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願意嫁給我嗎
手術室前仍有警察把守,我被易輕塵攙扶著走進去,兩腿直打顫。
手術台左右各站著一個警察,我走近了才發現其中一個是張局。
想起幾天前尚岩和他的互動,我有點懷疑他守在這裏的目的。
尚岩消瘦的身軀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氣息微弱,身上蓋著藍色的巾單,腹部位置血跡斑斑。
我走到他麵前,顫抖著聲音叫他,“尚岩,尚岩……”
一連叫了好幾聲,他才勉強動了下眼皮。
“誰?”他虛弱地問道。
“是我,迦音。”我說道。
他費力掙開眼。
“阿音,你來啦?”他說道,手在一旁無力地摸索。
我紅著眼眶看了易輕塵一眼,他沉默著把我的手抓起來放在尚岩手裏。
尚岩立刻緊緊握住。
“阿音,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好好的。”我說道。
“沒騙我吧?”他無神的目光與我對視,已不複往日的瀲灩風情,“阿音,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我沒能保護好你……”
“是,你確實沒保護好我。”我說道,“所以你快點好起來,以後好好保護我。”
尚岩費勁地牽動唇角,露出一絲慘白笑意,那種痞痞的味道還隱約可見。
“不行了……好不了了……這輩子都沒法保護你了……”他說道。
我從一進門就拚命忍住的淚奪眶而出。
“尚岩,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怕……”
“怕什麽,人總是要死的。”尚岩又笑,“反正我活著也是孤家寡人一個……早死早超生……下輩子說不定能投個好胎,阿音,這輩子太苦了,我累了……”
我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顆顆砸在尚岩手背上。
“阿音,不哭。”尚岩說道,把目光投向易輕塵,“你讓我和姓易的說幾句話。”
我拉著易輕塵往前站。
“你要和我說什麽?”易輕塵的聲音還是那麽平靜,一點都不像是麵對生死。
“說我恨你!”尚岩死死盯著他,“你媽搶走了我爸,你搶走了我的阿音,你們母子都是一個德性!”
易輕塵麵色沉沉,看不出情緒,靜靜地聽尚岩繼續說。
“你為什麽要辜負阿音?”尚岩質問他,“宋媚那種女人,哪點比得上阿音,你是不是瞎?”
“我不瞎。”易輕塵說道,“阿媚她身患絕症,即將不久人世,我不過是為了完成她的心願,讓她走得安心,你放心,我不會辜負迦音的,我會照顧她一輩子的。”
尚岩有點呼吸困難了,他連著喘了好幾口氣,才說道,“我暫且信你,如果你騙我,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好!”易輕塵鄭重點頭。
尚岩微微一笑,眼睛忽然就閉上了。
我的心仿佛被一箭刺穿,呼吸和心跳同時停止。
“尚岩……”我撲到他身上大喊。
“醫生,快點,醫生……”易輕塵和張局他們慌忙叫醫生。
醫生很快過來,我被易輕塵拉到一旁。
我已經沒辦法站立,整個人都軟在他懷裏,淚無聲而下。
我不相信尚岩會這麽離開!
我死都不信!
“輕塵,輕塵……”我抓住易輕塵的手臂,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輕塵,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你那麽厲害,那麽有本事,你無所不能,你救救他,好不好……”
“迦音,你冷靜點,我知道你擔心尚岩,可我不是醫生啊!”易輕塵摟著我,把我的頭摁在他胸膛,迫使我安靜,“乖,別喊,別哭,別打擾醫生的工作,好不好,也許奇跡會發生呢!”
我安靜下來,咬著他的衣襟,強迫自己把眼淚憋回去。
整間房子隻剩下醫生忙碌的聲音和醫療器械發出的聲音。
我度秒如年。
“醒了,醒了……”守在旁邊的警察興奮地喊道。
“回光返照,還有什麽遺言抓緊時間說吧!”醫生的語調沒有一絲溫度,像來自地獄的聲音。
我腿一軟,又要癱倒。
“阿音……”我聽到尚岩叫我。
醫生退開,易輕塵把我扶過去。
尚岩麵無人色,眼睛半開半合,看不到一絲光彩。
“尚岩,我在。”我摸摸他的臉,淚珠成串滾落。
“阿音,這回真的不行了……”尚岩說道。
“不,尚岩,你不要放棄好不好,你活著好不好,你不要覺得自己無牽無掛,你想想我和妞妞,我們都需要你……”我哭著說道。
“阿音,有句話我問了你無數遍,今天,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尚岩捂住我放在他臉上的手,盡力睜開眼睛,“阿音,如果我活著,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尚岩,我願意嫁給你,隻要你活著……”我說道。
隻要能留住他的生命,我什麽都能答應。
“你呢?”尚岩轉向易輕塵,“你願意讓阿音嫁給我嗎?”
“我願意!”易輕塵堅定地回答。
“好,記住你的話,以後,不要和我搶阿音……”尚岩淒然一笑,捂在我手上的那隻手慢慢滑落。
“尚岩!”我抓住他的手,把臉貼在他臉上,慌亂地叫他。
“阿音,好好活著,等我……”尚岩貼著我的耳邊用遊絲般的氣息說道,頭一偏,閉上了眼睛。
“尚岩,不!不要!”從未有過的慌恐襲來,我抱他的頭嘶聲大喊,拚命搖晃他,他卻再不給我回應。
“尚岩,你醒醒啊,尚岩,我還有話對你說……”我哭得聲嘶力竭。
“先帶她出去吧,我們需要給患者做最後的處理!”醫生冷漠地說道,易輕塵和那個警察合力把我架了出去。
我掙紮著,看著手術室的門再次關上,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從我身體裏一點點抽離,連著血,帶著肉,生生剝離,痛徹心扉。
我已經哭不出聲音,隻有眼淚從臉頰流進嘴裏,是我一生都沒嚐過的苦澀。
我不相信,那個妖嬈的,魅惑的,放蕩不羈的,令人聞風喪膽的,一身桃紅皮鞋鋥亮開著櫻粉色跑車招搖過市的男人,就這麽永遠離開了。
我不信!
我死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