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穀底的白骨
當天晚上華如夢她們放了一把火，第二天的時候人們發現了被燒死的屍體，青龍看到屍體之後，果然什麽也沒說。
埋在一堆材料裏配置火藥，華如夢忽然停下了，她愣愣的發呆，也不知想什麽。
穆雲裳進來看到她這個樣子就問了一句怎麽了。
華如夢盯著屋中做好的炸藥說道：“我很擔心。”
穆雲裳問道：“擔心什麽？”
“這些炸藥是殺人的利器，可以用來保護百姓，也可以用來殘害百姓，我們不夠了解青龍，也不夠了解青龍幫，如果他們要利用這些武器為非作歹的話，那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這個擔憂穆雲裳一直就有，在之前離開嶺南的時候，她就拜托玉紅梢調查青龍了，她見華如夢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便將玉紅梢這些天的調查結果告訴了她：“青龍以前是靖王手下的兵，他父母雙亡沒有妻兒，可謂是孤身一人，他手下的山匪大多也曾是靖王手下的兵。”
“兵？”詫異之後又覺得合理，怪不得青龍他們能夠將山寨駐紮的如此的好，原來曾經當過兵，不過既然是靖王手下的兵，他便有些不解，“那為什麽？為什麽會離開靖王當了山賊呢？”
穆雲裳搖了搖頭：“這個就不是很清楚了，但很明確的是，他們這些人都恨朝廷，恨靖王。”
“靖王的事兒，我們還是需要確切的證據，有了罪證才有理由反靖王。”
“你要理由的話，我有。”
忽然，屋中多出來一個人的聲音，華如夢她們一驚，看到了屋中的葉竹寺，他不知何時跑了進來，華如夢和穆雲裳兩人絲毫沒有察覺。
認識這麽些天，除了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葉竹寺之外，其餘的事情華如夢也不了解，她試著問過，但葉竹寺總是冷著張臉一句話也不說，此時他主動來跟她們說話，華如夢還是有些驚訝的。
穆雲裳一臉戒備的看向葉竹寺，敵對態度十分明顯：“你偷聽我們說話？”
葉竹寺淡淡的瞥了穆雲裳一眼，沒有搭理她。
華如夢盯著葉竹寺的眼睛，一雙黑眸像是午夜的深潭，她問道：“你是說，你有靖王的罪證？”
麵對華如夢的問題，葉竹寺一聲不吭的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如此無禮的行為，穆雲裳欲要開口阻止，被華如夢拉住了，依照葉竹寺冷清的性子，他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
衣服脫了下來，露出了裏麵的裏衣——一件寫滿血字的血衣。
血紅色的字體，密密麻麻的一身，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震撼，定睛細看，那些字全部都是名字，姓什麽的都有。
這個人，怎麽會把這樣一件寫滿了名字的血衣穿在身上呢？
華如夢問道：“這是什麽？”
“人！”葉竹寺說道，“說得更準確一點，應該是……死人。”
華如夢問道：“你把一堆死人的名字穿在身上是何意？難道說這些人全部都是被靖王害死的？”
葉竹寺說道：“沒錯，全部都是被靖王的人帶走的，而且數十年間杳無音信。”
葉竹寺身上的血衣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個名字，那麽多人不可能憑空失蹤，她問道：“找到下落了嗎？”
葉竹寺有些哽咽的說道：“找到了白骨。”
自從認識葉竹寺的第一天開始，這個人似乎就沒有什麽感情，此時竟然凝噎，華如夢道：“你能說的再清楚一點兒嗎？你是誰？這些人是誰？你又為什麽找上我？”
幾日的相處，對於華如夢她們的處境還有這個人，葉竹寺都有了一些了解，她們都麵對著同一個敵人，而且他也的確需要華如夢的幫助，所以他決定告訴她一些事情。
“這件血衣上的名字，他們以前住在嶺南的普通的百姓，他們有自己的家，靠幾畝田地過著平淡簡單的生活，直到他們被靖王帶走。”
談起往事，葉竹寺整個人都軟弱了許多，他不像是一把鋒利的劍，渾身都透露出一股悲傷的氣息。
“他們的家人一直在等他們歸來，但是他們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就這樣過了十幾年，他們的孩子長大了，他們決定尋找自己的父親，他們四處打聽卻什麽都沒有打聽到，就在他們認為再也找不到自己家人的時候，他們在一處穀底發現了一堆白骨，而這堆白骨裏，就有他們的父親。”
“等一下。”穆雲裳打斷了葉竹寺的話，她帶著懷疑問道，“既然已經化成了白骨，那麽那些人是怎麽認出那些白骨是他們父親的？難道白骨……還寫了名字？”
人死之後，皮肉腐爛，隻剩下一幅幅骨架，沒有皮毛聲色，怎麽去判斷一個人是一個人？
葉竹寺說道：“是牙齒，那些很小就失去了父親的孩子，從來麽有見過父親的孩子，他們一遍一遍的問他們的母親，自己的父親長什麽樣子。”
“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有些人記不清自己丈夫的樣貌了，還有一些人，她們雖然也忘記了，但丈夫的身上有明顯的特征，所以，她們還記得那些特征，她們把這些特征告訴自己的孩子，於是那些孩子就拿起棍子一遍遍的在地上畫著父親的特征，以尋找安慰。”
“這其中有那麽一個人，他長了一口尖牙，和別人完全不一樣，於是他的孩子就記住了這個牙，直到那天他們在穀底發現了那個長了一口尖牙的頭骨。”
“長著滿口尖牙的人太少見了，但他還是不敢確認這骨頭就是自己的父親，所以他們把那頭骨抱回了家給他的母親看，盡管他的老母已經兩眼昏花，但還是認出了自己丈夫的牙齒，因為太特別了。”
“再然後，很多妻子們結伴而行跟自己的孩子來到了穀底，她們在白花花的白骨上，一根根的尋找著屬於自己丈夫的特征，有些人實在沒有特征，便再也找不到了，有些有特征的，找到了。雖然隻是很少一部分人，但真的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