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意外
“嗬,又來一個多管閑事的。”少年不緊不慢地係著腰間花哨的皮帶,不合年齡的;老土襯衣上麵頂著個圓潤的彩色刺蝟頭。
另一個板寸頭少年緊張地看了看我,又緊張地看了看刺蝟頭,一雙手仍死死捂住女孩的嘴巴。我這才看清,原來女孩雙手被綁在身後,嘴也被捂了個嚴實。
“老大,怎麽辦?”站在最外邊的耳釘少年明顯沒料到會有人來,縮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即使我再笨,也該明白麵前發生了什麽。這樣的情景刹那間讓我回到了高中時代,我被大姐大一群人圍在牆角教導,那樣潮濕而絕望的處境。
掙紮與反抗換來的是變本加厲。
我握緊雙拳僵在原地,指甲掐得手心發痛。
身後的夕陽把我身影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女孩光著腳的腿邊。
這種事還是不要管了,更何況他還是碰瓷大叔的女兒。我的腦海裏響起個聲音。
但轉瞬即逝後,另一個生意又說:吳顏,你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吳顏了不是嗎?你應該讓這些小屁孩看看你的厲害,也應該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不是麽?
見我神情凝重,不遠處的三個少年麵麵相覷。而那個爆炸頭少年已不知從哪裏撿了個棍子捏在手裏,此時竟一掂一掂地盯著我。
怎麽辦怎麽辦……
我的心裏打起了退堂鼓,到底是要英雄救美還是落荒而逃?我左右躊躇間,那個拿著棍子的少年已步步逼近,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樣子。
“站住!”我強製鎮靜下來,動也不動。如果是蘇智遠的話,他看到這樣的事會怎麽辦,一定不會逃跑吧,如果換做是他,他又會做些什麽呢?
可能是我聲音太小,那少年已輾轉到了我跟前。我立時大喝一聲:“你給我站住!你想死嗎?!”也不知道是因為驚嚇還是因為其他。
板寸頭聞聲嚇了一跳,霎時鬆開握著女孩的手,擼了擼袖子朝我走來。女孩見狀,立刻掙紮起身撞開少年跌跌撞撞跑到我身後。
“先生,我們跑吧,你人單力薄。”女孩重重喘著氣,晶瑩的眼淚順著她臉頰掉落,就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鳥,關心著我的安危。
“你別怕。”我偏頭看了她一眼,伸開雙手護在她麵前。不管她是碰瓷大叔的女兒也好,還是與我不相幹的女孩也好。此刻我看著麵前衣衫不整的三個不良少年,心裏隻有一個字,那就是——那就是我要跟他們拚了。
“來吧,今天我要把你們打扁!”我深吸口氣,蹲了個看起來盡量專業的馬步。反正即使我把他們打成了重傷,也不會有誰記得。
“我看你真是找死!”刺蝟頭少年手中的棍棒高舉過頭頂,正要飛快地砸下,忽然另一個少年大叫一聲,見了鬼似的往外跑:“老大,快跑!”
一直愣在原地的少年更加飛快地跑:“老大,快跑,來人了!”
我回身,果見餘暉中有人陸陸續續地跑進來,他們手中或拿著棍棒或拿著鍋鏟。
“媽的!操!”刺蝟頭少年罵了一句,奪路而逃。於是我想象中的一場惡戰並沒有發生,少年手中的棍棒也沒有敲得我頭破血流。
但我仍心有餘怒,正準備奮身去追,腳邊的人影卻一晃,我條件反射地伸出手,薄雨薇就那樣倒在了我的懷裏。
沒想到她比我高,卻不怎麽重。我有些費力地扶著她,一個小男孩睜著烏溜溜的大眼走上來,指著我懷裏的麵無血色的人對身後的婦女說:“媽媽,就是她,剛才那幾個大哥哥要搶我錢,是她過來幫忙——”
沒等我說完,那婦女就朝身後啐了口唾沫:“叫什麽大哥哥,這種人就是畜生,也不知道什麽樣的人養了這麽幾個畜生出來害人!”
“阿姨——”想起在他們眼中我是蘇智遠的樣子,於是飛快改口道:“大姐,能幫我扶一下她嗎?我有點扶不起了。”
她雖然很輕,但我畢竟不是男人。
大姐眼神怪異地看了我一眼,二話不多就來幫忙扶著薄雨薇上了路邊攔下來的出租並且付了車錢。我點頭道謝後關上了車門。
司機按下計時器從後視鏡裏打量我:“這是剛玩完吧?”
我一愣:“啊?”
“嗨,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什麽不好意思說的。不過你一個大男人也真是的,玩就玩,但也玩得太狠了,把人家小姑娘都折騰了這樣了,不是我說你,這樣不好。”
我又一愣:“啊?”然後默默轉頭看向身旁昏迷的薄雨薇,因為過度掙紮,棉質的長裙已破爛不堪。裸露的肌膚上還有許多抓傷和淤青,淩亂的發絲下是一張脆弱不堪的臉,好像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我一邊在心裏咒罵那幾個少年,一邊替她整理頭發,一路捋到裙邊時,我身子一僵——她她她竟然沒有穿內褲!不,應該不是沒有穿內褲,而是——
被那幾個少年脫掉了!
巨大的憤怒在我血液中沸騰,那幾個禽獸!
“師傅,先去最近的警局!”
“不去醫院了?”司機從後視鏡瞄我。
我握緊拳頭:“先去警局!”巨大的憤怒連司機都一驚,他正要重新規劃路線,我懷中的女孩忽然動了動,又淡又細的眉擰成條線,她雙手圈住我的脖子,奮力說:“不要去警局……”
“可是——”
她終於睜眼,費力抬起頭:“求你了先生,不要去警局。”
“可是——”
“不要去警局。”她又說,長長的睫毛輕覆在眼瞼上,像個破碎的瓷娃娃。
我心裏固然著急讓壞人繩之以法,但這種事當事者的意願也同樣重要。我隻要忍著心中怒氣:“那去醫院?”
“不要。”
“那去哪裏。”
“你家……”放佛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她的頭重重落進我的頸脖間。我不想再猶豫,於是又對司機說:“臨溪別墅。”
司機有些不滿,但又不好發作,隻好小情緒付之油門。
到了別墅麵前時,他看了一眼記價表,要我付超出的車費。可我已經身無分為許久,又不放心把薄雨薇一個人留在車上,隻好站在別墅門前扯著嗓子喊:“蘇智遠!蘇智遠!蘇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