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夢蝶
師尊未曾想過蕭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微斯人，何談帝尊？」
斬魔尊的話給了蕭無限的嚮往，他看著蕭，沉默不語間沒有說出下一句話，如今的蕭已再無機會得知。
蕭隨著蝴蝶走出了黑暗，一腳踏在茵茵綠草之上，蝴蝶也不再等候蕭，微微一轉，就消失在了一片花叢之中。
蕭不禁回過頭，想要看一眼自己所走過的黑暗，可是他的身後哪還有漆黑的空間，所有的一切都被藍天白雲和青草取代，在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池塘，小池塘的邊上坐著一位身穿黑紅麻衣的老者，感受到了蕭的目光，他捋了捋鬍子，輕笑著說道：「人生就是這樣，當你走過絕望的黑暗，再回首，早已是海闊天空。」
「所言極是，想必您就是俠尊吧！」蕭沉吟少許，覺得老者所說在理，於是跪下向俠尊行了一個大禮：「弟子蕭拜見俠尊！」
「我等俠者不拘於此等小節，你既已行過大禮，就不需再行參拜了。蕭……你過來，讓我看看。」
雖然俠尊讓蕭免禮，但是蕭身為後輩，而且是在俠尊的面前，自然不能失了禮數，起來之後依舊向俠尊微微躬身，然後才走到俠尊的身邊，但是俠尊並沒有回過頭來看蕭一眼的意思，而是繼續垂釣，蕭覺得這必然是俠尊在考驗他的耐心，若是得到俠尊的認可，絕對能夠得到一場天大的造化，雖然心中激動莫名，但還是努力咬住即將笑開的嘴角。
蕭的目光落在湖中，清澈得小湖裡沒有一絲漣漪，雖可見底，卻看不到一絲生氣，蕭微微皺眉，難道俠尊並不准備釣上一隻魚來？這讓他愈發相信俠尊是在考驗他的耐心，於是偷偷看了俠尊一眼。
傳說之中俠尊已有百歲，但是除了一頭披散在肩上的花白頭髮與眼角那深深的皺紋略顯蒼老之外，並無太多風霜。俠尊的長相很普通，但是看著俠尊的側臉，卻有一種很溫暖慈祥的感覺。俠尊身披黑紅麻線編製的麻衣，整個身子蜷縮其中，有些瘦削，有傳聞中身受重傷的樣子，那一雙握著魚竿的手乾癟、顫抖，是他強大的修為才保證了魚竿的穩定。
蕭的目光中有了一絲擔憂，俠尊是所有俠者的精神領袖，若是俠尊有什麼三長兩短，對於所有信奉俠道的人來說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無礙，若非天崩地裂，還拆不了我這把老骨頭。」俠尊呵呵一笑，收回了魚竿，轉頭望向蕭，蕭的一切在俠尊的面前都無所遁形，他也忍受著俠尊平淡卻審視的目光，直到俠尊好似自言自語地說道：「竟是那家的孩子，卻到我俠道宮來修習了..」
蕭明白俠尊知道了他的來歷，想必還有話要問，微微躬身，做出一副傾聽的樣子，但是俠尊並沒有多言，只是看著蕭，蕭迎向俠尊的目光，看到了俠尊的眼睛。
如果孤獨翁的眼睛渾濁時如泥潭，暗藏殺機，明亮時如利劍，是殺機展露之時，那麼俠尊的眼睛里，只有智慧，他彷彿洞悉了一切，自然用不著多問，於是蕭的身子壓得更低了，這是對於俠尊力量的敬畏，並且蕭還有求於他。
「這可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想必這麼做作你也覺得累吧，如果我是你，就會坐到這邊上來……」俠尊笑呵呵得拍了拍身邊的草地，讓蕭坐在他身邊，蕭的嘴角翹了翹，乖巧得坐在俠尊身邊，但是身邊畢竟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他不禁有些扭捏。
「呵呵..」俠尊看在眼裡，也不多說，自顧自得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心魔經》而來，只是此事關係重大，時機未到不可妄動，何為時機，你若與孤獨修鍊緣法，一切自知。」
蕭張了張嘴，難道俠尊一副早已看穿了一切的姿態卻沒有看出孤獨翁對他的貪婪與他對孤獨翁的提防么，俠尊為何會讓他跟隨孤獨翁修鍊？蕭想著要如何恰到好處得提出質疑，卻又不會引起俠尊的反感，俠尊卻哈哈大笑：「哈哈，有什麼質疑就大聲說出來啊，要是是你的母親在此，可是會揪著老夫的鬍子質問得！」
蕭汗顏，沒想到俠尊竟然有心情跟他開玩笑，看來……蕭的心中剛剛冒出了俠尊會賜予他一場造化的念頭，他就強行將之掐滅，俠尊洞悉一切，怎麼能夠讓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迎上俠尊似笑非笑的目光，蕭不禁有些泄氣，只能扁著嘴無奈得問道：「您一定沒有朋友吧？」
「胡說！」俠尊忽然吹起鬍子瞪著蕭，蕭撇撇嘴，心想自己果然戳到了俠尊的痛處，他什麼都知道，誰在他的面前都沒有秘密，這樣的人該怎麼與別人相處？但是俠尊發完火，就冷笑一聲：「老夫當年玉樹臨風，瀟洒倜儻，誰人在我面前不自慚形穢？便是我那英俊風流的二師弟，也曾暗暗嘆息生不逢時，唯有寥寥數人能與老夫相交，如今也早已隨風逝去，都說紅顏薄命，唉..」
俠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顧影自憐了一番，才拍了拍蕭的肩膀：「《心魔經》出世，是否有緣，你一看便知，只是你的另一個問題，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早已被規則掩蓋，遺失在過去了，即便是我也無法說出，即使我以巨大的代價說出，你也不可能聽到的..」蕭微微有些失落，不過他原本就沒有想過要得到那一個答案，他還是比較在乎完成試煉之後應該得到的獎勵，於是目光炯炯得看向俠尊。
但是俠尊無動於衷，不知何時又蜷縮著身子，拿起了魚竿，蕭不禁愕然，難道俠尊還想賴賬不成？
「你走吧，等到有緣再見之時，老夫將送你一場天大的造化！」蕭的眉頭幾乎擰在了一起，俠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難道他洞悉一切是因為他已經將世間最卑鄙無恥的事情做了一遍？蕭看著俠尊的背影，甚至都動了將他一腳踢入湖中的想法，但是突然，他想到了小時候聽說過的一個故事，那個故事說一隻猴子拜入強大的宗門想要學藝，師傅敲了他的後腦勺三下，就是要提醒他半夜三更去找師傅..
俠尊說再見之時賜予他造化，然後又默默得去釣魚，那麼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蕭覺得俠尊真是用心良苦，看來這真的是一場天大的造化，既確認了他擁有黎明法典，考驗了他的耐心，詢問了他的身世，現在是在檢驗他的悟性！只有這一切都得到俠尊的認可，才有資格得到造化！
於是蕭轉身離去，繞著小湖走了一圈，重新來到了俠尊的身邊，俠尊不禁抬起頭來，滿臉疑惑得看著蕭，他雖然能夠看穿別人心中的想法，但是蕭現在心無雜念，居高臨下的目光里有著一絲憧憬和按捺的喜意，讓俠尊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蕭心想俠尊真是會演戲，他都已經將自己的悟性展露出來了，難道俠尊還要再摔打他一番？忽然俠尊看向蕭的目光變得很奇怪，好像是重新認識了蕭一般，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得看了一遍，搖搖頭，失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小小年紀倒是給老夫上了一課，這就是緣分啊，當年我若是……」
「唉……」俠尊重重得嘆了口氣，再次放下魚竿，輕輕招手，那一隻指引蕭前來的蝴蝶很快便飛來，落在了他的指尖，看著這一隻在他指尖跳躍翻滾的蝴蝶，俠尊的臉上露出追憶之色，有些痛苦得說道：「當年若是能夠邁過這道坎兒，如今也不會落得個如此下場..你與老夫有緣，這個就送你了！」
蕭看著俠尊指尖的蝴蝶，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剛想詢問，俠尊已經伸手一指，將這隻蝴蝶生生按入了蕭的右眼，看著蕭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滿意得點點頭：「你來十二塔不就是為了尋求造化的么？可曾聽說過神通——夢蝶？沒有聽過也無妨，你離開之後且仔細研究，有朝一日若是能夠明悟，前途不可限量！」
蕭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雖然看到俠尊將蝴蝶按如了他的眼睛，但是他完全感覺不到蝴蝶的存在，於是想向俠尊求救，俠尊卻擺擺手：「一切都還講究個緣字，你也不用刻意去追求，時機成熟之時，你自會明白何為夢蝶！」
俠尊說完，就認真得釣魚，不再理會蕭，蕭扁扁嘴，暗想俠尊就算給一些凝氣境到修紋境的感悟也好啊，給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神通，甚至不是他所聽聞的俠道宮聞名於世的神通，不禁有些泄氣，但是轉念一想，以俠尊的身份，總不好隨便給個東西糊弄他這個小輩吧？看來只能夠等候時機的到來了。
至少能夠見俠尊一面，對於蕭來說已經是不虛此行了，俠尊既已送客，再不走惹得俠尊不悅，就有些畫蛇添足了，但看著現在已經一望無際的草原，蕭不禁有些委屈，俠尊讓他離開，至少也要指條明路啊！
「你應該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吧？」俠尊的話適時響起，蕭沉吟少許，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