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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識魔心浮幻海 第九十一章 身陷重圍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說的,就是桐川這種一馬平川的荒野景象。長草沒膝,鐵騎蹄輕,秦巍攆著那個已經清晰可見的迅疾黑影策馬急追,眼看對方已入一箭之地。那黑影突然仆倒,消失在長草叢中,連那原本流轉極強的氣機,也一並消失。


  這種短時收斂氣息之法,對於普通練氣士或武夫而言,都不難,隻是若非有專攻此道的隱秘術法,一旦斂藏的氣息,自身的運動,也就受了極大限製。


  秦巍率領三十騎兵,並不著急,馬上揮鞭做了個手勢,三十騎訓練有素的人馬瞬息分成兩道,如同兩道疾風掃過,片刻之間已將那黑影消失的地方,圍了一個大圈。騎兵一手彎刀出鞘,擎於身側,一手仍然拿著火把,將中間這一圈草地照亮。


  隻見風中長草飄搖,不見人影。


  護教騎兵與北荒城邊軍,除了甲胄戎服頗為不同;兵士的戰法戰力特點,也大相徑庭。如護教騎兵的甲胄,多用皮甲,網甲和鏈甲等軟甲,造價更高,體量比之邊軍的鐵甲也更加輕便,適宜身手敏捷的士兵發揮個人戰力。而戎服則多采用長褲窄袖的勁裝,無裳;與邊軍騎兵的戎裝頗為相似,但與邊軍步兵的寬袍長裳則區別明顯。


  甲胄戎裝的區別,主要源於二者戰法和單兵戰力的不同。邊軍主要駐紮於北荒城和各地城池,防北荒狂人犯境;各地城池的駐軍,則是為了一旦與狂人接戰,能形成足夠的防禦縱深。邊軍無論騎兵步兵,從不參與內部平叛或者圍剿邪魔外道的戰事。


  狂人體壯如牛,力大無窮,更兼靈智不開,十分蠻橫,不知傷痛。一個戰場上的狂人,即便被砍去手腳,仍能翻滾而前,以噬咬傷人,直至失血而死,或被斬殺。


  所以與狂人對戰,除了戰力極強的高境武夫或者修士,其他兵將,無人可以單獨與之抗衡;隻能采用攻守一體的陣戰。


  在太一道教統領天下,並支持北荒城組建兵家之前,天下民眾按地域習俗,或血緣親緣而聚集群居,自成一氏一族。一時間各種大小氏族,成千上萬,辟地而居,據險而守。當時天下狂人橫行,到處燒殺搶掠,一旦氏族領地被攻破,狂人不但盡奪口糧牲畜,連一族男女老小,亦盡皆斬殺或擄走。因狂人不但食五穀肉類,也食人。


  當時各處大小氏族領地與狂人勢力範圍,犬牙交錯,可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狂人劫掠征戰不斷,民眾苦不堪言,即便是人丁眾多,戰力極強的大族,都免不了顛沛流徙,命如朝露的命運。


  數千年前,有高山族賀蘭氏首領,名勝,在鴻蒙山夢太一天帝傳道,乃修得無上道法,不但得以證道長生,且身具叱吒風雲雷電,禦劍千裏殺人的神通。賀蘭勝開始聯合周邊各處氏族,創立太一道教,自此展開了持續數百年的驅逐狂人之戰。


  在與各地狂人的連年征戰中,先有以排兵布陣,研修萬人敵的修士宋元山脫穎而出,創立兵家一脈;後有以淬煉體魄,增強個人戰力戰技見長的武夫顧萬年以武入道,創立了鐵流驛武院。


  兵家與武院均成為依附太一道教,奉鴻蒙山賀蘭勝為宗主的術道宗門。自此驅逐狂人之戰,以兵家為主;而兵家的各級戰將,則主要出自太一道教各地宗門和鐵流驛武院。


  一教三宗一股作氣,將散布各地的狂人驅逐到北荒貧瘠之地後,遂盡集天下工師與各族青壯,共築北荒長城,由兵家駐守,力拒犯境的狂人部族。數千年來,玄黃天下由道教勢力統轄的幽原,遼原,南荒越嶺,三原十二州,數千城池,億萬百姓,皆得以免於狂人劫掠之難。


  太一道教滿天下開枝散葉,各地但凡有靈氣充盈的風水寶地,皆被道家修士占領,開設下級宗門。然而各處宗門修士,多是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的出世之人,不問俗事。太一道教為了牽製北荒城兵家一家獨大,更多的也是為了防止原本紛繁蕪雜的氏族勢力重新冒頭,或另起爐灶自成社稷廟堂,或以巫術邪道“蠱惑人心”,不遵太一道教的教義禮法,所以在兵家之外,又組建了護教騎兵軍團,分駐各地城池。


  護教軍團平時受當地道家宗門統轄,而各地道家山頭,又受鴻蒙山太虛神殿牽製統領。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北荒城兵家,是受太一道教統領的旁係;而護教軍團,則是太一道門的嫡係。


  旁係主司城防和邊防陣戰;而嫡係則主司對內鎮壓清洗,更加強調千裏突襲的遊騎戰術,個人戰力與兵團協同,缺一不可。


  秦巍率領的三支十人小隊,一旦圍攏成圓,便即勒馬蓄勢,騎士彎刀出鞘,肅靜待戰;騎士之間,無需量度調整,便都是均等的距離。足見其訓練有素,個人戰術素質之高,非普通兵家將士可比。


  這些騎兵,若是各人雙手持刀,兩兩伸開,便正好是彼此能刀尖相觸。如此間距,以這些精銳騎兵的矯捷身手,便是一隻兔子,都極難突圍而出。


  秦巍並不急於獵殺,淩厲如撲擊之鷹的眼神,掃過那黑影藏身的這一小片茂盛草地,語氣冰冷道“邪魔外道,自己現身就擒,還可以留你一條小命。一旦刀兵相見,就不是你個人死活的問題了。一旦沾染魔宗邪術,都是牽連九族的大罪。”


  聲音遠遠傳出,但見風過原野,長草起伏,絲毫沒有人的動靜。秦巍眼神愈發陰冷,拔出腰間長劍一擎;四麵騎兵各出半數,策馬穿梭踏草而過,同時揮刀掠草,對麵騎兵兩兩換位之後,旋即恢複原有隊形。隻是中間草地,長草已多數伏倒折斷,卻依然毫無生人形跡顯現。


  百夫長秦巍,正狐疑不定。莫非此人,先前奔逃時是故意藏拙,誘敵深入?否則若非到了可以元神出竅而成法相的極高修為,又豈能悄無聲息地突圍而出?


  對麵一名騎兵,手中彎刀突然跌落,兩手撐開,全身僵直不動,隻是臉上神色,瞬息數變,最終現出一臉恐懼之色。那騎兵背後,傳出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冷笑數聲道“好一個道門正統;上下嘴皮一碰,別人就隨隨便便成了邪魔外道。這位將軍,想必已經見過馬場那邊的壯觀景象了。我們邪魔外道,自認都做不出這等手筆。不知將軍作何感想?”


  女子與那個失刀兵士,顯然已經同乘一騎,隱身兵士之後,以魔宗特有的攝人心魄之術,挾持騎兵,令其動彈不得。兩旁的同僚,雖已經看見那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身形,卻也知道那名被挾持的兵士命懸一線。未得主將號令,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那女子的衣衫,周身破洞甚多,火光中露出雪白肌膚,在劍拔弩張之中,也是一道極其詭異的風景。


  女子一掌抵著身前兵士的後心,寒聲道“我自問不是將軍的對手。但真要拚死一戰,我專挑軟柿子捏,殺此間半數以上人馬,相信還是做得到的。但魔亦有道,向來隻殺該殺之人。無論各位和那些馬場軍士是否一丘之貉,人未犯我,我不犯人。希望將軍不要逼人太甚,最終也是個殺我一人,自損一半的結果。”


  被這女子驟然偷襲,挾持下屬,秦巍本來惱怒不已,待聽得女子一番故作老練的一番言語之後,不覺啞然失笑。本以為是個極其棘手的魔宗高手,沒想到竟是個初涉江湖的雛兒。但凡有點曆練的,那可能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實力,所能依仗的戰法盡數跟對手挑明了?


  秦巍暗中有了計較,卻不形於色,仍是麵挾嚴霜道“軍中蠹蟲,宗門敗類,自有道家禮法懲治,清理門戶。你們這些魔宗餘孽,明知一旦足跡踏過北荒,便是犯了禁令;全天下道家修士,必當齊心協力,斬妖除魔。你如今公然在桐川城行凶作惡,以歪門邪道,采攝生人魂魄生機以強自身爐鼎氣府,竟也敢大言不慚,假借行善除惡之名。羞也不羞?”


  秦巍出言鏗鏘,一字一頓道“護教騎兵,隻有烈士,沒有戰俘;再不束手就擒,格殺勿論。”


  三十騎人馬,一齊舉刀大喊“死戰!”盡管人數不多,卻聲震耳鼓。


  隨著那一聲震天怒喝,隻見那個已經失刀的兵士,身體突然往前飛出,挾一股極大威勢,如同攻城拍架投出的巨石,往秦巍砸去。


  秦巍大喝一聲,“雕蟲小技,也敢獻醜。”隻見他不閃不避,長劍刺出,竟是向那淩空飛來的兵士胸口刺去。


  戰端一開,剩餘的二十九騎人馬,根本不看百夫長如何應對。李曦蓮身側離邊的十餘騎兵,已經紛紛縱馬而來,兩兩相對,前後縱馬揮刀夾攻。而稍遠的近二十騎,立即重整隊形,分占四方,繼續將她圍在正中。戰術反應,如行雲流水,天衣無縫。


  那名被李曦蓮一掌拍飛的騎兵,麵如死灰,眼看著主將的長劍,即將觸到自己的心口,隻有閉目待死。大家都心知肚明,百夫長的寶劍,有削鐵如泥之利,對上這種身披皮甲的兵士,輕輕一劍,就能穿出一個透體的窟窿。


  不曾想這名身穿勁裝皮甲,不下一百五十斤重的兵士,胸口剛剛觸及劍尖,皮甲隻是稍稍凹陷,一股陰柔的勁力由劍尖傳來,橫向一帶,那一具高大的身軀,竟被帶到將軍馬旁穩穩站在地上,毫發無傷。


  將軍隨即輕輕一抖手腕,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繼續握劍身側,氣定神閑。


  劫後餘生的兵士,胸脯起伏,驚魂未定。而周邊目睹將軍神妙劍術的騎兵,齊聲叫好。


  那邊鳩占鵲巢奪了一匹戰馬的李曦蓮,堪堪以一雙肉掌,將前後夾攻而來的兩名騎兵打落馬下,卻並未傷人。兩眼餘光望見了對麵主將的逆天劍術,暗叫不妙。遭遇之前,她雖然並未全信先前任平生所言,對方有修為與自己高下極其懸殊的高手。當時相距不下十裏,還未見人,那個唇上一抹黃須剛剛冒頭的少年,怎麽可能不但悉知對方人數,還能看得出其中高人的修為高低?

  如今看來,那個處處透著古怪的少年,是真沒忽悠自己。


  xuanhuangtianj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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