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該找個對象了
“這些資料,不是說了好幾次,都讓再放一放嗎?”簡單地翻閱之後,程小楠有些遲疑地看著他。
“放?放個媽的狗屁,放得越久,他們將來胃口越大。”
罵了聲髒話,於偉接著說:“一會兒你見機行事,等那幫家夥醉得摸不著北的時候,就給拿去給他們簽知道嗎?”
“恩。”程小楠點點頭。
非常之人,的確得用些非常手段,而這些手段更適用於職場中的各行各業。
她要生存,就必須學會接受,學會適應,學會讓白紙般的自己徹底深入這社會的泥垢裏。
這樣想著,程小楠跟著於偉,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包廂。
明亮,璀璨,除了豪華,程小楠想不出多餘的形容詞來。
屋子裏的人很多。
監理業主,戴眼鏡的,禿頂的,大腹便便的,大大小小的領導嘍囉加起來大概得有十多號人,而他們卻隻有三個人。
“我說,你們倆可叫人好等啊。”
剛剛坐定,麵前便已經放置上了一瓶白酒,而業主的禿頭主任更是親自倒滿了三杯。
“您這欺負人了吧,都還沒開始呢,居然就想罰人,一杯就夠了啊。”不同於先前在包廂外時的抱怨與抵觸,此刻的於偉早已換上了豪爽的笑容,端起一杯就直接灌進了喉嚨裏。
開局不宜過猛,場子上的也都是老手,對方既然給了自己麵子,業主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倒是年紀較輕的小監理,忽然端了杯酒在程小楠麵前:“小程兒,跟於總學學吧。”
程小楠腦子飛轉,正想著應該怎麽拒絕,一隻手已經直接將酒接了過去:“小程兒是姑娘,你見過哪個姑娘家赴約是準時的啊?遲到半小時才是正常的。”
說著,便不著痕跡地將酒放下。
小監理還想說什麽,他頭上的總監忽然就掃了他一眼。
他猛地一陣激靈,這才想起來對方畢竟是施工單位的一把手,雖然他可以在工作時常卡著對方,但私下裏若是敢肆無忌憚調侃的話……
並不知道小監理心裏已經開始發虛了,逃過被灌酒一劫的程小楠輕籲了口氣,隨即感激地看向項目經理。
和專司技術,領頭實幹的二把手於偉不同,這個一把手在平日裏大多時候看上去都是散漫的,都是在各種豪華場所裏吃吃喝喝的。
程小楠平時和他的接觸並不深,卻也知道各行業裏的一把手其實都是這樣的做派。
因為他們不需要腳踏實地地做什麽細致活計,隻要每天都長袖善舞,和各種各樣的談判,社交,順著帶拉拉扯扯,從而為二把手提供一個輕便的實幹環境。
程小楠有些出神,雖然不是第一次參加酒局了,但這樣的場所她還是不太習慣。
頭有些暈,胸口也有些發悶。
明亮的燈光下,眼前的人們,分明平日裏也都是有過幾麵之緣的,可是現在看來,卻全部都陌生的緊。
甚至,就連誰是誰,她也都分不清了。
“這個雞,湯味兒不錯,挺嫩的。”
“哈哈,誰不知道你喜歡嫩的啊,含苞待放,將將成年,渾身上下都脆生生的那種。”
“光知道說我,你怎麽不說你自己呢?”
“我喜歡老鴨湯,這口味眾所周知啊。也不是我說你們一個個的,有機會真該試試帶把的,那玩兒起來的滋味,醇厚,悠長,嘖嘖……”
觥籌交錯裏,隨著菜色地一一上桌,一幫人意有所指的粗魯與淫邪,也終於不加掩飾地暴露。
而置身其中的劉經理,自然也打著哈哈回複:“都好說,我們早有準備,一會兒去的話保管大家滿意。”
去的,就算不是傳說中的紅燈區,也是什麽不為人知的場所了。
程小楠有些不是滋味,中途被人拎著喝了一杯酒之後,臉色更是燒得厲害。
於偉發現之後,有些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她笑著搖了搖頭。
也就在這時候,業主的禿頭主任,不知怎地一下子將話題引到了她身上。
“小程兒啊,你這年紀該找個對象了哦,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啊?”
“要不,您有合適的,給幫忙瞅著先?”她來不及回答,劉經理已經笑著搶先回答。
程小楠怔了怔,隻聽禿頭主任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還真有個人選呢?”
“哦?”劉經理詫異了一聲。
禿頭主任笑了笑:“我有個侄子,今年二十七……”
“啊,這個我知道,那小夥子不錯的哦,正兒八經的本科畢業生呢。”不等他說完,便有人開始幫腔起來。
“是啊是啊,還是九八五的重點呢,而且前不久還考上了我們公路局的事業編製。”
“不僅如此,家裏還有兩套房。”
“而且啊他家父母親都有社保,你們將來不會有養老壓力的,再加上他們年紀也不大,你將來生了孩子他們還能幫忙照顧呢。”
“好了,咱也別光顧著說了,倒是找機會安排他們年輕人見見啊。”
起哄的人越來越多,說得也越來越遠,程小楠木然地笑著。
正不知該怎麽回答,於偉忽然一拍自個兒大腿站了起來:“你們可別逗了啊,我家小程兒這弱不禁風的,咱還是先幹一杯吧。”
“老於,你這說得就不對了,長得瘦就要長個胖乎點的男人啊,人家胖乎乎的,有安全感不是?”
“對啊對啊,床上那啥的時候,胖乎點手感也好啊。”
……
忽然覺得有些惡心,就算是話題已經慢慢脫離了她的身上,但程小楠還是覺得不舒服。
桌子上,每個人的笑容,看上去都十分的真誠爽朗,可那笑意卻絲毫沒有掩住他們眼底的貪婪。
顯而易見的,如餓狼一般。
即便是平日裏為人正直,對她照拂頗多的於偉,此刻也仿佛帶上了一層別的意味。
更枉論精於此道的項目經理。
程小楠還是不喜歡喝酒。
尤其是白酒。
或微苦,或清甜,亦或酸澀,可不論怎樣的口感,都減緩不了那辛辣的燒灼感。
就像是火把一樣,從喉嚨燒進心裏,然後又煙花兒似的,一股氣兒地躥到腦門兒上,轟地一聲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