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責任劃分
說實話,我沒有想過我會沒死成。雖然經常會看到輕生者被救回之類的報道,但更多的是,輕生者默默無聞地死去。我本以為我會像後者那樣,結果萬沒料到,卻在那樣的關頭遇到了蘇智遠。
我又這樣活了下去,不知是福還是禍。
由於我精神太過緊張,整晚都在時醒時夢的狀態下度過。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再也睡不著。剛刷完牙洗完臉,樓下就響起了交談聲。
我踩著厚而軟的地毯走到落地窗邊,天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大亮,一絲火紅的錢牽在天邊,染得周圍的雲彩淡粉一片。我抬頭看了看床頭的歐式掛鍾,時間剛好七點半。
我正在心裏嘀咕到底是誰這麽早,接著門就被叩響。
不緊不慢的三聲。
“來了。”我先應聲,再穿了拖鞋去開門。
“怎麽了?”
是蘇智遠站在門外。
潔白的純棉睡袍把他的身材襯托得格外挺拔,衣襟處的鎖骨若隱若現。“既然穿好了就下來吧,我做了早餐。”他似乎被我看得有點尷尬,說完這些話後,頭也不回地下了旋轉樓梯。
“嗯……”我一怔:“啊?”
沒想到他竟然貼心做了早餐,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做的是意大利麵,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昨夜的那位南市吳亦凡也坐在長長的餐桌中用叉子卷著麵條。
“你怎麽會在這裏?”看我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吳亦凡微微一驚,沒等我解釋,臉色已風雲不驚地一變:“還說不是情侶,都住在一起了。”
“不是的。”我連忙擺手,想來想去沒想出快而有效的解釋方法,隻好捧著尚還溫熱的牛奶喝了一口,斜眼去瞄蘇智遠的眼神。
好在他專心致誌地吃著麵,並沒有什麽不適。
“我和蘇智遠是清白的。”我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說來話長,反正我和蘇智遠絕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而且像他那樣的人怎麽會看得上我這樣的女孩。”我自嘲地笑了笑:“除非他眼神有問題才會喜歡上我這種膽小如鼠又長得不怎麽樣的女孩對吧?”
“女孩子膽小很正常,再說你長得也挺可愛……”
“其實你有很大的優點,不過你自己不知道罷了。”蘇智遠難得接了回我的話。
“比如說我有什麽優點?”我滿心期待地轉頭。
他坐在長桌一頭,盤子中色澤鮮亮的麵還剩了一半。他慢條斯理地把叉子擺在盤子邊上,又慢條斯理地拿起旁邊疊得整齊的餐巾沾了沾了嘴,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比如你剛才說的那番話,就足以說明你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蘇智遠,你用得著這麽嘲諷我嗎?”
我的心情由晴轉陰,停了手中叉子,有點生氣地看著坐我對麵笑出聲的吳亦凡。
“我沒有故意嘲諷你,我說的是事實,嘲諷與陳述是有差別的,我是屬於後者。”蘇智遠漫不經心地捋著睡袍上的袖口起身:“你就那麽在乎別人怎麽說你嗎?”他轉身踩在駝色的長毛地毯上。
雖然背對著我,但我知道這句話是在問我。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不會在乎吧?”
我轉頭,看見他挺拔修長的身影一頓:“假如昨晚你沒有遇見我,假如你昨晚已經死了,知道會別人會怎麽說你嗎?既然連生命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麽說。”
“蘇智遠,你——”
白色的身影緩緩上了旋轉階梯,黑白搭配的台階像極了鋼琴鍵。
“什麽死不死?吳顏,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回頭,看見吳亦凡驚訝著一張臉,幾根長短不一的麵條掛在他驚張的嘴外。反應過來自己的姿態後,他連忙把剩下的麵條吸進嘴裏,拿起近旁的餐巾擦了擦嘴。
“其實也沒什麽。”我撇嘴搖了搖頭不打算說,命可以不要,但是麵子還是要的。
“聽你們的對話,看來你們真不是情侶。”吳亦凡笑了笑,淺淺的笑窩堆在嘴邊。我這才想起他竟然和蘇智遠不認識,又怎麽會大清早地坐在這裏吃麵。
“不過,你又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謝頭今天休假,所以目前你們的事由我負責了,因為他的地址就在附近,所以我就先過來了。”吳亦凡放了叉子,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豐滿的嘴唇上方沾了點牛奶沫。他一笑,自然而然地伸舌輕輕一舔,就把嘴角的牛奶沫舔了個幹淨。
“因為來之前沒有吃早餐,剛好又碰到他做了麵條,所以就順便蹭頓早餐咯。”
“哦,這樣啊。”
我一邊心不在焉地卷了麵條往嘴裏送,一麵抬眼打量他。“你今天怎麽沒有穿警服?”他穿了件茶色的T恤,外麵套了件紅白相間的格子衫。
“其實民事案件不像刑事案件那麽嚴格。”
他又一笑。
他真的很喜歡笑,和蘇智遠比起來簡直差了太多,一個就像是冬日裏的暖陽,而另一個則像是冬日裏的月亮。
為什麽是冬日裏的太陽和月亮呢?我想了想,春夏秋的太陽會把人曬黑,隻有冬季的太陽清澈又暖人。而蘇智遠不苟言笑,跟他認識十二個小時,有十個小時都麵無表情。用冬日裏的月亮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不過你們不用太擔心,像這種沒有傷到人的民事案件,一般你們認錯態度好點,道個歉,然後給當事人幾百塊錢用作賠償就可以了。”去醫院的路上,吳亦凡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安慰我們。
繽紛的綠化帶緩緩在車海兩旁倒退。
見我們並沒回話,吳亦凡又接著說:“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有什麽問題,民事一般都是賠償,更何況沒有傷到人。”他說得無比輕鬆。
“賠償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根本賠不起。”我的存款剛被詐騙光了,加之我用僅剩的現金買了杯咖啡,現在別說讓我賠幾百,讓我賠幾十我都覺得那是一筆巨款。
“我寬宏大量一點。”蘇智遠終於開口。
聽他話裏這意思,要替我把所有的責任都攬了?畢竟他那麽有錢,幾百塊對於他來說估計隻是指甲蓋那麽點的存在吧。“嗯?”我轉頭看向他,情不自禁在臉上笑出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