魔吸食鮮血的血人，不但沒死，居然還出來了？可能嗎？
隻是看那守衛長惶恐驚嚇的樣子，公孫博文就知道這是真的。他旋身如風般衝了過去，一把扼住那人的衣領，暴喝道：“人呢？人呢！血人在哪裏？”
“我在這裏……”幽幽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就在他不遠處。
這聲音悅耳靈動，美妙如小鳥的歌喉，卻透著一股疲憊到神魂之中的倦意。仿佛她沒有半點力氣，就連說話都費了全部的力量，稍微風一吹，這聲音就會隨風而逝，再也無法捉摸。
公孫博文倏地轉頭，隻見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手臂小腿都露在外麵的稚齡少女站在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