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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歸山上不歸人 第五十八章 拳頭大小定進退

  大雪山的山腹之中,一個巨大的石洞,方圓數十裏,高逾千丈。


  哪隻被壓在山下萬年的蛟龍饕鬄,在洞中露著頭頸。此時,哪個如同一座崢嶸大山般的蛟龍頭,疲憊不堪,趴在地上。兩條長數十裏的龍須,軟趴趴的耷在龍頭跟前。


  蛟龍氣喘籲籲,那口鼻中吞吐的氣流,震得洞中落石滾滾,塵土飛揚。


  它稍稍拖動了一下兩條龍須,隻想換個更加舒服的姿勢;但長須末梢傳來的陣陣劇痛,讓老蛟不得不頹然作罷。


  一整天下來,山上那把大鐵錘,砸得他的兩條龍須鮮血淋漓,紅腫異常;甚至呼吸之間,都能扯出一陣鑽心的疼痛。


  蛟龍那長逾千裏的身軀,全部被壓在不歸山巨大的山體之下,唯一能動的,隻有頭頸和兩條龍須了。


  萬年以來,從沒有人來拜訪或者試圖侵犯他的苟延殘喘之地。老蛟日夕呼吸冰冷的雪山氣息,以大山之下凝聚的豐沛靈氣滋養著身軀皮囊。辟穀萬年,他一直十分懷念那些靈氣精純豐沛,很有嚼頭仙人軀體。


  吞食之時,發出驚天龍吟,便可將仙人的元神震碎,將其陰神法身,陽神虛像,體內金丹,本命神器……一股腦兒剝離金身本尊。先吃了那味道鮮美的仙人遺蛻,再把其他一堆雜碎,慢慢煉化,融入自身爐鼎之中。


  然而自從被壓在這座大山之下,他再沒有機會嚐過此中滋味。這條饕鬄,甚至不惜在呼吸之間,將方圓千裏點滴聚集的山水氣運不斷吞吐,乃至形成了靈氣極其豐沛的山頂小洞天。


  隻要是仙家修士,就沒辦法經得住哪一方小洞天的巨大誘惑。


  先把豬養肥,再割豬肉吃。這道理,傻子都懂。


  始料未及的是,不歸山實在太高,立地抵半天,萬年以來,從不曾有一家世外宗門,會想到山頂之上,有一方世外桃源。


  若不是半年前祝田蛟冒死下山,私會西京護教軍團的主將常一問,帶去悲天劍下落的消息,這位身兼巔峰武夫,應天境修士兩重身份的鐵血將軍,也未必會以損失一支軍團的代價,嚐試攀登這座冰天雪地,荒無人煙的大山。


  饕鬄用自己的吞吐氣息,花費萬年光陰歲月,白白造就了一處洞天福地,卻始終無人循著那道風水氣脈,到此開宗立派,更別說下洞探寶,給他老人家送些糕點了。


  他當然也知道自己噴出的蛟息之強,七境地仙以下的修士,也根本無法突破山洞入口。


  但對七境以下的“凡夫俗子”,這條老蛟,還真毫無食欲。


  好不容易,終於聞到了隻有天地正神或者天外謫仙才有的馥鬱香味,不曾想,一個鐵匠,一個道士,竟然如此難啃。


  對方並不急著進入山洞,而是不厭其煩地往山洞中祭出符籙,布下極其龐大的大道壓勝符陣。一地山水靈氣,被那符陣幾乎隔絕殆盡。


  然後是那鐵匠一錘一錘的,敲打他以蛟息吞吐凝結而成的小天地結界。自己吹煉了近萬年,方得今日固若金湯的一方捕獵牢籠,竟被那家夥兩個時辰之間,砸出了無數道裂痕。


  靈氣枯竭,結界破損,蛟須重傷;就算是當年被那個劍客和兵家老祖聯合,割去百逾裏長的尾箕,摁著揍,也不像今天這般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因為地上那兩人,根本就不肯下來,麵對麵與你力戰;而是按部就班,逐個擊破,一層層破開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神妙機關。


  兩個毛頭小子,到底何人之後,竟然對自己這麽一頭蟄伏萬年的蛟龍,了解得如此透徹?


  重傷之中,神蛟饕鬄哀歎不已,倒伏於地,一動不動。


  清晨的第一縷煦暖陽光,從東麵和南麵的一些峽穀冰縫透射入洞中;跟隨而來的,便是一道聲勢巨大的玄鐵罡氣,砰然砸到!

  那結界牢籠上的裂痕,哢嚓幾下,又長了數裏。饕鬄隻是略略睜開那大如城門的雙眼看看,不再理睬。


  那道玄鐵錘罡,越發得意,一錘接著一錘砸下,從日早砸到日中,那座方圓十數裏的結界牢籠,終於支離破碎,散出極其濃鬱的靈氣元力,充滿整座洞府。


  饕鬄貪婪地呼吸著,他打算盡量借助這些結界破碎生化出來的靈氣,恢複自身的元氣和傷損。最主要的是,盡量不要讓這份淬煉萬年的靈氣散出地麵,被那兩個對手捕獲。


  還沒吸得幾口,一黑一白兩道長虹,從玉垚峰冰縫峽穀中,激射而入。兩道虹光落入洞中,便即化為身形渺小如同螻蟻的兩個人類。


  在饕餮的眼裏,人類的形體,跟地上的螻蟻其實並無甚麽分別。


  隻不過那兩隻螻蟻般的人形,須臾之間,便即長大,變得如同兩個頭頂青天,肩挑日月的巨人。


  亦真那頂天法相的臉上,現出促狹的笑容,“老前輩,咱哥倆碰巧路過此地,早知您老在此隱世清修,過門不拜,於禮不合啊。這不咱就不請自來了。”


  八卦道人言笑之間,兩手也沒閑著,四下裏抖擻一下,又是一陣符籙暴雨落地,瞬間生成了一座山水符陣,那原本充滿整座洞府,極其濃鬱的靈氣元力,源源不斷匯入符陣之中。


  那山水符陣的陣樞,是三張神器品秩的金精線嵌玉圭符牌。


  那玉圭符牌上的金線,頃刻間有金光飛速流轉,大篆符文泛出道道光芒,照得整座洞府,十分敞亮。


  饕鬄老蛟見狀,張開大嘴,一股黑氣從他口中盤旋而出,須臾噴出數裏遠,直掛山水符陣上空。


  那靈氣凝聚的山水符陣,頓時陣腳大亂,靈氣亂串而出。那高懸陣中的玉圭符牌,也隨之黯然失色。


  “既然是路過,為何不專心路過?”蛟龍噴著黑氣,也是絲毫不影響他以心聲言語禮尚往來,“老朽在此靜修萬年,拜不拜的,早無所謂了。隻不過若是有心送禮送飯,我老人家倒是歡迎得很。”


  那個戟須漢子,悶聲不吭,手中的玄鐵大錘往地上一砸,一道罡氣凜冽掃過,將蛟龍噴出的盤旋黑氣擊散。


  亦真配合默契,又是一陣符籙暴雨落下,原本被侵擾散亂的陣腳,隨即恢複。三張陣樞符牌,金光再現。


  亦真笑道“送禮呢,咱哥倆手頭寒磣,就不敢在您老麵前,丟人現眼了。至於送飯嘛,隻要您吃得下,也無不可。”


  “隻不過,我們哥倆今天,是真心不想打架。”


  饕鬄老蛟咧嘴長吟一聲,震得整座洞府,飄搖震動,似乎頃刻間便要毀於一旦。口中黑氣大盛,直接祭出了一座烏黑的雲海,籠罩整個山水符陣。這一次,不但亦真的山水符陣陣腳飄搖散亂,連那高懸陣樞的玉牌,也都搖搖欲墜。


  “又是大錘,又是下雨般的垃圾紙片,鬥了一天一夜,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不想打架的?”老蛟語氣淡然道。


  袁大錘法相一閃,飛落在那片黑色雲海之上;一通揮錘猛砸。那一道道縱橫百裏的玄鐵罡氣,將片片黑雲擊得支離破碎。


  亦真也不動怒,反正那片蛟龍雲海,自有師弟的大錘伺候著。一天一夜的惡鬥,誰都沒占到什麽便宜,不知深淺;此時對麵相持,彼此都不願先開戰端。便這樣一邊出言談判,針鋒相對;一邊各顯神通,旁敲側擊。


  反正若能避免傷及大道根本的性命相搏,那也不妨多磨一磨。


  他極盡耐心細致地繼續修補符陣,一邊解釋道“老前輩坐鎮一方,萬年之久,我等後輩過客,確實是無意得罪;我們倆要上山下山,自然也從來不敢貿然前來打擾的。”


  “但咱們那幾個徒弟隨從,就難了。都是肉身凡體,穿不過您老噴出的這道蛟息屏障。所以我們哥倆,自然是要帶上十二分誠意,下來商量此事。”


  “隻是峽穀上蛟息凜冽,又有不知那來惡鞭相拒。說不得,為求一見,隻好使了些手段。”


  亦真抬頭笑笑道“隻不過,都是雕蟲小技,難入您老法眼,獻醜獻醜。”


  饕餮回了一道心聲言語,“擅闖私宅也就算了,還一進來就直接挖人牆腳;就這麽個商量法?”


  亦真一本正經道“這一番修辭不做,隻怕沒機會跟您老人家說明白呀。說不明白事小,連我兄弟倆都身陷囫圇,那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太多苦衷,還望前輩諒解。隻要您答應稍作隱忍,龜息幾天,容我門下徒眾下山通過;我們兄弟倆立馬就走,絕不敢叨擾前輩修行。”


  此時那邊山水符陣上的黑色雲海,已經破損嚴重。饕鬄神蛟早已立起頭頸,不斷吐息騰雲,修補著雲海。


  這種牽涉山水氣脈的鬥法,一旦開始,就再無法停下。彼此都依靠此間靈氣元力的補充來與對方相持;一絲一毫的此消彼長,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戰力損益。一旦氣脈流向,有了明顯的偏頗;那麽弱勢一方,除了乖乖聽命順從,便隻有引頸就戮一途!

  談判議事,與人說理,又何曾少得了先計較一番拳頭大小?

  話說回來,以拳頭大小而定進退之策,這種問心問力的戰局,比那種直接開撕,你死我活的戰鬥,實在是辛苦百倍。


  饕鬄神蛟擺動著那如同大山般的頭顱,隻見那愈加濃密的黑雲噴湧之際,開始有雷電交加,大雨傾盤。


  然而上有大錘砸頂,下有道人源源不斷的符籙修補,山水大陣,幾經飄搖,卻至今根腳穩固;不斷聚攏收取的靈氣,越來越多。


  那三塊金線玉圭符牌發出的金色光芒,愈加精純明亮;金光映照之中,那源源匯聚凝練的元氣,越發濃稠精煉,竟然慢慢凝出如同晶瑩蜜漿一般的實體,矗積如山!

  老蛟聞聽亦真說出來意,心下盛怒不已。萬年以來,他一直以蛟息吞吐來不斷維持整座大山的氣機流轉;從來沒有片刻稍停。


  也難怪他如此震怒,如今的不歸山,與饕鬄龍身早已融為一體。數天的氣機凝滯,便是大片大片山水氣運的流失;不啻於他自損數百年的法力修為!

  素不相識,誰又能大方到以自身數百年修為相贈,給你一個方便?

  隻是苦於以一敵二,鬥到酣時,老蛟已經無暇發出心聲言語,討價還價。


  xuanhuangtianji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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