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凡事留一線
“我從來不是什麽好人的,所以鏟除掉自己的眼中釘,運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其實也沒有什麽吧?”他溫情的說著,微笑的樣子甚至還帶著幾分討好。
程小楠隻覺得諷刺,虧她當初還擔心他會在這場變故裏出事兒,如今看來,真真是她想太多了。
諷刺後,她開始猶疑,開始覺得自己像個搖擺不定的舔屏。
作為局外人,程小楠確實覺得顧琰沒錯,但置身其中,代入感情,她還是沒有辦法去真正的認同。
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家庭般,她恨,她怨,但到最後能做到的也隻是斷絕聯係而已。而顧琰那邊,雖然因為身份的原因斷絕起來不現實,但這樣真正的毀掉,還是讓她觸目驚心了。
而這樣的驚心,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瘋狂,更因為那可怕心思。
兩個屹立多年的家族,不論是商場還是政壇,其中關係的盤根錯節自是不必多說,更是他就這麽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將它們徹底連鍋端了。
那是他的家人和親戚啊,就算沒有什麽感情,但終究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比起外人來終究也該是多少不一樣的吧。
程小楠止不住的心寒,雖然理智告訴她,顧琰的秉性本來就是如此,但真正接收起來還是有些難度。
所以,她隻能沉默著,去努力的消化,然後讓自己盡快接受。
“我才知道你那時候那麽擔心我,阿楠,我很高興,真的,因為你的這裏終於有了我的一份位置了。”顧琰緩緩將手停在她的胸口,眉眼欣慰而又滿足。
程小楠頓了頓:“你是故意的對麽?”
明明可以提前告訴她,明明可以讓她減去這份擔憂,可他還是什麽也沒說,隻讓她像個傻子般……
程小楠覺著無比的諷刺,可諷刺又能怎樣呢,顧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掙不脫他,甩不掉他,所以最終隻能沉默的忍受。
忍受,在忍受,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耐心和脾氣可以好到這種地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到底線,但這回的顧琰顯然不一樣了。
他鄭重的看著她,那張長期守候在病床前的憔悴臉龐上,從來精明的雙眼微微發著紅,很淡,但她確實看到了那抹亮眼的水色。
然後,她聽見她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從來不會道歉的,之前的懇求原諒程小楠以為已經是極限,可是現在,他居然真的說出這三個字了。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幹什麽?
她很想這麽懟回去,可他是顧琰,是顧琰啊,所以她的話到了嘴邊,最終隻剩下了一聲沉默的歎息:“你不相信我,所以你想知道,當你真的出了事情,我會不會轉身離開,再次消失吧?”
那幾天,雖然保鏢仍然跟著她,但其實已經十分草率,至少在她的眼中是那樣,隻要她想走,隨時隨地都能避開他們消失的。
“阿楠……”
“顧琰,我真的很煩你。”程小楠打斷他,話鋒一轉:“可是能怎麽辦呢?你就是一條瘋狗,一貼狗皮膏藥,甩不脫,跑不掉,我也認了。可是為什麽我已經認了,你還是要這樣呢?”是反問,也是控訴,程小楠的話出口之後,顧琰終究還是隻能說著那三個徒勞的字。
“對不起。”
他用力的抱著她,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般,程小楠任由他動作著,許久後開口:“物極必反,凡事留一線好麽?”
顧琰頓了頓:“你是想為他們求情麽?”
“也許是吧。”程小楠並不解釋,經曆了這些事情,再麵對顧琰的時候,她忽然就像是放開了般:“我也是個矯情和護短的人呢。”
朋友,家人,曾經給過自己溫暖的同伴,就算理智上並不覺得自己應該償還他們什麽,她也從來不是個道德至上的人。
可是該死的,她總有那麽一些矯情的時候會想起,會念及,會不受控製地阻止這些。
這大抵是她命運中最為可悲的地方,懦弱,奴性,所以在遇上顧琰後,她隻能一味的妥協與讓步。
想到這裏,本來幹澀的眼眶,頓時不自覺地滑下了苦笑的淚水。
顧琰心疼的看著她,歎了口氣,緩緩的吻去他們:“如你所願。”
這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占據了他心中最沉的分量,他不忍拒絕,不能拒絕,做的一切到最後也隻是為了讓她心安。
因為她要簡單,要平安,所以他不顧一切的斬斷了自己的過去。
兩個人之間,或許她永遠是弱者,永遠是妥協的那一個,但誰又能在感情的世界裏,永遠讓步和妥協的那個人不是真正的贏家呢?
生活在一起的兩個人,本來就沒有必要計算太多,顧琰也不覺著自己付出的代價有什麽,他是那種做過便不再後悔的人,既然到了這一步,既然答應了程小楠,那麽未來的事情不管如何,都將會由他們一起走下去。
他很滿足,前所未有的,所以深夜饜足的情事後,便攬著程小楠開口:“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影響到我們的生活了,我也隻是個商人,幹幹淨淨,簡簡單單的商人了。”
程小楠楞了一下,想起電視新聞上那些被抓進去的涉黑分子,再想起他那傾倒的家族,頓時恍然大悟:“你洗白了?”
凡事皆有代價,而他斬斷的那一切,雖然是源於心靈的報複,但也是獲得自由和新生的代價。
程小楠早已料到他可能和如今當權的某某某有著什麽交易,也猜測他之後的生活必將更加肆無忌憚,可是他就這麽放棄一切了嗎?
顧琰隻是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生活鬧騰了。”
很簡單的言語,卻已經輕易的就將這個舉高震驚的風暴注出了一個完美的解釋。
程小楠的心實在久久不能平靜,最後見顧琰睡得安詳,也隻得閉眼緩緩靠近了他的胸膛。
從不覺得這裏如此的心安與溫暖,充滿了無數的力量,就好像可以讓人放心的倚靠一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