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第530章 煮茶夜談
蘇令賓也不隱瞞,言道:「昔日虞國乃是在火鳳教的基礎上建立,文佳皇帝既是虞國的女皇,也是火鳳教的教主,不過在她駕崩之後,經過了一場權力變故,虞國和火鳳教之間也為之分離,女皇之位實行禪讓,不傳男只傳女,令賓便是在五年之前繼承的皇位,而火鳳教教主則是由上任教主親自指定,女皇絕對不能擔任教主之職,火鳳教在江東一帶多有隱藏勢力,鹽業運輸正是非常關鍵的一環,畢竟此乃日進斗金的買賣,而火鳳教在鹽業運輸上最大的敵人,則為鹽幫和雲蛟幫,挑起他們之間的爭鬥,正附合本教的利益。」
陸瑾了解地輕輕頷首,笑道:「看來你我當初騎馬前去江寧縣時,途中遇到鹽幫剿殺雲蛟幫幫眾,也是娘子你早有預謀的,對么?」
蘇令賓言道:「不錯,那天在客船之上,令賓收到虞國傳書,言及鹽幫將會在汝州攔截雲蛟幫鹽車,當時令賓為了使陸御史你厭惡兩幫之間的血腥爭鬥,便引你前去目睹了一切,在江貴凡的壽宴上面,令賓又使人假冒雲蛟幫幫眾襲殺江貴凡,更是為了讓兩幫反目成仇,從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然而沒想到居然被陸郎君你看出了端倪,從而順藤摸瓜懷疑到令賓的頭上,這一切倒是始料未及。」
陸瑾恍然大悟道:「原來在下竟破壞了蘇娘子這麼重要的計劃,前不久襲擊睦州折衝府,莫非是娘子你專門向我報仇?」
蘇令賓搖頭言道:「不瞞陸郎君,虞國之所以要偷襲睦州軍營,乃是因為我們得到情報,對虞國十分重要的一個人正被關在睦州軍府內,恰好文破虜率領主力外出,於是乎身在睦州的鎮國將軍君四海當機立斷,率人襲擊軍府想將我們要救的人救出來,卻不意撲了一個空,君將軍向來憎恨唐庭,故而將折衝府內的軍士屠殺殆盡,好在陸郎君你昏迷時身穿官服,君將軍眼見你乃是大唐官員,故而才將你擒來,準備向文佳皇帝的衣冠冢前獻俘。」
陸瑾大概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如此說來,襲擊睦州折衝府並非是火鳳教早有預謀,而是臨時決定之事,莫非是裴向天想要置自己於死地,才故意泄漏了情報,引得火鳳教?
陸瑾越想越覺得非常有可能,心內更是騰升出了陣陣涼意,他實在沒料到裴向天此人竟是如斯的大膽,連朝廷派來的監察御史也敢謀害,如此說來,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目前自己雖然已經掌握了裴向天以及謝太辰指示沈全萬冤枉陸氏的證據,沈全萬的供詞他也已經貼身收藏,然而現在卻困於此地無法外出,離陸小雅成親之日只得二十來天,這可怎麼辦才好?
見到陸瑾神情有些凝重,蘇令賓疑惑言道:「陸郎君,你這是怎麼了?」
陸瑾勉力一笑,似乎想要驅除心頭的煩悶,轉移話題地言道:「對了,不知蘇娘子你是如何成為虞國女皇的?」
蘇令賓淡淡一笑,美目怔怔露出了緬懷之色,輕輕言道:「令賓本出生官宦世家,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得罪了當朝權貴而被貶至劍南道為官,最後出使六詔之時,死於了瘴氣。那時候我與阿娘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也許是命運使然,我遇到了師傅……」
「師傅?」
「對,令賓恩師正是虞國上一任女皇,她見我還算聰明伶俐,便收我為徒,並將我帶來虞國悉心培養,其後為了刺探大唐情報,我在十五歲時北上洛陽,不知不覺中竟闖出了些許名頭,成為了天皇天后御口所封的紅顏進士,也成為了艷名遠播的天下第一名妓,後來師傅病重,將皇位禪讓於我,懵懵懂懂之下,令賓就成了虞國之帝。」
陸瑾沉默半響,忍不住問道:「既然蘇娘子身份如此尊貴,為何不坐鎮虞國,反倒要留在洛陽溫柔坊中呢?」
蘇令賓微笑解釋道:「虞國比不上大唐幅員遼闊,百姓眾多,虞國女皇其實平日里也沒多少事情可做,國中大事均由丞相們代為處理,令賓生性不喜歡拘泥一隅之地,留在洛陽不僅可以探聽朝廷風向,更可以結識當世大才,將之納為虞國所用,說起來君四海便是令賓所招攬的一名英才,區區四年時間就憑藉一己之力成為了鎮國將軍,也是虞國的中流砥柱。」
陸瑾點了點頭,這才明白蘇令賓甘願留在洛陽的願意,不禁暗感佩服。
輕輕地抿得一口熱茶,蘇令賓的眼眸中漸漸有了點點神光,直言不諱地說道:「陸郎君,令賓身在洛陽這麼多年,見過的才華之士不知幾多,但說起來,只有你是讓令賓另眼相看之人,郎君才華橫溢,人品出眾,年紀輕輕便有奇節,正是當世寥寥無幾的磐磐大才,眼下你受困虞國也不能夠出去,令賓在此懇請郎君加入我們虞國,為虞國效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聞言,陸瑾心內不由為之一凜,從今日蘇令賓對他殷情的態度來看,他已經隱隱感覺蘇令賓有招攬之意,然而此際面對,陸瑾不禁還是有些難以決斷。
他的難以決定,並非是貪生怕死想要投靠虞國,而是他明白想要逃離此地,首先就要取得蘇令賓的信任,從而獲得行動自由,否者被關入那間四面皆牆的牢房內,逃跑之事無異於難於登天。
而獲得蘇令賓信任的最好之法,便是先假意投效虞國。
心念及此,陸瑾心頭已經有了盤算,故作為難地沉吟許久,方才言道:「此事請容當在下考慮數日再作決斷,請娘子理解。」
蘇令賓見到陸瑾有猶豫之意,心內自然是說不出的開心,但她也心知如陸瑾這般人傑,絕對不會輕易臣服於他國,於是乎嫣然笑道:「好,郎君可在皇宮內暫且歇息,那令賓就等著你的好消息,若是能夠投效虞國,郎君以後便和令賓是一家人了。」
話題剛落,蘇令賓卻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想及剛才『一家人』的那句說辭,俏臉頓時紅了,隱隱有說不出的羞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