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悲哀
遊安麵色不變，隻隨意抬手，就將那抹銀光穩穩接入手中。
那物入手冰涼，著眼一看，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令牌。
做工粗糙，沾著不少汙漬。
牌麵上篆刻著同樣滿覆汙濁的‘蠻’字。
遊安咧嘴一笑，眼神逐漸狂熱，掃入人群：“有人要戰我麽？”
不得不說，剛剛與蠻錘的一戰，根本沒盡興。
現在的遊安還維持著縮骨易容的狀態。
與蠻錘交手時，遊安隻是想先熱熱手，磨煉磨煉自己破招的技巧。
畢竟除了力量根基，技巧、招式在戰鬥中同樣無比重要。
戰鬥永遠不是我力量強，我就贏這麽簡單。
同樣力量，甚至力量略有差距的二人，交鋒的，就是在戰鬥中的技巧。
力量差距不大，便是技巧棋高一著者勝。
隻是哪想，還在熱手狀態，那蠻錘卻是沒撐過兩招就被格殺。
但剛剛僅是蠻錘就將周圍的人嚇破了膽，武人敢上前來挑戰他。
遊安大失所望，還以為今晚根本不能一了全力出手的願望了。
沒想到，在自己擊殺蠻錘後，還有人敢出手。
不過，這刻著“蠻”字的令牌是何意？
咚咚咚——
“哈哈哈！”
一陣沉悶的響動，伴著地麵輕微顫抖，和一陣爽朗的笑聲。
一個高近一丈的‘巨人’從遠處緩緩走近。
“那是.……蠻山幫的首領，蠻山！一流高手！”
遊安聽到周圍人群中有人在低聲交談。
“小子，戰我你還沒有那個資格！但我看中你了，加入我們蠻山幫如何？以後蠻錘副首領的位置，就讓給你了。”
蠻山嗓音渾厚，語氣中帶著不可置疑。
“想讓我加入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爬出來的幫會？”遊安不屑地笑道：“倒是挺會想。可惜我這裏隻有兩個選擇。”
“夾著尾巴趕緊滾蛋！”
遊安擰了擰脖子，體內傳出一陣劈裏啪啦響動。
轉眼間，遊安身高就拔高了不少，一身肌肉也隨即膨脹而起。
與此同時，對麵的蠻山也越過了人群，來到了場地中間。
場地中間燃著的篝火跳動著，照射在蠻山身上，讓人得以見清他的全貌。
身高接近一丈的大漢。
滿身肌肉如塊塊硬石堆砌，線條分明。
紋身滿背，一尊凶氣畢露的怒目金剛。
兩條粗壯的大臂上纏滿鎖鏈，鎖鏈的盡頭連著一對巨斧，握在蠻山手中。
蠻山一出場，氣氛就異常壓迫，宛如一頭莽荒巨獸，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危險的氣場。
仿佛一頭巨虎隨時要擇人而噬。
一時間，在場的其他人等都無暇再注意遊安身上的變化。
畢竟遊安的個頭雖然拔高了一點，但站在蠻山麵前也不過堪堪與他胸口齊平而已。
“第二個選擇呢？”
蠻山將右手的巨斧拿到眼前看了一眼，麵帶笑意。
對麵的遊安則微微躬下了身子，身上肌肉再次膨脹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血脈噴張。
氣勢一下子提升到了頂峰：“第二個.……”
咚——
遊安大腿發力，在地上狠狠一踏，整個人當即就化作了離弦之箭，往蠻山射了過去。
在大部分圍觀者的眼中，隻是刷的一下就不見了遊安的身影。
耳邊唯獨留下一句：“上來領死！！”
“吼——”
蠻山也是放聲高吼，身上虯紮肌肉當即繃緊了起來。
一條條蚯蚓般的血脈隨著血液流轉，從皮膚下凸顯上來，凝成一張大網。
滿背的怒目金剛隨即變得血紅。
“小子給臉不要！！”
手上巨斧隨著爆吼被他甩了出去，尾端連著的鎖鏈則握在自己手中。
刷刷刷——
隻見遊安化作的模糊身影連閃數下，輕巧地避開了蠻山的攻擊，轉眼就欺身來到後者麵前。
樸實無華，一拳轟出。
目標是蠻山的腹部。
當——
拳頭與蠻山腹部撞擊在一起，竟是傳出了金屬相撞的聲音。
遊安定睛一看，隻見蠻山腹部原本紅色的皮膚，此時居然變成了玄鐵一樣的烏黑。
“橫練功夫？”
遊安心中一蕩，而後往側邊一閃。
堪堪避過蠻山另一把還留在手中的斧子斬擊。
與此同時。
當——
又是一聲鐵器相撞的聲音響起。
遊安再次出拳轟擊在了蠻山側腰，又一次無功而返。
蠻山不由獰笑。
笑遊安的不自量力。
自己拿鐵錘鍛打，毒藥浸泡，草藥揉搓，經曆了無數苦頭才練就的《烏鐵皮》可不是真麽容易破的。
然而由於蠻山的皮膚極為堅硬、厚實，在防禦裏極強的同時，卻失去了很多敏銳的感知。甚至於麻木。
蠻山並沒有察覺到，遊安拳頭的力道，相較之前，足足翻了一倍。
但因為沒有破開蠻山一絲絲的防禦，於他而言，一倍力還是兩倍力相差不大。
於是……
當——
當——
當——
遊安在蠻山的攻擊下，靈巧地輾轉騰挪時，拳頭不斷地擊打在後者身上。
每一拳，都比上一拳力量更強！
三倍力。
四倍力。
五倍力！
浪疊勁！
五疊浪！
作為烈陽幫最高的運勁功法，練至第三層，完全疊起來後，可以將自己能打出的力量，在自己原有力量的基礎上，翻上五倍！
現在，遊安的每一擊，都相當於他全身每一條肌肉聚集在一起後的五倍之多！
哢——
第五拳。
遊安的拳頭再落到蠻山身上，不再有金屬相碰的聲響，而是出現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而蠻山終於體會到了絲絲痛覺。
心中大感不妙，正欲有所動作。
刷——
遊安整條手臂便沿著蠻山腹部被打出來的裂口插了進去。
再往上探去。
尋著心髒。
五指收束。
狠狠一捏。
蠻山體內的髒器可遠沒有他這一身皮膚來得堅硬。
急速手抽出雙手，為防蠻山還有餘力反撲，遊安趕緊雙腿發力，往後跳開了一段距離。
果不其然，心髒被捏爆，蠻山還沒有直接倒下。
手上狂舞著斧頭，便朝著遊安所在的位置吃力走來。
眼球誇張的突了出來，同時被染上了濃厚的暗紅色，眼球充血。
“啊！！！”
蠻山想不甘地說點什麽，張開嘴卻隻剩下了不甘、絕望的怒吼。
“哇——”
最終，吼叫聲也被從喉嚨湧上來的血液替代。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嘴中噴出，生機急速流逝。
轟——
丈高巨人倒地，激起一圈塵土。
周圍的看客齊刷刷地開始哀聲長歎了起來。
想來剛剛下注的時候，沒有一人看好遊安。
祝晨的好友在蠻山輸了之後，同樣痛苦不已的抱著祝晨哀嚎：“祝兄，我應該聽你，繼續壓那個黑衣人才是。我恨呐！我恨呐！”
祝晨隻是笑而不語，望著場中的遊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至於遊安，站在場中，看著倒下的三名武者，莫名感到一陣悲哀。
悲哀的並非是死。
無論何時何地，戰死都不算可悲。
可悲的是，自以為強大，過度狂妄，卻被狂妄反噬的死。
不僅是蠻山幫的兩人，還有自己也是。
如果剛才自己棋差半招，那麽此刻倒下的就不是別人，是自己了。
給自己提了個醒，“遊安，你現在依舊不夠強大，老老實實邁步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