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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王富貴聞言更是過意不去了:“這是怎麽鬧的?想必是王爺家中有事,國相也息怒息怒,各位官員不要介意……管家!去把中午尋來的那個歌伎叫來。”


  不一會兒工夫,管家就領著一名歌伎和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曹操抬頭一看,隻覺那苦苦尋覓之人此刻就在眼前。


  這分明就是自己在那京城所見的歌伎。


  隻見王富貴色眯眯地盯著這歌伎,喚道:“還不快快唱上幾句給國相和縣令們助助興子?”


  那歌伎微微頷首應了一聲,忙喚年輕人起樂。年輕人約莫二十五歲,束著發跡、穿著藍衫,相貌俊朗與這歌伎有幾分相似,他聽見喚聲便舉起笛管輕奏起來。眾人開始都還耿耿於懷之前的事情中,但聽得這來歌伎之聲竟如同寒泉滴水、幽咽欲絕一般,紛紛也都舉杯相飲,氣氛又再次熱鬧起來。


  曹平安望了這歌伎兩眼,這才想起那張京,他趕緊下了上座,拉著張京的手避到一旁,細語說道:“張兄弟,這要罷官的可不是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各官員禮單,又道:“這都是那些贓官賄賂的罪證,隻是這東平陵王富貴欺壓百姓無惡不作,我得先拿辦了他,才好將其餘的貪官汙吏一並收拾了。”


  “難!”張京歎了一口氣,“府君這舉措實為大義,也為國家,不過行使下來卻很難!”


  “怎麽?”


  “王爺與他們早有勾連,雖說按照大漢體製,他根本無權管理,你也不用向他匯報工作,做任何事情也不需要向他請示,隻是他畢竟是皇室族人,與朝廷的關係難道就會淺了嗎?”


  “那又如何?”


  “這些人找他們的罪證實在是太容易了,你若是一出手,這官場肯定就炸了鍋。”張京捋了捋胡須,又道:“吏治的衰敗由來已久,積重難返,不是一兩次打擊就能解決的。即便表麵勝利了,這背後隱藏的卻是巨大的危機,奸惡勢力之所以奸惡,是因為緣於那一張看不見卻很可怕的利益大網。”


  “依你之見,又當如何?”


  “應當廉潔自身,自己幹淨便可,何必去在乎其他人?”


  “不行。”曹平安搖了搖頭,“我自上任以來,這濟南多少百姓生活的水生火熱,還不都是這群贓官搞的事情?不行,此方我是一定要整肅這濟南國!”


  張京拗不過他,隻得點了點頭,附議道:“若是府君有意,我張京也略盡一點犬馬之勞吧,大不了官不做了!”


  說罷,兩人回身落座,曹平安這才仔細端詳起那歌伎:她有著一副天籟的嗓音、舞步也輕盈曼妙,宛如一朵隨風搖曳的杜鵑。


  歌伎的舞蹈歌喉引得堂下的管家、家仆都瞪大了眼睛往裏觀看,一把年紀的幾個縣令也都放下筷子用心觀看,趙德柱不住會心微笑,夏侯淵聽得搖頭晃腦,王富貴更是美得拍起手來。


  曹操的怦然心動:好個貌美又多才的女人,可惜生平多舛淪落為歌伎。想起家中那位曹操原配的尊容,簡直是一個雲上一個地下。


  不過丁氏夫人甚是賢德,加之如今他是濟南相,這個時候得注意言行,所以也隻能是把萬千感慨化作一聲無奈地苦笑。


  那歌伎緩身退下後,眾人也都吃喝結束,王富貴將分收的禮金禮物一並分作兩份,一份是王爺的另一份自然便是曹平安的了,可惜曹平安並不收取,這王富貴納悶之際也隻得自己中飽私囊。


  酒席散去時天已經黑了,縣城的道路比那譙縣不知道好走了多少,好在夏侯淵早就摸透了這東平陵縣城,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摸到國相府。他一邊在前麵引路,嘴裏胡亂學唱著那歌伎的聲調。


  “妙才!那歌伎生的真美!”


  夏侯淵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稀罕那歌伎?”


  “嗯。”曹平安羞澀地回了一聲。


  “真的?”


  “嗯。”


  “走啊!”夏侯淵調轉馬頭叫了一聲。


  “幹嘛去?”


  “搶了來不就成了?”


  “這怎麽行?沒王法了嗎?”


  “孟德喲!你還當這兒還是那京城?是那天子腳下?咱們搶個歌伎回家洗衣做飯算個什麽?就算不妥也不過是點子風流罪過罷了!”夏侯淵滿不在乎。


  “那也不行!搶人豈是我等人家做的事?”曹平安一把抓住他的轡頭,“再說我現在已經是……”


  “對,已經平叛立了功,升任濟南相了,又要大操大辦根除贓官整治汙吏,所以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能亂來了,是吧?”


  夏侯淵齜著牙樂了半天,說道:“行了行了!都聽你的,反正你別心疼後悔就好了!要不我替你想著這檔子事,咱們上門問親去,將她名正言順地娶回來還不成嗎?”


  “嗯。”曹平安點了點頭,“就這樣辦吧!”


  夏侯淵又說道:“可惜連這妞兒的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這親可怎麽問呢?”


  “也對,凡事都是按緣分來的。”


  “要不咱們回那王莊園問她姓名去。”


  “不好,剛才不問現在又折回去,這王富貴該怎麽想我?而且我看那王富貴也色心四起,想必也是貪戀那歌伎的美色,我們不如就此回府吧!”


  “怎麽啦,咱不求親了,要回家?得令呀!”夏侯淵陰陽怪氣地耍了一陣貧嘴便撥回馬來領路,可沒走幾步又哼起那毫無板子的曲兒來。


  “我服了你了!快別唱了,荒郊野外你再把狼招來,怎麽你跟那曹仁一樣?一個五音不全,一個節奏不對。”


  “嘿!連唱都不行啦?”


  “你唱得難聽。”


  “我是怕你悶得慌,尋思給你唱上一段那歌伎唱的小曲兒,你還挑三揀四得很,早知道就不跟你來了!”


  “咱們這是來看看情況的!”


  “剛才你還不是……”


  夏侯淵話沒說完,忽聽身後王家莊園呼喊連連。二人相視會意打馬便回。


  隨著喊聲拉近,這才發現一群家丁模樣的人正手持棍棒和火把圍著一駕驢車叫罵,趕車人早就嚇傻了,哆哆嗦嗦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喲!”說話的是王富貴,他見了曹平安與夏侯淵行了一禮,“什麽風把府君又給吹來了?”


  “我們行了不遠,聽你這裏呼喊一片,心裏擔心便回來看看。”


  “不礙事,不勞府君掛記。”說著,王富貴也不理會曹平安轉頭朝向馬車,“小娘們兒!快點兒出來!別給臉不要臉!”


  曹平安與夏侯淵下了馬來,也不知這馬車中坐的是何人,但聽王富貴沙啞的嗓子又喊:“小娘們兒!你尋思你還能逃出本大爺的手心兒嗎?本大爺我瞧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你還真拿自己當了世家小姐了?再不滾出來小心我撕了你的皮!你也不掃聽掃聽,這濟南國誰不知道本大爺的手段……”


  這王富貴醜惡的嘴臉顯現了:“你他媽還不出來?臭娘們兒,兄弟們給我上!搶回去大夥一塊兒樂嗬!”


  幾個無賴得令,連忙一哄而上掀車簾子羌人,哪知剛一動手從裏麵躥出一個年輕人來,這正是剛才為歌伎奏樂的那個樂師。


  那年輕人不由分說,抄起古琴拉著一個家仆一通亂打。那家仆疼得嗷嗷狼叫,回手就是一大棍子把這年輕人打了一個趔趄。


  這年輕人身子都還沒站穩就被那家仆一把掐住了脖子,隻見他臉色發白兩眼內翻,像是快要給掐死過去一樣。


  “阿秉!”車簾又一掀,裏麵坐著那楚楚動人的歌伎,聽她大喊:“無賴!快放了我弟弟!”一句話未說完她就被兩個家仆給架住了。


  王富貴邪笑這說:“放了他也行,除非你把大爺伺候美了……”


  “都給老子住手!”曹平安見自己心儀的人給這樣欺負,心裏頓時火冒三丈,立刻喝聲止住了這幫人。


  這群家夥隻顧搶人,聽到喊叫才發現身後多了兩個人:“什麽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攪了我們王少爺的好事,你是嫌活得……哦!是府君呀!我這是怎麽話兒說的,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那搶人的家仆剛要發威卻認出了他們,連忙換了一副麵孔,扇著自己的嘴巴子。


  “這黑燈瞎火的強搶民女,你們是不把我這國相放在眼裏,還是不把大漢的律法放在心裏?”


  王富貴恭敬地說道:“府君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哪兒是搶人呀!這歌伎本是我特意找來給王爺國相以及各位縣官唱曲助興的,她唱完了小曲兒我們這也給完了錢,誰知他們臨走還偷了我莊園裏的東西。這還了得!我這不趕緊領著人追來了嘛!”


  “你胡說!”那年輕人用盡全力掙開了家仆的手大罵一局:“府君大人別理這烏龜老王八,他就是瞧我姐姐長得漂亮要搶回去做妾……你這惡霸窮凶極惡,就你還惦記我姐?我瞧你幹脆回去找個糞坑一頭紮進去,來世做個好人再說吧。咱們姐弟倆願來,是給王爺的麵子,與你這惡霸有何幹係?”


  “哈哈!”夏侯淵聽了這小子一大車髒話竟大笑起來,“你小子古琴彈得不賴,罵人也能罵出這麽一朵花兒來,我真是佩服!”


  “鬧什麽鬧?”曹操訓斥了一聲,又問:“王富貴,你說他們偷了府上的東西,那東西是什麽?現在又在哪兒?他們偷東西時誰看見了?”


  “這、這……”王富貴被問的啞口無言,“府君大人,這裏的事您就甭操心了,我們幾個拿了人明兒就送交官府,有縣令老爺做主就是了。二位公子早些回去歇著吧。”


  “老子就是官府!有我在此,你何須去問縣令?”曹平安剛一張口,那年輕人見有人幫忙就叉著腰跳著腳又罵了起來,“這烏龜老王八就是不死心,以為府君大人是被蒙了心!你這老混蛋平日裏就是欺負百姓,強買農田……”


  “你這小雜碎!”王富貴被他罵得火冒三丈,上前抄著手打了他一個嘴巴。


  “你還敢仗勢欺人?”夏侯淵本來就不屑這幫惡霸,此次赴宴也是跟著曹平安為了查明情況而來,這會兒見王富貴動了手,哪裏還容得他?

  隻見他一個箭步躥上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馬鞭伺候。王富貴一聲慘叫,打個滾翻起身來,捂著鮮血淋漓的臉,殺豬似地大叫:“打人啦,打人啦!”


  “老子打的就是你!”曹平安一聲大喝,嚇得那些家仆紛紛退去,隻留得王富貴一人呆坐地上,“你賄賂官員勾結山匪,欺壓善民強買農田,搞得別人家破人亡,甚至私販司鐵,數罪並發理應問斬……”


  曹平安列舉了王富貴的罪狀,命令著夏侯淵:“把他捆起來,帶回國相府好生審問!”


  “諾。”夏侯淵兩手一供,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根粗繩子將這王富貴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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