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薄雨薇的信
“最近感覺越來越困了,越來越喜歡睡覺了,但是我分明一點都不想睡覺的,因為我怕我一睡著,就再也睡不著了。神秘人,你知道嗎?今天天氣好好,可是我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差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住在醫院裏了,不能再給你寫信了。”
她絮絮叨叨寫了許多,大多是一些閑話家常。讓我感到好奇的是,她似乎是除了蘇智遠之外唯一記得我的人。
“蘇智遠,你看。”我好奇地舉起手中的一封封泛黃的信。
他四顧著從旋轉扶梯上麵走下來:“什麽?”
“薄雨薇給我寫了好多信。”我往邊上挪了挪,給他留出一點位置來:“不是說沒有人會記得我嗎?可是你看,她記得我。”
“怎麽可能?”他從我手中接過信封,笑著搖頭,不再說什麽。
出於好奇,我打聽到薄雨薇所在的醫院。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偌大的病房內隻有薄雨薇一個人安靜地睡著。
她單薄的身體蜷在寬鬆的病號服裏麵,潔白的被褥緊緊裹在她周圍。她睡得安穩,長長的睫毛時不時輕輕顫動。
聽到開門的動靜,她緩緩起身,揭開被子坐起來:“請問你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見到陌生人的樣子。
看來她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轉身準備走,卻被她從身後叫住:“等等——”
我回身,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我們……是不是見過?”
“啊?”我欣喜若狂地折回來。
“我們是不是見過?”她又重複了一邊。
“算是見過吧。”
我傻乎乎地撓了撓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過了半天,我終於開口:“我隻是聽說你住院了,所以來看看你,你怎麽生病了呢?”
她露齒一笑:“我最討厭生病了,但是沒辦法呀,不過——”她話鋒一轉:“你怎麽知道我生病了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神秘人對吧?”
我幹脆坐到她身邊:“你怎麽知道是神秘人?你怎麽知道我是誰呢?你怎麽會記住我呢?”
“我不告訴你,除非——”
我呆呆地湊過去:“除非什麽?”
“除非,你幫我從醫院裏麵逃出去。”
我一愣:“啊?”
“每天都在醫院裏,實在是太無聊了,消毒水的味道一點都不好聞,你幫我從醫院逃出去,我就告訴你我怎麽記住你的好不好?”
“不行,既然你都用逃這個字了,說明你的身體狀況肯定不怎麽好需要住院,如果我幫你逃出去的話,我豈不是成為壞人了,我可不笨。”我嘟著嘴,不是很情願。
她擺手:“話怎麽能這麽說呢?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啦,根本不用住院的。隻不過你懂的,現在的醫院幾乎都這樣,不管你大病小病,都讓你在醫院裏麵住著。”
見我絲毫不為所動,她幹脆抓住我胳膊一頓晃:“神秘人,求求你啦,幫幫我好不好?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冒一回險,就像偶像劇裏麵那樣,多好玩啊。”
雖然我也是女孩子,但還是架不住薄雨薇軟磨硬泡,隻好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不料剛扶著她出門,便迎麵撞上個護士。
“你們幹嘛去?”護士十分警惕。
“我想上洗手間。”薄雨薇笑著聳肩。
護士橫手一指:“洗手間在那邊。”
我十分狗腿地點頭,攙扶著薄雨薇朝著出口走去。我們一路戰戰兢兢,我像是拐賣少女的人販子一樣畏手畏腳,盡管過程中根本沒有人無暇顧及到我們。
眼看到了一樓出口,身後明亮的聲音驚得我邁不出腳。
“那個、那個病人……”
我以為被發現,和薄雨薇麵麵相覷,相視一笑後拔腿就跑,即使身後的醫生剩下的“我看你們有點眼熟……”那句話淩亂在風中,也沒有注意到。
“謝謝你、謝謝你!”薄雨薇拉著我的手,一邊跑一邊笑。
雖然是跑在人潮擁擠的街頭,我卻看到她跑在陽光灑下的林蔭小道上,就像是折翼的天使。
我跑得很累,回頭見身後沒有人再追來,索性就不想跑了:“薄雨薇,我們歇一下好不好?我好累啊。”
“不行。”她拽著我,忽然任性起來:“就算沒有人追,我們也要和時間賽跑,你看太陽快落山了,我們快點跑,就能贏過時間,如果我們一起跑下去,天就不會黑,是不是意味著我將永遠地跑下去?”
我一怔:“唉?”這算什麽邏輯?不過,還挺有道理的樣子。
“快啊,神秘人,跑起來。”
“生命在於奔跑,快來。”
她在夕陽下奔跑,餘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說想一直這樣奔跑下去,可是不知不覺間,夜幕開始降臨。
我說送她回醫院,她卻說想回家。
擔心她遇到什麽壞人,我於是攔了的士送她回去。到她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夜空月明星稀,涼風把屋外的樹搖得颯颯作響。
“薄雨薇,你快告訴你是怎麽記住我的啊?”
我有點不滿。
她卻不緊不慢地坐在屋中的地毯上,歪頭對我說:“我想吃番茄炒雞蛋,如果你做給我吃我就告訴你。”
我雙手叉腰,無奈地說:“會不會吃完番茄炒雞蛋又想吃雞蛋炒番茄,然後吃完這兩樣你又找一堆借口,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起身,輕輕把我往廚房推:“你不會是不會做這道菜吧?這個可簡單了,來,我教你。”她不知從哪裏拿出個圍裙,替我輕輕圍上。
她開了火,鐵鍋中的水漸漸燒得幹了,她倒了油進去,握著我的手把雞蛋打到鍋裏。盡管我說了自己會做,但她不相信,仍要堅持手把手教我。
鍋中雞蛋漸漸起了泡沫,外麵門卻砰地一聲炸響。我轉頭,對上道快要噴出火的目光。
“雨薇,你怎麽從醫院出來了?”薄叔叔看了看薄雨薇,目光落到我身上:“你是誰?是不是你把雨薇從醫院裏帶出來的?”
我被他似刀的目光盯得心慌,連忙縮手縮腳地往外麵挪:“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雨薇是純潔的朋友關係,而且我不是故意……”我深知自己一緊張,表達能力就接近為零,索性到了門邊時,我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