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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識魔心浮幻海 第六十八章 割草娃,黃白丁

  桐川鄉野的綠林道上,一個關於“割草娃”的傳說,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事情都是新近發生的事情,新鮮辣熱,人們說道起來,才加倍的津津有味。


  烏莫山一帶聚眾立寨,專門劫殺過路客商的“八大山鬼”,三天前,竟然被一個自稱“割草仙”的青衫少年,一夜之間悉數砍掉右臂,成了廢人。奇怪的是,麵對刀劍精良的烏莫山匪眾,那少年孤身上門不說,手中,竟然隻有一把鏽跡斑斑,無鋒無刃的鐵劍。


  不但如此,那少年砍翻“八大山鬼”之後,直接將近百個山賊嘍囉遣散,將烏莫山山寨一把火燒成灰燼。


  據說,那少年起初根本不想惹事。八大山鬼中的老三,大頭鬼林二旺,當時在橫穿烏莫山的官道上尋盤踩點,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路旁一塊大青石上,坐著歇息,啃食幹糧。那少年雖然容貌俊朗,卻一身風塵之色,顯然已經走了很遠的路。


  這種點子,當然難入八大山鬼的法眼。但大頭鬼作為山寨的專職哨探,自有其獨門絕技。從少年的行藏樣式,負重程度,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小子,身上的銀子,不下十兩!


  當時不歸山的銀幣,是山上銀匠自行鑄造的,一顆一兩,比玄黃天下的製式銀幣要大一倍。林二旺看得沒錯,當時任平生身上的十三顆銀幣,一顆未花。按理說,這麽一筆錢,對於在這蘆桐線上實力不菲的烏莫山而言,也根本不算什麽。但對於大頭鬼林二旺個人而言,這可就是不小的一筆橫財了。


  更何況,對方隻是個娃娃,送到嘴邊的肥肉,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在桐川城中,就足夠覓一位姿色不錯的相好,養上幾年了!


  要死不死的,也是活該林二旺敗家。他直接橫刀攔路,劫財害命也就算了。那青衫少年也懶得理他,隻是將他揍了個豬頭胖臉,讓他知難而退。


  其實看見那大頭鬼一臉狠霸之色,卻也是衣著普通,土頭土腦的樣子,任平生就想起了那位申阿姨臨別前的話,於是一心趕路,不想和他一般見識。


  長這麽大,除了跟獵人兄弟餘子幹過一票,他也沒見過真正的強盜,所以看林二旺的一身裝束形貌,便覺得申阿姨所言極是。再說了,像餘子這樣的強盜,他都覺得隻是好兄弟,絕非惡人。


  隻是那林二旺吃了虧,越發覺得眼前這小子,來曆絕不簡單,而且雖然自己本事不濟挨了揍,但對方畢竟孤身一人,勢單力薄,若不做了,給那少年帶上家族勢力,前來聲討烏莫山莊,那麻煩就大了。這還是小事,萬一少年是某個道修宗門的小輩門徒,自己這小山頭惹上了神秘莫測的仙家勢力,那別說一寨山下百條人命將萬劫不複;搞不好還要牽連九族,給弟兄們的親人家眷,帶來無妄之災。


  所以林二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倉惶逃離之時,臉上殺意已濃。任平生見對方如此冥頑不化,小心起見,於是施展獵人特有的追蹤秘技,一路跟隨林二旺上了烏莫山,並隱匿身形,悄悄潛入了山寨之中。


  果然,那大頭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山上其他七位頭目一說,免不了煽風點火一番,事情很快就敲定了。八大山鬼,連忙召集全寨的匪徒嘍囉,準備全寨出動,抄近路到烏莫山口埋伏。既然那少年身手了得,劍術高強,為了盡量減少傷亡,各種陷阱,機關,弓箭,滾木雷石等,都做了詳盡安排。


  任平生聽得無名火起;自己一個孤身上路的半大少年而已,對方竟要使出如此豐富的陰毒手段,非要將自己千刀萬剮而後快。看來可憐之人,亦多有其可恨之處,不能一概而論,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同情心泛濫,處處與人為善。


  於是他從隱身出一躍而出,那一百多正聚集在寨門內的匪徒,就如同看見一個青衣仙童,自天而降;驚得有些膽小的,立即伏地拜倒。


  那八大山鬼,甚至都沒來得及說兩句江湖切口,立馬揚威,就看見一道黑黢黢的劍影淩空劈來,有藍焰縈繞,煞是好看。那道劍影,也不知往誰身上劃來。總之,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直至劍影藍焰一並消失的時候,八大山鬼才人人驚覺右肩一陣劇痛,而每個人的整條右臂,都已不見。


  那些個早已跪地拜倒的,忙不迭直喊神仙饒命;其他一開始就氣勢洶洶圍上來的,此時茫然不知所措。


  任平生也是聽得他們的求饒之聲,來了靈感,於是自報名號“我乃山上割草仙,收割的割,草莽的草,神仙的仙。仙家入世,不是佑護厚積陰德之人,就是懲戒傷天害理的廢物。但是無論如何,天機不可泄,今天你們這些從犯也好,主犯也罷;誰偷看了我的仙家風範,本就是死罪。但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隻要對天發過毒誓,絕不吐露半點,我可以暫且饒你們一命。”


  然後他幹咳了幾聲,組織一下言語,繼續道“誰若敢違背今天誓言,日後的報應,可不單是自身生死,還要殃及子孫家眷。”


  這一番神仙言語,其實不算上道,但人在恐懼之中,那有腦筋去斟酌那些細節?再說了,這種一劍砍掉八條臂膀的神通,就算不是真仙,起碼也是那些太一道教的神仙胚子了。所以一百多號人,呼啦啦跪倒一大片,誓言五花八門,任平生一條也沒聽清。但施展觀氣之術,看每個人的氣息神韻,沒什麽弄虛作假的嫌疑。


  當時斷了一臂的八大山鬼,在地上哀嚎不已,但得到饒命的許諾之後,也是忍著傷痛,一一發了毒誓。少年麵無表情,一直在旁看著。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任平生才冷冷說道“人多,我喊十個數;之後還出現在這裏的,雞犬不留。”


  然後,少年就真的閉上雙眼,收劍歸鞘,不緊不慢地數了十個數。再睜眼時,周圍空無一人,連那八個斷臂重傷的頭目,也已經一並消失。


  這個故事,經一傳十十傳百,中間諸多加油添醋,就完全變了樣。講故事的人,沒人能準確描述出那位割草仙的麵樣身材,這就很難盡興了。於是各種版本,神乎其神。有說那是個隻披掛一件紅肚兜的胖娃娃,所以更確切地說,這位割草仙,在天界的真實稱號,乃是割草娃。


  其他版本,不一而足,有稱為割草人,割草客的,卻都不如那說成割草娃的來勁。所以關於割草娃的傳說,流傳最快最廣。


  這幾日,但凡經過烏莫山地界的行商過客,都會在路邊那塊大青石下,焚香禮拜,也少不了要把自己祖宗十八代據說積攢過的功德,毫無保留也不妨加油添醬地稱頌一遍。


  因為據說那方青石,其實是割草娃在人間的坐騎化身。割草娃降臨人間,這青石就會瞬間變成一尊神獸,供他騎乘。割草娃回歸天庭,則那神獸就會化身巨石,日夜在此守候。


  所以在那塊石下焚香禱告,就能上達天聽,得到割草娃的佑護賜福,求財得財;求個一路順風,更不在話下。起盤踞在這一段官道上的烏莫山匪窩,已經被他一劍給端了。


  現在,正在青石下虔誠跪拜的,是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的祝福祈求之語,說得極其艱難。自從昨天在路途中聽了關於割草娃的傳說之後,那男子就一路艱難地梳理著關於自己家世祖上的一點點蛛絲馬跡。隻是任他想破了腦袋,除了知道自己姓黃,名白丁,隻是個被南荒北海洲窮苦鹽伕收養的孤兒之外,實在沒有更多的線索了。


  黃白丁膚色黝黑,身材壯實,滿臉風雨飄搖之色,一看就是大海風雨浪潮打熬出來的皮囊筋骨。


  黃白丁歎了口氣,終於放棄了所有的努力,惴惴不安道“割草娃大仙,我黃白丁身無長物,家無祖宗,要說厚積功德,實在是說不出來了。你保佑咱們這一趟幹製海產的生意順順利利,多掙些錢,讓恨劍灘的鹽伕,極寒交迫時,能多兩件禦寒的衣衫,多兩口下肚的米粥;咱們有了力氣,少了病痛,一定多攢些功德。回報您老人家的浩蕩天恩。”


  黃白丁站起身來,就覺得自己這話,說得錯漏甚多。首先,人家是神仙,怎麽能叫老人家?另外,割草娃明明是個娃娃,怎麽會老了?再說了,自己這個商隊,明裏做得是幹製海產,可實際上,一輛輛的箱車裏,暗藏的……且不說咱們早已殺人無數,功德全無,罪業不請;如今連神仙都騙,你還想得他保佑?

  其實,黃白丁對這個割草娃大仙頂禮膜拜,主要還是覺得,這神仙娃娃一劍砍下八條臂膀的本事,比自己一刀砍下兩顆人頭的壯舉,不知厲害了多少倍。


  但無論如何,祝福之語,不可出爾反爾,否則極易招來天神之怒。黃白丁隻好暗自搖頭,算了,這個世道,多半還是得靠自己,和手上那把刀。


  黃白丁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浩浩蕩蕩的二十多駕車馬。近些年,太一道教在恨劍灘鹽池一帶的勢力越來越強大,鹽伕的日子,就越來越難過。家鄉父老,對這一趟遠赴桐川的私鹽販賣,滿懷期待。


  一個滿臉滄桑的老者,看著年輕人不安的神色,走到他身邊,沉聲道“少當家的,咱們海上人,各路神魔鬼怪,都得小心伺候,誠心供奉,這是祖宗遺訓,不可違背。但咱們的貨,本來就都是在神仙手下搶飯吃的勾當。無論如何,到了陸上,咱跟這些陸上神仙沒點過多少香火,當然也沒多少功德情分,算了吧。好在弟兄們手裏的刀斧魚叉,都不是吃素的。”


  黃白丁點點頭,看了那滄桑老者一眼,“儉叔,這一趟貨,遠走千裏,辛苦大家了;好在還算一路順風,但舟車勞頓,各種水土不服病倒的,還是不少。我黃白丁,本事有限,也是萬般無奈之中,想出了往陸路上討口飯吃這種苦大力沉的辦法。”


  儉叔名為鄧福儉,看那皮膚斑駁得如同雞爪子般的一雙黑手,就知道是個幾十年麵朝銀池背朝天的老鹽伕。“少當家的,既然你年紀輕輕,就被推上了這個少當家的位置,小到各種柴米鹽油;大到數千人的生死禍福,就都要比我們多傷些腦筋了。這主意既然大家都認可了,上了路,經多少禍福,有多少虧賺,那就都是其次的。關鍵是,這是你少當家闖出來的一條線路。咱們銀池會,與天討飯吃,世世代代的當家就都得開出自己的路子;每一條路子,又都會很快被那些仙家宗門堵死。所以,咱沒有老路可走。你少當家開出來的路,領大家走了,是生路死路,咱都奉陪到底。這也是規矩。”


  那老者一提到仙家宗門,年輕男子眼裏,便有一股狠厲的殺意,一閃而逝。老者作為銀池會輔佐過三代當家的老前輩,他對黃白丁最為欣賞的,就是眼神裏那一股殺意。


  因為,饒是他鄧福儉閱人無數,也從未見過如此狠厲的一股殺意。


  xuanhuangtianji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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