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第1028章 霹靂雷火處政敵
武后所作的第一件事,立即坐實裴炎之罪。
武后想對付裴炎久矣,但一直苦於匡複軍勢大,故而不敢輕舉妄動,現在既然匡複軍已敗,那麼裴炎自然是死到臨頭了。
在武后的暗中指示以及騫味道等人的具體調查下,裴炎受刑不過,招認了一條罪行:上個月中旬,他企圖乘著太后出遊龍門之際發動兵諫,囚禁太后並逼迫她還政於天子,因當時突降暴雨,太后取消了龍門之行,故而兵變只能作罷。
罪行昭然,滿堂大臣為之嘩然。
與裴炎較為親密的宰相劉景先等人自然覺得事有蹊蹺,強硬表示應重新審理,鳳閣侍郎胡元范更是當殿提出質疑,並怒斥主審案件的騫味道陰謀陷害,還與武后發生了激烈的言語爭執。
但這一切,依舊不能改變裴炎的命運。
待坐實了裴炎兵諫謀反之罪沒多久,裴炎被壓至神都城外的都亭驛斬首。
當第一縷冬日寒風凌冽而過的時候,大唐秉筆宰相裴炎白花花的人頭也是落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枯黃的大地。
裴炎死得並不寂寞,受到他牽連的人有他的門人、故史、學生、親朋等數百人之多,這些人全都被朝廷流放到了偏遠之地。
待裴炎人頭落地,武后又做了第二件事,比起處死裴炎,此舉倒是有些殘忍肅殺了。
今年五月,單于道安撫大使、左武衛大將軍程務挺率軍北擊東~突厥,后因徐敬業揚州叛亂,故而程務挺率軍返回中原,駐紮在靈武一帶。
待裴炎被武后投入大牢之後,與裴炎素來交好的程務挺自然是義憤填膺,多次上書朝廷聲言裴炎無罪,請求朝廷將裴炎釋放出來。
就是這幾道拯救裴炎的奏摺,成為了程務挺的催命之符。
武后處死程務挺的方法非常的直接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殘暴。
程務挺大軍的副總管裴紹業乃是武后安插在程務挺軍中的心腹,一日裴紹業接到武后處死裴炎密令,幾番計議之後,裴紹業聲稱朝廷來了密旨,便召集諸將前來中軍大帳議事,身為主帥的程務挺自然亦在此列。
當時程務挺簡單的說了幾句開場話,便請裴紹業宣讀密旨。
裴紹業強自壓抑住了心頭激動的心情,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讀出了這份秘密詔令:程務挺勾結亂黨,密謀作亂,立即處斬!」
裴紹業的話音剛剛落點,諸將尚在巨大的驚訝中沒有反映過來,裴紹業已是果斷的抽出了腰間佩刀,手起刀落直接斬斷了程務挺的脖子,一代名將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喪命。
程務挺之死在朝廷中激起了極大的波瀾,也使得武後備受一些老臣子的口誅筆伐。
上官婉兒對武后殺死程務挺之舉甚是不解,但卻不敢多問,一日武后醉酒,這才當著上官婉兒的面說出了心內最是真實的想法:很多人不明白朕為何要毫不留情的殺掉程務挺,其實程務挺是否參與叛亂並不重要,他只是成為了朕殺雞儆猴的祭品而已,朕就是要向天下昭示,大唐江山少了誰都可以,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昔日裴行儉自覺天下無敵乃第一名將,朕便逼走了他扶持程務挺,程務挺現在不合朕意,朕就殺掉程務挺重用李孝逸,朕只想告訴文武百官,這天下沒有我武媚捨不得殺的人,不管他多麼出類拔萃至關重要,只要不合朕意,朕都可以將之殺死!別以為太初宮內就只剩下了孤兒寡母,什麼人都敢欺負到我們頭上!」
此話可謂赤裸裸的昭告,的確,她武媚重用人才,也愛惜人才,但人才這東西前浪未退後浪已涌,何愁尋不得治國理政的左右臂膀?
同時,與程務挺交好的夏州都督王方翼也受到了牽連。
其實武后因王方翼是王皇後堂兄的緣故,一直對他甚至猜忌,此刻借著處理程務挺,也讓王方翼受到了牽連。
王方翼的罪名是結交程務挺意圖不軌,最後被流放至崖州,沒多久就此病逝,這位繼裴行儉之後穩定西域,並建築碎葉城的當世名將,就此隕落。
武后所作的第三件事,是對現有親近裴炎的宰相進行清洗。
鸞台納言劉景先與鸞台侍郎郭侍舉被貶為了外地刺史,鳳閣侍郎胡元范罷官,流放瓊州。
有人罷黜,自然那有人升遷。
第一個站起來揭發裴炎有意異圖的崔詧,以諫議大夫之身破格提拔為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成為宰相。
主審裴炎案的左肅政大夫騫味道被授予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成為宰相。
一直堅定的認為裴炎必反的鳳閣舍人李景諶,僅僅是五品官員,也被授予了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成為宰相。
五品官成為宰相實乃亘古未聞,這也開創了大唐開國以來最低級別官員拜相的歷史記錄。
此番種種,武後向著群臣表達了一個具體的意思:那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朝廷親信裴炎的官員也受到了一定清洗,大唐文武百官們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深怕太后懷疑的眼睛會注視到自己的身上。
而作為傀儡皇帝的李旦,此際也對親政不再抱任何奢望,當殿表示請武後繼續臨朝稱制,掌握權力。
霹靂雷火般穩定了朝局,剷除裴炎勢力,武后在大感暢快之餘,不禁覺得心力憔悴,大感乏力了。
今日午後暖陽高照,武后令宮娥在太初宮的九洲池涼亭內煮了一壺春茶,只要了上官婉兒與蔗蔗相陪,獨自一人休憩其中。
回想起這十來天所乾的事情,武后沉沉一嘆,頗為感概的言道:「朕實在想不通,為何朝廷那些有才華,有品德的大臣會反對朕?難道就因為朕是女子,與儒家傳統道德相左,他們就見不得朕把持權力?」
聽到此話,上官婉兒隱隱察覺到這段時間太後言語忽然有些多了起來。
她明白自從先帝病逝后,太后滿腔煩悶無人可以傾述,而作為太后親信婢女的蔗蔗與她,自然而然成為了太后傾述心事的對象。
當然,這種傾述並非是對等交流,此時此刻,太后也只是單單想要找一個聽眾而已,並非是要她們就此發表自己的意見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