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沉舟
二十年前，同樣的地方，徐漢一樣坐在沙洲上，看著遠處。
那時候，他和現在一樣，心中充滿了仇恨的烈焰。
一個交不起口賦的凡人飄在水中，慢慢遠去。
那是一次公開的處罰。
這個避難所，所有人都要承擔口賦，凡是少交的人就必須死。
徐漢的母親就是這樣消失的。
那之後，徐漢這個孤兒在避難所生活了五年。
五年間，這樣的事情依然不斷。
但徐漢用了漫長的時間，卻沒有發現這件事情的正義何在。
所以他心中升起了仇恨。
那像是一團能夠無中生有的火焰，給了徐漢力量。
讓他在深夜中走出了避難所，卻沒有死在蠻荒之中，而是堅持到碰上左昭。
現在，那股力量同樣在徐漢渾身流動。
他不用急著行動。
因為仇恨不消失，力量就不會消失。
這個避難所中，沒有人是徐漢的對手。
……
古靖抬頭看了一眼房間外麵。
天已經黑了。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古靖下定了決心。
他要賭一把。
“水崇，告訴龍頭，一切如常，我們會對付徐漢。”
水崇茫然地看著古靖：“什麽意思？”
古靖深吸了口氣：“讓龍頭按照計劃進行。”
水崇猶豫著站了起來：“你們要讓龍頭把法陣摧毀嗎？”
古靖搖頭：“放心，我會保住避難所。”
水崇點點頭，然後帶著不安離開了。
他不相信古靖。
但他也隻能相信古靖了。
水崇離開之後，段飛看著古靖開口：“說吧，你到底準備怎麽做？”
古靖長長地歎了口氣：“你們提前離開吧。”
段飛愣住了。
萬千千卻笑著開口：“夠了，古師傅，我是趕不走的。”
古靖苦笑：“以前是沒得選，這次能提前走，還是走吧。”
李小虎毫不猶豫地開口：“不行。”
“我們不會丟下你。”
古靖無奈地開口：“那好，等我說完計劃，你們再說走不走。”
然後古靖開始解釋他要做什麽。
“我們讓龍頭把法陣毀掉。”
段飛無奈地笑了：“為什麽我不意外？”
風夜轉過臉看著古靖：“你做過太多次這種事了。”
古靖點頭：“我賭徐漢不是為了毀掉避難所而來。”
段飛點點頭：“所以你才讓水崇離開……”
“理由呢？”
古靖抬頭看著屋頂：“左昭和雲天生的習慣是直奔目標，絕不浪費時間。”
“如果徐漢是想得到法寶，他大可以直接動手。”
段飛搖頭：“破壞這樣一個法陣？”
“這個法陣設計精巧，兩個法寶配合完美，很難從外麵以蠻力攻破的。”
古靖搖頭：“當時巨蛟幾乎已經攻破了。”
“隻要徐漢出手，完全有可能成功毀掉法陣。”
段飛沉默了。
他知道古靖說的隻是可能。
但對於徐漢而言，這樣的可能已經值得一試了。
“所以徐漢不想毀掉避難所，而是要控製避難所，勉強說得通……”
段飛深吸了口氣：“那麽他就必須在龍頭交出法寶之後繼續支撐法陣。”
“而現在龍頭正在毀掉法陣的根基。”
“你的意思是，用這個做文章？”
古靖點頭：“我賭徐漢要保護避難所，我們就借這個機會，徹底擊潰他。”
段飛長長地歎了口氣：“那接下來的時間，會非常難熬。”
萬千千笑了：“沒關係。”
“我剛好有不少東西需要準備。”
“你們曾經和巨蛟戰鬥過嗎？”
……
三天之後。
徐漢朝著龍頭的房間走去。
龍頭終於解開了青魚玉佩上的印記。
現在，法寶和避難所，都在徐漢手中了。
他走進了房間，準備接受歡迎。
然而迎接徐漢的隻有垂死的龍頭，一臉陰沉的水崇。
盡管如此，龍頭還是強撐著坐在椅子上，把青魚玉佩交到了徐漢手上。
“現在……這一切都是你的了。”
徐漢深吸了口氣。
他手握著青魚玉佩，心中仇恨的火焰肆意燃燒。
“沒錯，是我的了。”
“我等了二十年，就是為了這一天。”
徐漢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身看著龍頭：“你為什麽要收口賦？”
龍頭一臉茫然：“因為前任龍頭就在收。”
“你為什麽問這個？”
徐漢搖頭：“沒什麽。”
“隻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說完徐漢就走出了房間。
站在整個避難所最大的房子前麵，徐漢深吸了口氣。
是時候宣告新龍頭誕生了。
龍頭並沒有為徐漢的接任準備一個盛大的儀式，不過無所謂。
徐漢自己有辦法吸引避難所所有居民的注意。
他抬起右手，準備把巨蛟叫過來。
但就在那個瞬間，徐漢感覺到了一陣搖晃。
他皺著眉抬頭。
搖晃的是靈氣，是保護避難所的法陣。
徐漢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青魚玉佩。
法寶就在這裏，法陣不該有這樣程度的動蕩。
而在法陣外麵，也沒有強大的靈氣。
徐漢幾乎瞬間就明白，有陰謀正在發生。
他深吸了口氣。
到現在為止，徐漢想要在虎符法寶上留下印記的嚐試全部失敗了。
現在徐漢能夠依靠的，隻有他自己和巨蛟。
然後在那個瞬間，徐漢聽到了古靖的聲音。
“開始！”
那個瞬間，支撐著法陣的一股力量消失了。
徐漢想都不想，就衝進了河水之中。
他站在水中，舉起雙手，用盡自己所有的靈氣，支撐起法陣。
之前的幾天，徐漢已經看清了法陣的結構，所以他很清楚，現在發生的動蕩是因為青魚玉佩力量的缺失。
一水一火，火在水下，靈氣運轉不休，生生不息。
這個法陣缺少了一半，不止是力量衰減，甚至會直接無法維持結構，直接崩潰。
現在徐漢就是以一己之力，頂上了缺失的那一半。
他瞬間就感覺自己所有的靈氣就消耗殆盡了。
徐漢甚至都無法以水門的靈術維持自己的呼吸。
就在這個瞬間，徐漢在水中看到了一個人。
“古靖……”
古靖站在徐漢麵前，麵無表情：“交出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