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不要賭氣
毫不懷疑顧琰話裏的真實性,程小楠下意識捂著絞痛不已的小腹,咬著牙保證道:“我以後不會再見他了。”
顧琰這才稍稍滿意了一些,說了聲‘當然’,便將人拉起來,緩緩擁進懷裏:“沒有我的允許,你以後還是不要一個人在外麵亂跑了。”
程小楠哪裏再敢說不。
這所有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如今顧琰徹底鬆口,她緊繃的神經幾乎驟然就鬆懈了,身體的力氣也仿佛在一瞬間被抽幹了似的。
“至於孩子,程小楠,我沒有給別人養兒子的度量,所以如果你非要把他生下來的話,那麽將來就必須把他送……”顧琰接下來的話,程小楠並沒聽清。
她無力地靠在顧琰懷裏,身體脫力到極致後,意識也不自覺地模糊了,隻將手掌留戀地放在突突劇痛的小腹上,無意識地呢喃著‘對不起。’
對不起,是對不起誰呢?
顧琰繃緊了身軀,他很想不去在意,可是一想到程小楠之前的倔強,以及她此刻因為那個奸夫而轉變出的脆弱,就恨不得把她給當場掐死。
可是,當五指真掐住她的脖子時,顧琰眯著眼睛頓了一下,他下不去手。
該死的。
將麵色慘白的程小楠勾在懷裏,顧琰見她一副滿頭大汗的樣子,實在覺得刺眼極了,正打算找個醫生來看看,打橫將人抱起來的時候,手掌兀地觸到一片黏膩至極的溫熱。
血?!
顧琰怔了一下,這才留意到程小楠捂著小腹的動作,然後幾乎是本能地就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照常理來說,這時候必定是該讓醫生馬上過來的,可是一想到這個孩子所代表的背叛,他心中的惡魔就怎麽也壓製不住了。
然後,他掛起自己招牌的笑容,溫柔地抱著她坐回了沙發上,如同抱著珍惜至極的寶物般,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張蹙緊眉頭的光潔臉蛋,任由她身下的血色彌漫……
程小楠蘇醒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以後。
她睜開眼,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覺到那裏比先前平坦了不少之後,整個人渾身一震,接著眼前也不自覺地模糊了。
她一直沉默著,一言不發,昏昏沉沉地閉著雙眼,對於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又連著過了好幾天,直到聽見顧琰在她耳邊的提醒。
“阿楠,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我總在想自己對你是不是過分寬容了呢?”
她冷不丁地睜開眼,幾乎是如臨大敵的,卻不想眼前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是夢嗎?
她怔怔地想著,過了一會兒後,房門終於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程小楠看著她下意識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你醒了?”
淡漠睿智的眼神,樸實老套的打扮,再配上那一臉職業性的關懷,以及托盤裏準備的熱毛巾,程小楠幾乎當場就對她的身份有了猜想。
然後,她解釋說,她確實是這裏的女管家,姓鄭。
程小楠接過熱毛巾擦臉,因為胳膊上的點滴實在礙事,幹脆就將它給拔了,可是才剛剛一拔,鄭阿姨的臉色就立馬變了。
“你剛小產完,現在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最好不要賭氣。”
賭氣,她這看起來像是在賭氣麽?
程小楠笑了笑,沒有說話,可那管家阿姨卻是上了心,堅持著自己的本職工作,立馬就去找醫生了。
程小楠也不在意,見她出了門,便自顧自地在房間裏溜達了起來。
房間很大,幾乎趕得上尋常人家一整套房子的麵積了,但是陳設十分的簡單,除了一張雕花大床外,別的幾乎一無所有,就好像是在等著人前來布置一般。
程小楠覺得有些諷刺,走到窗戶邊又往外麵瞧了幾眼,這才大致弄清楚自己的居住環境。
這是一個位於半山的獨棟莊園,依山傍水,窗外遠遠地正對著莊園的大門,而中間是和旁邊湖泊連成一體的假山噴泉,因為是冬天的緣故,所以除了主道以外,別的地方都覆著一層厚厚的雪色。
銀裝素裹的,夢幻般的世界,向來是金屋藏嬌,養小三,包情婦的絕佳聖地啊!
程小楠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她們高級,畢竟人家好歹是有著常規自由的,就算沒有自由也必定是有著不菲經濟收益的,她們說白了其實和金主是銀貨兩訖的關係。
而她,隻是一個玩物。
程小楠伸手摳著窗台的邊緣,慢慢吸了口氣地看向窗外的亮色,她覺得自己應該有點自覺了。
正想著,房間裏已經響起了腳步聲。
程小楠偏過頭,管家阿姨已經帶著兩個白大褂走到了她的麵前,她眯著眼睛笑了笑,鄭阿姨頓時一怔,可也隻是短短的一瞬,便恢複了平靜道:“程小姐,請您配合一下,我們重新把點滴打上好嗎?”
用的是試探語氣,可話裏卻沒有絲毫征求意見的意思。
程小楠也不惱,她從小就是受慣了各種臉色與指點的人,如今既然是個連小三和情婦也算不上的人,那麽對方看不上她也確實在情理之中。
一言不發地配合,老老實實地躺回床上,麵對麵地接收完醫囑後,房間裏很快就剩下她和鄭阿姨兩個人。
“您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想休息了。”程小楠笑著說。
“我隻是守著更換點滴瓶,不會打擾你的。”管家阿姨麵無表情地說完,便直接起身拉上了房間的窗簾。
深沉的暗色,遮天蔽日一般,窗簾被拉上之後,整個房間好像忽然間就到了陰天的傍晚一般。
程小楠無聲的歎了口氣,看了眼守在自己床邊的鄭阿姨,便不再幹涉地閉上了雙眼。
連日地昏睡,她其實現在根本睡不著了,但是小產之後,她身體確實虛得厲害,就算睡不著,躺在床上也要鬆快許多。
至於管家阿姨,程小楠不覺得自己需要討好她,且不論她隻是一個身份高級一點的傭人,就算她真是顧琰家的誰誰誰,她也沒什麽興趣搭理。
她從來都不是與人為善的白蓮花,如今落到了這步田地,就更沒什麽必要去扮演白蓮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