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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6.第1054章 政事堂議事(下)

  鸞台侍郎劉禕之沉吟了一下,出言道:「本官倒覺得魏丞相所得不錯,的確,如韋丞相所言,咱們現在缺錢卻糧缺兵,勉力支撐對東~突厥的戰事亦是不易,實在不宜輕啟戰端,但是為政須得目光長遠,若坐視咄陸五部被吐蕃人吞滅,將來收復西域更是難上加難了,實在不能坐視不管,即便不能出動大軍,也應該出兵進行一定的支援。」 

  韋方質不悅的哼了一聲,言道:「如果當真要出兵,人數最多不能超過一萬,超過一萬人戶部就承擔不起。」 

  「一萬人馬,實乃杯水車薪啊!」武承嗣止不住搖頭嘆息。 

  韋待價想到一個辦法,提議道:「這樣,讓河源軍去如何,以黑齒常之的能耐,應該可以順利完成支援人物。」 

  「黑齒常之?不行不行!」劉禕之連連搖手:「比起西域,鄯州的安危也非常重要,不可動用鄯州駐軍,最好還是動用關中府軍為妥。」 

  「動用府軍?何人能夠為帥?」魏玄同問出了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在目前名將盡皆凋零之時,大唐似乎已經找不出能夠領軍之人了。 

  政事堂短暫沉默片刻,陸瑾覺得自己應該將心內定見說出來,便直言不諱的言道:「諸位相公,倘若只是出兵一萬進行支援,實乃遠遠不夠,何也?現在吐蕃人坐擁西域,斷然不會容忍我朝染指其中,若我朝當真要派出軍隊支援咄陸五部,那也就意味著要與吐蕃重啟戰端,在下認為,要麼就一兵不發無視咄陸五部求援,要麼就傾舉國之力與吐蕃在西域決戰。」 

  陸瑾的話音剛落,韋待價已是忍不住反唇相譏道:「昔日裴行儉光靠一個百人騎隊便收復了西域全境,沒想到陸相你身為裴行儉的親傳弟子,卻膽小怕事,畏首畏尾,居然說出傾舉國之力與吐蕃在西域決戰之話,實乃可笑!」 

  陸瑾絲毫不見動怒,淡淡笑問道:「韋丞相是覺得,在下有些危言聳聽了?」 

  韋待價點頭道:「對,兵家用兵貴精不貴多,昔日本丞相職司涼州都督的時候,與吐蕃人、突厥人交戰不知幾多,幾乎都是以弱勝強,以少勝多,故而只要領軍將帥用兵得當,一萬人馬足矣。」 

  韋待價這些話倒是有些教訓陸瑾的意思,而且還以裴行儉百人收復西域的事例,譏諷陸瑾畏首畏尾。 

  的確在從軍資歷上,陸瑾遠遠趕不上韋待價,但韋待價所經歷的多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局部之戰,豈有陸瑾剿滅白鐵余叛亂拯救關中,在鄯州對戰吐蕃穩定西域,以及平定徐敬業叛亂來得威風? 

  再說當年裴行儉之所以能夠以百人平定西域,乃是建立在吐蕃王權不穩主少國疑,以及裴行儉個人在西域諸國的巨大影響力上面,何能與今日之事相提並論? 

  陸瑾並非是要反對出兵西域,而是反對韋待價等人的出兵一萬的提議,畢竟一萬人馬實在太少,何能對抗吐蕃與弩失畢五部的聯軍?去了也是送死而已。 

  心念及此,陸瑾一臉凝重的言道:「韋丞相,你也說以少勝多首在將帥用兵得當,即便我軍選派的是一員良將出征西域,但吐蕃人也不傻,若是由那位吐蕃軍神欽陵贊卓親自領軍,結果不消多說!」 

  聽到欽陵贊卓這個名字,政事堂的氣氛明顯僵了一下。 

  對於大唐來講,欽陵贊卓實乃唐軍的噩夢。 

  倘若裴行儉尚在,倒是與欽陵贊卓一戰之力。 

  但自從裴行儉病故之後,大唐就再也沒有能夠與欽陵贊卓力拚的名將,即便是以黑齒常之的驍勇善戰,足智多謀,與黑齒常之對戰也是輸多贏少。 

  昔年陸瑾雖在鄯州之戰中差一點擊敗欽陵贊卓,那也是建立在其弟達古日聳的戰略失誤上面。 

  陸瑾自覺如果對上欽陵贊卓,獲勝的機會不會超過三成。 

  倘若朝廷當真決定出兵西域,若能讓他和黑齒常之領軍,大概能有一半獲勝希望。 

  若是程務挺尚在,獲勝的希望還能大一些。 

  只可惜程務挺已經成了刀下亡魂,現在武后能夠拿得出手的武將,恐怕也只有他和黑齒常之兩人。 

  以舉國之兵去謀取一半的希望,那代價也太大了一些,故而陸瑾才反對出兵。 

  沉默半響,裴居道捋須嘆息道:「對啊,吐蕃可是有著欽陵贊卓,實在不容小覷,在沒有一定把握之下,實在不宜再啟戰端。」 

  聞言,韋待價忿忿不平的言道:「若是坐視不管,大唐在西域的威信何在?」 

  諸位默然了一番,終還是裴居道出言道:「這樣,我們還是將大家的意見匯總一下,上報給太后,請太后決斷吧!」 

  的確,對於這樣重大的事情,太后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其後,宰相們又商量了幾件要事,陸瑾聽得多說的少,而坐在他旁邊的蘇令賓,當真算得上是一言不發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蘇令賓。 

  畢竟她剛進入大唐官場不久,對於許多事情尚不怎麼清楚,而且她身為女相,加之又只是從四品下的翰林院學士承旨位列相班,在政事堂算得上是人微言輕,故而才緘口不言。 

  到得午時,議事依舊沒有結束的意思,僕役挑來食盒送餐,裴居道示意宰相們邊吃邊談,待終於商議完事務,時間已是午後了。 

  陸瑾站起身來展了展幾乎快要僵硬的身子,頗有些腰酸背痛的感覺。 

  比起陸瑾的暗皺眉頭,蘇令賓卻是一臉的笑意,問道:「如何,可否習慣?」 

  陸瑾瞧了瞧其餘宰相都已經出門而去,政事堂就只剩下了他和蘇令賓兩人,不禁苦笑開口道:「事無巨細,實乃大開眼界啊!」 

  蘇令賓掩嘴輕笑,美目靈巧的轉動了一圈,出言邀請道:「陸郎,午後閑來無事,不如去翰林院走走如何?」 

  「翰林院?」陸瑾愣了愣,「沒事跑到翰林院去幹什麼?我還準備去天官衙門一趟。」 

  蘇令賓眼眸一瞪,故作嗔怒道:「哼!你就知道你那天官衙門,難道你忘記你還是翰林院學士之一?我剛去翰林院不久,便有吏員埋怨你從來不來翰林院,七郎何能這般厚此薄彼。」 

  聽蘇令賓這麼一說,陸瑾這才記得自己確實還掛著翰林院學士的身份,思忖一下笑著點頭道:「既然是承旨的意思,陸瑾焉敢不去,好,咱們走吧。」 

  蘇令賓滿意的點點頭,不禁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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