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2.第1070章 常樂公主
聞言,陸瑾雙目一瞪,顯然有些不敢相信,連忙在施一禮言道:「微臣陸瑾,見過常樂公主殿下,時才多有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常樂公主親自伸出手來,將陸瑾扶起,笑言道:「陸相不必多禮,算起來本宮已經有又很多年沒有返回長安了,也許久沒有見到太平,時光飛逝如白馬過隙,今日見到太平的夫君,實乃替她由衷感到高興。」
陸瑾頷首一笑,卻很敏銳的聽出了常樂公主言語中的苦悶惆悵,不禁暗自一嘆。
這位常樂公主可不簡單。
她雖然是太宗皇帝同父異母的妹妹,但卻要比太宗皇帝年齡小上不少,與高宗李治差不多同齡,因自小生長在皇宮的關係,幼時便與高宗交情莫逆。
其後常樂公主出降右領軍衛將軍趙綽之子趙瑰,生有一女趙氏,為李顯作英王時的結髮妻、英王正妃。
唐高宗對待自己的姑姑、同時也是親家母的常樂公主禮遇有加。
武后不高興,就報復常樂公主,她以其女英王妃趙氏對自己不恭謹為由,下令將英王妃關進內侍省的女牢,所給飲食都是生的,趙氏被活活餓死。
同時,武后又將趙瑰驅逐至括州擔任刺史,後來又貶到壽州,並令常樂公主隨行,而且令常樂公主一家不得隨意返回長安。
想來這次也是因為武后召開大朝會的關係,擔任壽州刺史的趙瑰才與常樂公主一道獲准前來洛陽,夫妻倆抽空前來了長安一趟,至於目的,陸瑾當然也已經猜到了。
「公主殿下此行,是來這裡祭奠英王妃的吧。」陸瑾說完之後,已是忍不住一聲嘆息。
英王妃餓死在內侍省之後,一直陪葬乾陵,陸瑾現在已有兒女,自然懂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從常樂公主微微紅腫著的雙目來看,就知道剛才她必定哭過。
常樂公主輕輕頷首,嘆息道:「不錯,本宮這次是專程前來祭奠大娘的,她在這裡孤苦伶仃十來年,也未見到親人,本宮想之便忍不住潸然淚下。」
陸瑾輕輕頷首,回想起堂堂英王妃居然被武后活生生的餓死,心內頓時湧出了一股憤概難耐的感覺,鬱郁一嘆悵然言道:「英王妃的確是太可惜了……」
常樂公主苦笑了一下,雙目視線轉向了不遠處那條奔流不息的小溪,出言邀請道:「陸相,陪本宮到溪邊走走如何?」
陸瑾一愣,旋即點頭道:「好,但憑公主殿下之意。」
常樂公主微微頷首,對著隨他同路而來的兵丁吩咐道:「你們就在這裡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兵丁們點了點頭,立即分佈在周圍警戒起來。
片刻之後,陸瑾便隨著常樂公主走到了溪流旁邊,兩人望著淙淙流淌不息的溪水,均是沒有說話。
不做過了多久,常樂公主這才輕輕一聲嘆息,轉過身來目光直視著陸瑾,正容言道:「陸相公之言,剛才本宮已經全都聽到了。」
陸瑾心知剛才自己在裴行儉面前的那陣嘮叨也瞞不過常樂公主的耳朵,微微頷首,在沒有明白常樂公主的心意前,他也沒有冒然開口。
常樂公主也沒有等待陸瑾的回答,微微一笑繼續言道:「陸相公可知李唐宗室對你是如何評價的?」
「不知,還請公主殿下相告。」
「其實長期以來,皇室宗族對你非常上心,但我們一直認為你乃是武后的心腹之人,想想來看,你能夠進士及第並授予監察御史,相信對武后也有著知遇之恩,你能夠尚太平公主並位列高官,這裡面也離不開武后對於你的支持,所以皇室宗族一直將你視為了武后一黨的關鍵人物,即便當年裴行儉曾說過將來能安大唐者必為陸瑾,但皇室宗族對於你,更多的卻是提防,因為我們容不得武后一黨中有能征善戰的大將,而你陸瑾,說不定將來就會成為武后謀奪兵權的有力工具。」
「其後你數次領軍征戰沙場,更讓我們認為武后想要染指兵權,儘管當時皇室對於軍方的代表人物劉仁軌和裴行儉多次請求,讓他們對你陸瑾多加掣肘,但他二人都堅信你不會效忠於武后,是值得託付大事之人。」
「弘道元年先帝駕崩,武后臨朝稱制與裴炎共治天下,那段時間你卻沒有依附任何一方,反倒是對李顯暗中相助,這才讓皇室宗族對你大為改觀,徐敬業叛亂時,起初你多番拖延戰機,遲遲按兵不動,更讓我們意識到了你並非是對武后忠心之人,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一直是站在皇室這一邊的。」
說完長長的一番話后,常樂公主明顯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詢問言道:「陸相公,不知你對本宮這番話,有著如何感想?」
陸瑾思忖半響,卻是搖頭笑道:「公主說得這麼不明不白,陸瑾實在不解其意。」
「呵呵,你並非是不解其意,你是聽得太清楚了啊!」常樂公主絲毫不以為杵,反倒悠然笑道,「本宮知道你現在依舊對本宮心存疑慮,認為剛才那番言語乃是本宮試探你的話,但是你可知道,本宮若是要害你,光憑你在裴行儉墓前所說的那番話,就可以在太後面前要了你的性命,本宮與那卑劣無恥,諂媚下賤的千金公主可不是一路人,而且與武后一直不太對路,陸相公你大可放心。」
陸瑾面帶抱歉之色,輕嘆道:「公主殿下,陸瑾乃是李唐之臣,自然是效忠的李唐,效忠皇室理所當然。」
常樂公主眼眸一亮,頷首道:「陸相公能夠這麼說,本宮著實欣慰,但以朝堂目前形勢,陸相公若是想做李唐忠臣,自怕不會那麼容易。」
「是不容易,但那又徒奈何也!」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怎會徒奈何?」
陸瑾搖頭道:「殿下理應知道,朝堂之內暗地裡效忠李唐的大臣不在少數,只因太后強勢攝政,聖人羸弱一味退讓,群臣們毫無無主心骨,才使得朝堂局勢有些失控,在下雖身為宰相,但始終缺少威望,而且在下身上的武后親信印記太過明顯,效忠聖人的大臣對在下也是心存疑慮,何能有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