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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第198章 寂寞

  當魔族戰敗,深黯的力量被聖光所瓦解,深黯之陽便凝聚了四月的力量在魔淵之中投射了一輪永恆的銀月,那是深黯之陽本源的力量,而因為這一股力量才誕生的銀月魔族,背負著復興深黯,巔峰聖光的使命。 

  銀月之血永遠都不會幹涸,但是血脈的力量往往面臨著別有用心的稀釋,當月環被點燃,所有沉寂在心臟之中的傳承都會開啟,同時開啟的,還有從虛空降臨的完整記憶——那是銀月無數年來譜寫的血與火的史詩! 

  今夜的魔淵,格外的安靜,安靜得讓所有古老而又強大的存在聽清了那一首用鮮血和恐懼吟唱的罪惡禮讚。 

  霄漫無目的地走著,在這被永恆之光遺棄的魔淵第九層,與其餘八層的富饒不同,她甚至沒有那一種陰暗的黃昏焦土的美感,這裡只有荒蕪,流火,以及風沙,但是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代表著魔族的歷史,代表著十二位大領主的尊嚴與榮耀。 

  他知道自己點燃月環會讓這些大領主的尊嚴變成卑躬屈膝的諂媚,會讓他們的榮耀變成被斬落的器官擺設在魔皇殿中,襯托他的權威,所以當銀月的光芒都變得曖昧的時候,無數強者從各自的領地出發,要將這一輪銀月毀滅在冉冉升起之前。 

  可是在那個男人出現在霄的面前之前,所有的大領主都遵守著古老的規則,他們用行動捍衛著自己的榮譽,讓同樣脆弱不堪的手下去對付幼年的銀月魔族,雖然霄知道某一位大領主感受到了他和妤兒所帶給他的危機感,因此親自出手對妤兒降下了詛咒,不然以妤兒的實力,是不可能受到毀滅性的傷害的! 

  甚至連洞穿她小腹的攻擊,都來自一位卑鄙的領主! 

  凌冽的寒風再也不能讓霄感到一絲寒冷,當他凍結的心只剩下主宰別人恐懼的力量后,除了復仇和殺戮,他已經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但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那個男人,卻值得他稍稍回憶。 

  當他和妤兒還生活在魔皇殿的時候,成為魔皇陛下座下的一位護殿武士,是所有強大氏族的傳承者的榮耀,而這一支由魔族最強的精銳組成的隊伍每三年都會經歷一場全新的選拔,即使是護殿武士長,都要面對絡繹不絕的挑戰,所以霄記得那一張臉,當這張臉出現,說明那些隱藏在各自的城堡中的大領主已經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得想要奪走他的月環了。 

  雖然霄滿不在乎,但是對於那給他打發時間的比試的經過還是記在心中的,他想起了對方的能力,以他這樣一位高階魔將的實力,可以輕而易舉的穿越百步來到他的面前,可是他卻停在了安全距離之外,這是第一個讓他覺得值得開口的人,所以他要問一問:「你認識我么?」 

  身披黑色全身重甲的男人雖然冷如冰霜,他的氣息完全鎖定著霄,雖然霄能夠知道他最遠的攻擊距離讓他微微有些驚訝,但是由此推斷出霄竟然能夠僅僅因為看了他一眼就記住他的能力,就值得他震驚了。 

  他的額頭上生著一對螺旋黑角,背後的一對黑翼因此微微舒張,手中的黑金色巨劍燃燒起暗紅色的火焰,他不準備回答霄的問題,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將霄殺死,因為僅僅是這一個簡單的問題,就讓他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危機,他也因此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透霄的真正實力,但就在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一下,從而迸射出讓他爆發所有力量的鮮血時,霄笑了。 

  風吹起他的銀色劉海,暗銀色的瞳孔倒映著漆黑的身影,那個身影雖然雄壯,但是在他的眼中卻是那樣的扭曲,他不像是在回憶,倒像是在宣讀審判:「你見過我,當你被那一錘砸倒的時候,你看了我一眼,那時的我何等的高貴,你又是何等的卑微,那又是什麼讓從此一蹶不振的你有了殺死我的信心?」 

  霄的聲音如夢似幻,讓他開始顫抖起來,霄的笑容越來越美,他向前走來,走入了他的攻擊範圍,又走入了他的必殺範圍,但是他在顫抖,纏繞巨劍的火焰慢慢熄滅,那灼熱的劍身如同一塊刺入冰冷的水中的燒紅的鐵,爆發的煙霧徹底籠罩了他巨大的麻木的身軀,而霄從容地從他身邊走過,輕輕一招手,一滴被漆黑的閃電所包裹的暗紅色的鮮血就從那轟然倒塌的身軀里浮現,融入了霄的眉心。 

  「啊……我已經破繭成蝶,現在是我收割這些骯髒的血脈里流淌的恐懼的時候了……」霄輕輕呢喃,越走越遠。 

  每一代的魔皇都會為自己的後裔統治魔淵鋪平道路,這是他們最為深沉的愛,而霄所得到的饋贈,是銀月魔族無數年來留下的恐懼,只要心中有一絲一毫的恐懼,都將在他的月環之下崩毀無形,若是沒有恐懼.. 

  霄眉心的銀色月環若隱若現,絲絲血色的光芒從眉心墜落流經他的雙眼,他微微閉目,將那一份妖嬈與邪惡深深的隱藏,然後帶著冰冷的笑意朝著他既定的方向走去,感受著無數逐漸靠近他的強大氣息,他輕輕笑著:「如果沒有恐懼,我將為你們量身定做最深沉的悲痛!」 

  沒有人會記住那些死在霄手上的強者的名字,因為那些死於月環的強者的靈魂會被永遠禁錮,只要有人提起他們的名字,就會被霄所感知,從而賜予他們絕對無法逃離的銀月窺視,只要被銀月窺視所標記,即使相距千山萬水,霄都會趕到將其殺死,這是她對妤兒唯一的紀念,所有懷念想要將他殺死的人的人,都要為她陪葬! 

  霄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無論多麼強烈的仇恨在溫柔的回憶面前都是這樣的脆弱,在霄的感知里,雖然有無數的氣息鎖定著他,那些強烈的殺意讓他微微挑眉,可是在那些殺意中隱藏的是有意或者無意的恐懼,而這些恐懼最終都將與他們的魂血一起成為他的養分。 

  他能夠知曉自己最終能夠變得多麼的強大,這是任何修行者都無法想象的,但是他沒有任何的喜悅,隨著力量的成長,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空虛,他好像明白了父皇坐在魔皇殿中,那一個被燭火倒映在牆上的倒影,為何永遠都顯得那麼的寂寥了。 

  不是每一位聖光陣營之主都能夠和天帝一樣強大,但是每一位魔皇的力量都能夠達到那個極限,聖光陣營永遠都壓制著深黯陣營,大概就是因為魔皇無心征戰的原因吧。 

  霄想了想,換做他登臨絕頂,野心也終將敗給思念吧.. 

  他的嘆息越來越重,銀白的長發漸漸染上了霜華,霄稚嫩的臉上多了幾抹滄桑,他忘記了自己在這一片廣袤荒涼的土地上行走了多久,他只知道究竟有多少強者死在了他的手中,多得讓他感到煩躁,讓他感到無聊,讓他感到憤怒,他覺得他需要殺死一位領主,或者是一位大領主,用他死亡時的哀嚎,來趕走遠遠吊在他身後連自己的貪婪都無法隱藏的蒼蠅。 

  因為這是霄的想法,每一位大領主都覺得要如他所願。 

  可是當霄見到十二位大領主精挑細選派遣的這一位領主時,他有些失望。 

  這是一位在一重聖魂境朝著二重聖魂境發起衝擊的領主,他來自銀月之下最強大的月翼魔族,他有一雙飽經風霜的臉,和月翼魔族應有的高貴優雅不同,凌亂的花白長發微微舞動,讓他在出現時就帶起了一股撲面而來的血雨腥風,他的眼神很冷,像是一雙交錯的長刀,如果讓霄評價,那麼他會說他的眼神很野蠻。 

  的確,他背後的羽翼如同無數鋒利的刀刃,森然的寒光隨風輕輕拍打,吹得他的頭髮更亂,那一雙隱藏在長發下的眼睛變得更加陰翳,如同只擁有殺戮本能的野獸。 

  他穿著一件剪裁得體的武士服,每一個紐扣和系帶的位置都為他量身定製,能夠讓他在發揮完美的力量的同時還擁有極強的防禦力,可是霄就是失望。 

  霄的失望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的聲音就像他的拍打羽翼時發出的碰撞聲,但在他開口的瞬間,一道聲波就如同無數把長刀共同斬向霄的脖頸,可是這樣的試探甚至無法吹起霄的一縷長發,於是他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凝重:「我承認你擁有蔑視我力量的資格,但是任何一位強大的魔族戰士殺死對手,靠的都不僅僅是力量!」 

  「那是因為你活了這麼久,都沒有見過絕對的力量……」霄的回答很平靜,他在回憶,回憶這一位領主對於他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他之所以失望,是因為這一位精挑細選的對手竟然將自己所有的理智和力量都用來壓制心中那讓他覺得莫名其妙的敵意。 

  更讓霄覺得失望的是難道那些大領主都是傻子么,一想到自己未來的子民竟然是這般的愚蠢,霄就決定不再壓抑銀月的光輝,讓一個新的恐懼時代提前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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