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送你一場造化
「那不是你..」蕭無聲呢喃，獃滯的目光忽然破碎，重重得摔在了地上，他沒有爬起來，反而是把自己深埋進黃沙里，遙看著身體劇烈晃動的斬魔尊，沒有出聲。
他覺得以自己冠冕君王的力量，能夠了解蕭的心情，即便蕭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究竟為何崩潰，不過這樣也好，想要成為君王，首先就要斬斷所有的牽絆，粉碎所有的枷鎖。更何況他知道，斬魔尊並非事迹敗露，師徒情分就此為止才痛徹心扉，而是隱藏在蕭體內用以操縱他的秘術，被蕭破除，再次受到了反噬罷了。
他有一點喜悅，又有一些苦惱，這樣的斬魔尊，真的還能施展出存在於幻想中的第三劍么？無論做人還是做事，都要求一個穩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斬魔尊的身上真的好么？至少這不是他的風格呀。
遙忽然將目光投向雙手微微顫抖的俠尊，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然後笑著問道：「尊上，我可是苦惱得很，你覺得我能夠殺死你么？」
「要想有足夠的收穫，自然需要付出足夠的代價，道理你一直都懂，又何必問我？」俠尊背對著眾人，他的聲音有些疲憊，只是說完這句話，他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指尖隱隱有點點晶瑩剔透的光芒散逸。
遙幽幽得嘆了口氣：「尊上與天帝陛下血戰之後竟然還能將神魂回歸肉身，甚至有餘力與我對話，看來您的傷勢還沒嚴重到我能夠將您輕易斬殺的地步呢..我是否只能以大義勸說您，為了聖光陣營，請您死在我的陰謀之下，這樣我就有更大的可能得到您的帝尊之位了！」
他說得大義凜然，彷彿勸俠尊放棄一切的抵抗乖乖得死在他的手中，對於俠尊來說還是一件造福蒼生的好事，可是他的眼神非常認真，讓人看不出他是在開玩笑，說完這句話，他就非常安靜得等待著，他知道，有些話雖然難以啟齒，但是在你說出口時，反而有著無法想象的偉大力量。
俠尊轉過了身子，他還是那樣的蒼老，他的眼神不復應有的清澈和深沉，無數滅生的世界已經完全毀滅，他的眼裡，是一片廢墟。
蕭已經坐起來了，他聽到了遙的話，遙太瘋狂了，俠尊似乎正面對著人生中最大的浩劫，雖然對遙有好感，但是身為一個俠者，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拯救俠尊是義不容辭的吧？然而在俠尊的眼睛里，他看到的不是廢墟，而是廢墟之中深深隱藏的血色，那是令他無比嚮往的東西，圖騰嚮往，真神的力量嚮往，黎明法典也是一樣，他直直得盯著俠尊，俠尊對他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眼神，他知道了，那，就是《心魔經》！
原來真神想要尋找的是《心魔經》，只是蕭忽然意識到，俠尊與天帝斬殺心魔皇也不過幾十年的時間，為何這會是真神的目標？
「自我成為帝尊之後，世間有三件事令我側目……」俠尊收回了他的目光，仰望著那被他頂破的天，那是他心中永遠無法忘卻的星空。
他並不准備回答遙，而是開始講起了故事，遙顯得有些輕鬆，又有一些彷徨，他是殺不死俠尊的，但是他能夠以計謀和他所掌握的點點命運與俠尊博弈，命運，是俠尊都無法真正逃出的，成為帝尊的他，無非也是在和這命運抗爭，從他開始講故事可以看出，他敗了，敗在了天帝的手中，也敗在了命運的手中。
因為敗了，這世間已經容不下他了，即便他表現得在從容，又怎能咽下這一口氣，甘於人下呢？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傳承，但是傳承，又不是傳承。雖然他們的目的是要將他殺死，可是能夠將他殺死的，不正是有緣人么？
帝尊的想法若是和常人相同，那還是帝尊么？往往強者都過分珍愛自己的生命，隨著他們的力量越來越強，他們得到了權力、金錢、美人..力量在增長，慾望在膨脹，當獲得的越多，就越不捨得失去，可是帝尊不同，他們已經是這個世界里至高的存在了，若是諸神未曾隕落，他們能與諸神平起平坐！
除了看一眼天外的星空，又有什麼值得他們牽挂，值得他們在意的呢？
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若有人能取他性命，只管拿去好了！
「我與天帝是至交好友，我們更是一生之敵，我與他是我們那個時代里最耀眼最驕傲的人，帝尊之位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雖然那時我們並不了解坐上這個寶座到底意味著什麼，又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改變..」俠尊幽幽一嘆，蕭能夠想象以俠尊如今的境界，年少時的他會是怎樣的雄姿英發。
「但是我是第三個邁入帝尊境界的人..原來和他們相比，我是最沒用的..」俠尊沉沉嘆息，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與沉重心情在蕭的心中盪開，這就是帝尊的力量，一言一行都牽動著別人的心。
帝三為極，第三個帝尊之位的競爭有多麼的激烈殘酷，即使是修紋境的蕭都能夠明白，他忽然想到了空間之主的話，他知道了俠尊的沉重是由何而來。
「第三位帝尊，被稱之為鮮血至尊，因為我的地位，來自於無盡的殺戮，是斬殺了無數強者，踩著所有聖魂境強者的身軀爬上去的，所有我心懷愧疚，又格外珍惜，可是那一個人的橫空出世，卻將沾沾喜喜的我們狠狠得踩在了腳下！」俠尊的感情很複雜，在提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竟然表現出了恐懼的神情。
斬魔尊睜開了雙眼，血淚乾了，讓他蒼白的臉看上去有些猙獰，他能夠明白俠尊心中的恐懼，因為那一種極致的力量，即便是他如今想來，都有一種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只有身臨其境感受了他強大，才會明白俠尊的話有多麼的苦澀，那是遙和蕭無法想象的血色，就和俠尊頭頂的星空一樣。
他依稀記得也是這樣破碎的天空，那是因為他的降臨而崩塌的空間，那是仙主、天帝以及俠尊選定的戰場。幾十年前，聖光陣營空前強大，即使他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都清楚天下局勢，在擁有三位帝尊的聖光陣營面前，深黯陣營與新月陣營聯盟，都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可是魔族無視了世界規則，從銀月中降生的心魔皇，竟然強行開創第四帝尊的神話，更以一人之力，橫掃聖光陣營！
那是凌駕在帝尊之上的力量，僅有的一次三大帝尊聯手，付出了聖光陣營為之倒退百年的代價，才將心魔皇徹底斬殺，然而心魔皇臨死的反噬，卻令仙主隕落，天帝重傷，俠尊就此沉睡……
他只是天帝陛下的親衛，血獄司中一位小小的士官，他有幸觀戰，有幸躲過了心魔皇臨死的反噬，更有幸收穫了心魔皇力量的一角——那是將天都吞噬的力量，魔族大領主能夠滴血重生，心魔皇當然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但是他不屑，他無所謂一切的權勢，他只追求痛快，所以，即便是隕落，他都要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撕開這天，去一睹天外的世界。
他失敗了，他的力量被俠尊鎮壓，那是心魔皇之所以強大的秘密，天帝沒有去爭搶，因為他們有自己的道，他們堅定自己的道，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無上至寶，但對於他們來說，卻是穿腸毒藥。
自從那一戰後，世間從此寂靜，無人敢提起那一戰，無人敢提及心魔皇，因為心魔皇給世界帶來的重創，提起那三個字的人，將會被世界無情得抹去！
正因如此，斬魔尊才得以身懷至寶，苟延殘喘，因為沒有人敢截取天機，追尋心魔皇的遺物。
「那才是真正的強大啊……」俠尊搖搖頭，雖然嚮往，但那畢竟是心魔皇的力量，所以他從未去竊取，只是《心魔經》封印在他體內的，沒有了心魔皇的意志支撐，它卻依舊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不斷吞噬著他的生命，但也讓他受益匪淺。
當《心魔經》中屬於心魔皇的力量被徹底得消磨，當《心魔經》成為純粹的傳承的時候，就是俠尊出關之時，若是還有一絲心魔皇的力量存在，那麼這股力量失去了鎮壓后就會無限得壯大，即使是俠尊再想出手，都無可奈何了。
「心魔皇的力量令我側目，他打碎了我所有的驕傲，卻也堅定了我的道，我承認，即使是現在的我，都無法戰勝他，可是那天外邪魔竟然千年之前就推算到了如今之事，算到《心魔經》會在今日出世，我說得可對？」俠尊看了蕭一眼，他體內屬於真神的力量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俠尊的眼中有罕見的慈祥，他明白蕭會因為他的話而感到慌亂，於是出言安慰：「力量沒有對錯之分，你雖是俠者，但是掌握真神的力量又有何不可，你可還記得我說過，要送你一場造化？」
蕭大驚，他感受到了斬魔尊冰冷無情的目光，他真實得目睹了心魔皇的力量，所以對於這種力量，他志在必得，而遙則是淺淺一笑，彷彿一切與他無關，又盡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